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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袁術之怒,雖勝尤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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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郡,平輿城內,郡守府中。

袁術正坐在主位之上,在其下手,一眾文武皆在其下,低頭不語。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片陰沉之色。

隨著陳紀傳來新蔡的消息,壞消息便如雪花一般接踵而至。

由於曹操的牽製,袁術的主要精力一直都在汝南戰場。

本以為後方有紀靈死守,即便那三家猛攻,也不會出現多大問題。

他們可以慢慢等到擊敗曹操之後,再回軍收拾那幾家!

因而壽春即便沒有什麼消息傳來,他們也從未擔心過。

可他們卻沒想到,壽春方向不是沒有消息,而是壓根沒有機會傳出消息!

眼下,壽春陷落,兩萬大軍陷於敵手。

紀靈、陳蘭等人戰死,袁渙、雷簿等人投降。

而與此同時,劉備獲取了淮南的絕對主動,不僅勸降了秦翊,還收服巢湖鄭寶的大量賊兵。

關羽奪取了汝陰、新蔡,斬殺了陸勉、袁胤。

在他們西線戰場全麵崩潰的局勢下,東線戰場也已經全麵崩潰。

簡單來說,現在袁術已經被夾在了曹操和劉備兩家中間,完全沒有了翻盤機會。

這種突發的情況,任是誰都難以接受。

故而眾人現在雖然聚在一起,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整個府內就是如此沉默著,無人發話。

直到過去了許久,方才聽到了袁術的座位上傳來一陣囈語。

眾人聽之,都是一異。

他們能聽見袁術說話,卻沒聽清楚袁術是在說什麼。

猶豫了一會兒,楊弘上前低聲道:

“陛下方才所言何事?”

但他一上前來,卻見袁術雙目無神,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張著嘴喃喃道:

“朕問劉玄德安能如此?”

這話說出之後,他眼中回複了一些神采,怔怔的看著案桌道:

“量彼一織席販履之徒,兵馬不過萬餘,將不過關張,安能至今日之勢?”

看著袁術如此模樣,楊弘頓時神情一滯。

袁術若是問其他事情,他還能扯上幾句。

可若是問這個,實際上他也是蒙的!

在他們眼裡,劉備算個什麼東西?什麼也不是!

論家世,織席販履出身,口口聲聲說自己漢室宗親,誰認啊!

論實力,幾個月前這家夥還龜縮在小沛城內半死不活!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短短半年不到,卻成長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誰能想得到?至少他想不到!

如果在出兵之前有人告訴他,這一次劉備會乘勢崛起,他一定會嗤之以鼻。

畢竟,劉備壓根就沒那個實力!

孫策、呂布,還有他們,誰不比劉備要強?

可現在的情況卻是劉備異軍突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強勢崛起,簡直叫人難以想象。

這要他解釋出個一二三來,他能怎麼解釋?

可看著袁術的眼神,楊弘卻又有些膽顫,隻得低下頭道:

“臣屬實不知!”

而他話一說出,便見袁術抬起了頭來,似乎又恢複了一些神采,目光掃向眾人聲音沙啞道:

“諸位愛卿說說,劉備小兒安能如此?”

隨著袁術的眼神掃過,眾人儘皆低下了頭去。

和楊弘一樣,這個問題他們同樣回答不了。

唯有閻象見得此狀,微微一歎,邁步而出道:

“啟稟陛下,若論如今之勢,恐怕皆是劉備之所謀也!”

“我等中了劉備之計矣!”

見得閻象出列,袁術眯著眼道:

“何為中計?中了何計?”

閻象聞之,便是一臉嚴肅道:

“我軍恐是中了輕敵之計!”

“雖不知是何人謀劃,但臣敢斷言,如今之勢,必是有人在背後推動!”

“陛下想是忘了,當日我軍收到呂布南下,劉備奪取相縣信報之時,下臣便已告誡,呂布不足為患,劉備方是我軍大敵!”

“當時下臣所以如此言之,乃因彼時呂布雖然南下,但得利者卻是劉備!”

“隻是不知為何劉備得利,卻是呂布出麵。”

“如今看來,彼人從當時便已經開始謀劃!”

“呂布南下,並非呂布之意,而是有人謀劃讓呂布南下引起我軍注意,讓我軍忽視劉備已經崛起之實。”

“而後曹操起兵,又令孫策、呂布、劉備三家進軍。”

“看似三家同進,實則若是劉備此人沒有算計,他在沛國,自當先到。”

“可結果卻是劉備最後抵達!”

“可見劉備此時同樣在算計,他知道我軍尚未遠離,故不敢動!”

“彼時我軍大敵乃是呂布、孫策、曹操三家,並未注意劉備。”

“如此,劉備便已占儘先機,隻需好生謀劃,便可占據主動。”

“從現在之勢也可判斷,劉備確實有此謀也!”

“孫策、呂布兩家,必是遭了劉備算計,我軍同樣遭到了劉備算計!”

“彼等多半是被劉備暗算,而我軍卻是中了輕敵之計。”

“從始至終,我軍就從未重視過劉備,隻以另外三家為敵!”

“在如此有心算無心之下,我軍如何能不敗啊!”

說到此處,閻象便放下了手,一臉無奈之色。

要知道就憑他們的實力,即便單獨麵對曹操那都不是對手!

而現在還要麵對一個異軍突起的劉備,他們哪裡還有餘力?

更彆說現在給劉備謀劃之人,能力遠遠超過他們這些人。

如果說麵對曹操,他還能想到辦法的話,現在麵對劉備,他是真沒辦法!

因為曹操打仗尚且有跡可循,而劉備背後這個人,謀劃卻是令人恐懼。

遠在半年前就開始謀劃現在的局麵,並且還謀劃成功了!

這種人,就是以天下為棋盤的操盤手,壓根就非他們可比。

而袁術聽得閻象之言,更是愣在當場,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如果事情真是像閻象現在所說的,那劉備這一次就是同時在謀劃四家,甚至連曹操也在其謀劃之中。

一次性謀劃五家,這是人力可及之事?

劉備一個織席販履之徒,那裡有這種能力?

就算有人在背後助之,可劉備何許人也,憑什麼能得到這種人才?

說實話,袁術很想反駁閻象的言論。

但話到嘴邊,他卻不知應該如何反駁。

因為劉備崛起這件事,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而且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踢走了孫策,逼退了呂布,占了他的老巢!

這種種一切,都在告訴他一件事情,劉備已然今非昔比。

想到此處,袁術便是一陣氣血上湧,看著眼前案桌,不由喘起了粗氣。

若說是孫策和呂布得了淮南,他都不會憤怒。

因為這兩個敵人起碼他認可了。

可劉備是個什麼地方蹦出來的草民?

以為使些陰招就能奪了他袁術的根基?

一時間,袁術越想越氣,猛然將案桌一翻,拔出長劍一劍斬在了案桌上,大喝道:

“傳朕軍令,即刻回軍,與我奪取新蔡,與劉備小兒決一死戰!”

袁術這麼一動,嚇得下屬群臣一跳。

他們自是沒想到袁術會如此突然發怒,一時皆是驚訝不已。

楊弘距離袁術最近,頓時勸阻道:

“陛下不可,陛下不可!”

“眼下我軍連戰連敗,張勳將軍尚困守南頓,城內兵馬不過兩萬,如何回軍?”

可他一說出,便見袁術雙目血紅,怒視他道:

“若非爾等獻計不利,朕豈會敗軍至此?”

“如今新蔡已陷,我軍糧草已斷,家小儘在敵手,若不回軍,又能如何?”

楊弘從未見過袁術此狀,一時心驚不已,不由回頭看向了閻象道:

“閻公何不勸阻陛下?”

可他話語一出,閻象卻對袁術一拱手道:

“陛下所言極是,眼下曹操、劉備兩軍已至,我軍若再不動,必然困死於此!”

“如今曹操遠在南頓,尚未回歸,劉備才取新蔡,立足未穩,正是回軍之機!”

“此去若能取新蔡,我軍便可順勢南下廬江,若不能取新蔡,便當北上新陽,退守宋國等地,再圖大事!”

正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楊弘多次反駁閻象的回旋鏢,終於在這一刻朝他刺了過來。

閻象話音一落,袁術便是怒視楊弘道:

“豎子,今尚勸吾困守於此,乃通曹阿瞞乎?”

“來人,與我將此人下獄!”

楊弘自是沒想到閻象會在這種關鍵時刻背刺與他,見得左右前來,頓時大呼道:

“冤枉啊,陛下,下臣豈敢與曹操暗通!”

可袁術卻是冷眼視之,待得楊弘被拖至府外之後,便再度一劍砍在了案桌上,沉聲道:

“再有多言者,有如此案!”

當下,他便一甩披風,大步流星的朝著府外行來。

是日,袁術正式撤出平輿,同時給張勳發去了信件,讓其撤出南頓,沿項縣方向行進。

此舉正式標誌著袁術戰線徹底崩潰,曹操得到了此戰勝利。

而在袁術離去之時,曹操軍帳之內,曹操正在案桌前端著一碗米飯,一邊吃著小菜,一邊聽著郭嘉的彙報。

相比袁術來說,曹操的情報組織更為發達。

劉備軍在奪取壽春之後的一舉一動,都沒有超出曹操的探查之中。

但曹操聽著這一個個消息,卻是自顧自的吃著飯菜,一言不發。

直到郭嘉講述完畢之後,他方才放下了手中的碗道:

“如此說來,劉備軍已經控住了淮南大勢,並且奪取了袁術新蔡與汝陰等地!”

麵對曹操的問話,郭嘉默默地點了點頭道:

“正是如此,劉備軍現在已然在淮南站住了腳。”

“即便我軍出兵前去,也無力將其驅逐!”

“這一戰,我軍雖勝尤敗!”

就和閻象一樣,郭嘉現在也感覺一陣無力。

很多事情明明知道他要發生,卻沒辦法阻止。

這種感覺,遠比袁術那邊不知道要來得更難受。

因而說到最後一句,他便低下頭道:

“此戰之失,皆吾之過,望主公降罪!”

可他一說完,便見曹操站起身來,微微一笑道:

“奉孝有何罪也,此次討伐袁術至此,多有奉孝獻計之功!”

“功尚未表,何言罪之?”

而他越是如此,郭嘉便越是愧疚道:

“可是若非在下獻計讓主公出兵,劉備未必便能奪取淮南之地!”

“今劉備入主淮南,已成我軍大敵,此非在下之罪?”

說到此處,他再度低下了頭顱,準備領罪。

然則這一次他說完,卻見曹操沒了話語。

足足停頓了許久,他抬頭一看,便見曹操已是一臉嚴肅之色。

郭嘉見狀一驚,不由問道:

“主公何故如此?”

他一說罷,曹操就沉聲道:

“若論有罪,皆吾之罪,與汝何關?”

“秦子瑄離我而去,吾已悔過,何以幾次三番言之?”

“吾能勝得袁術,便能勝得劉備,莫非多了個秦瑱,劉玄德便能縱橫天下不成?”

“今即得勝,何談言敗?”

郭嘉一聽,頓時一愣,心道曹操誤會自己之意,忙低頭道:

“在下言語有失,還望主公恕罪!”

而他這麼一低頭,曹操又換了一副神色,隻見其疲憊的搖了搖頭:

“罷了,非汝之過,是吾言重了,奉孝莫要見怪!”

“下去傳令各部,準備進軍!”

“可是主公!”

“退下吧!”

曹操無力揮了揮手,示意郭嘉離去。

郭嘉見之,無奈一歎,轉身而去。

結果才至帳外,便聽帳內一陣怒吼。

下一秒,又是一陣掀翻案桌,鼎鑊落地之聲。

聽著這一陣嘈雜的聲音,郭嘉心情變得越發沉重,有若這蕭瑟的秋風,帶上了些許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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