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洞窟內慘綠盈盈,映照在各人麵上。
此地總計六個活人,兩具屍骸。
林白與朱見羊靠近洞口處,兩人都做輕鬆之色,其實繃的很緊。
鐵化生盤坐石台,黃如花侍立在旁,朝林白切齒。另一練氣也不吭聲,目有茫然。
雙方並未顯露戰意。
“你根本不認識木妖,那應劫之人也絕非你娘親,更非你恩師。”
鐵化生嗓音乾澀,雖有枯朽滄桑之色,可活了上百年的見識還在。
“道兄,往事多談無益,我如今隻求帶走他二人。”朱見羊上前一步,略一拱手,不卑不亢,“還請道兄賣我個麵子。”
鐵化生微微搖頭,道:“我本就無害人之心。”他指了指那石桌上的遺物,“此地有幻陣,乃是金丹所留。我對那些東西並不貪戀,不過我徒兒心有所感,已有執念,我才在此盤桓。”
“道兄的意思是?”朱見羊微微皺眉。
“同我破了此陣。”鐵化生歎了口氣,“了我徒兒一樁心事。”
“師父。”黃如花抹乾淨眼淚。
“伱爹因我而死,我總得為你做些什麼。”鐵化生的語氣和藹許多,一改先前模樣。
他說完,抬起獨臂,點向昏迷的朱玉茂。
“你家這孩子愚直了些,於陣法一道……也並無多出眾。”鐵化生陰惻惻的看向朱見羊。
朱見羊問道:“破陣之後呢?”
“所得均分,各走各路。”鐵化生開口。
“好,我便陪你取此金丹遺物!”朱見羊沉吟良久,終於點頭。
這會兒朱玉茂已悠悠醒轉,他坐起來,揉了揉腦袋,嘴上呢喃,“是鏽劍,是鏽劍鐵化生……”他迷迷糊糊,看到鐵化生後,當即一個哆嗦,嚇的後退,待又瞧見朱見羊和林白,他當即高喊道:“你們怎來了?快走!他是鏽劍鐵化生!”
朱玉茂站起來,還想再說,喉嚨裡卻湧出了銅鏽,蓋住半張臉,竟說不出話了。
“陣法之妙,妙在以小博大,妙在化腐朽為神奇。”
鐵化生麵上露出笑,看向朱玉茂,道:“你演算了月餘,此番正到用你之時!”
朱玉茂麵上銅鏽稍退,他露出猶豫之色,看向朱見羊。
朱見羊微微頷首,以示同意。
朱玉茂緩了好一會兒,道:“金丹遺陣,非同小可。我亦不能理的清……”他說到這兒,又緩了一緩,接著道:“不過畢竟歲月太久,陣法之威已不足往日三成。陣眼陣盤更是有腐朽之態,是故當能破陣。”
他越說越有自信,又洋洋灑灑的說起了陣膽、陣眼的布置,以及陣法汲取此地靈氣的法門。
這等迷陣與防護陣不同。後者隻能從外破,而前者可以從陣中破,但需守得靈台清明,場中自然無人敢入金丹迷陣相試。
若是自外破,則需尋到立陣之基,要麼斷絕其靈氣,要麼破壞其陣眼陣盤,壞其中樞。
朱玉茂講了許久,洞窟裡的人都有不耐之色。
“你隻需說我等該如何做。”鐵化生頭疼的打斷。
朱玉茂連忙止住,說起破陣之法。
按朱玉茂所言,鐵化生和朱見羊兩位築基為主,再來四位練氣為輔,當能破此迷陣。
四個練氣不難找,除了朱玉茂,場中就有三個了。另一個在外守門,朱見羊進洞時將那人拍暈了。
黃如花又去洞外喚醒那人,算是將四個練氣修士湊齊。
朱玉茂排下方位,鐵化生與朱見羊分隔兩處,壓製靈氣入陣。而林白等四練氣占據四個節點,引陣法運轉。
按朱玉茂的盤算,此陣法已經布下許久,老朽不堪,是故隻需讓陣法全力運轉,而人不進入,在外將中區消磨失效即可。
眾人也沒彆的法子,隻能信他。各自操控靈力,引陣法運轉。
如此熬了七天,兩位築基沒甚大礙,倒是四位練氣越來越難,隻能憑借丹藥撐著。
林白其實還好,可他最是合群,見黃如花三人麵色蒼白,他也有樣學樣。
如此又硬熬了十天,隻聽一聲輕微響動,繼而嘩啦一聲,陣中的洞府主人枯骨破碎坍塌。
“成了!”朱玉茂麵上都是銅鏽,卻掩飾不住興奮之意。“這人竟以自身的金丹之骨為眼,當真是狠決!”
鐵化生與朱見羊同時收手,兩人閉目調息。
林白等四位練氣也是連忙往嘴裡塞丹藥,盤坐恢複。
過了一刻鐘,鐵化生睜開眼,立起身,朝那枯骨走去。
他行的極慢,一步步來到石桌前,盤坐到破碎枯骨旁,瞧著石桌上的幾樣物事。
朱見羊也恢複過來,他站起身,也走上前,坐到鐵化生對麵。
“朱道友,你當真苦心積慮,一直未用全力是怕我反撲不成?”鐵化生陰惻惻看著朱見羊。
“道兄威名太盛,不得不防。”朱見羊坦然一笑。
林白業已恢複,睜開眼便見朱玉茂在旁邊看著自己。
“賢弟,你怎來了?”朱玉茂半張臉上都是銅鏽。
破陣的這些時日,林白並無機會與朱玉茂談話。
林白笑道:“你上次來信,說欲帶我去交遊。可你遲遲不到,反出門遠遊,我自然要追上來瞧瞧的。”
朱玉茂人雖憨直,卻不是傻子,聞言立知其意,慚愧道:“此番倒是讓你也落了險地。”
“怎說這般見外的話?”林白站起身,拉著他往石桌走去,道:“走,讓他給你解了神通。”
朱玉茂歎了口氣,低頭跟上。
林白走了幾步,便瞧見黃如花也睜開了眼,正怒視著自己。
“黃道友,此番我助你破陣,咱們兩不相欠,怎還這般仇視與我?”林白不解。
“我真心拿你當朋友,你卻無半分真心。”黃如花恨恨道。
“黃道友,真心才能換得真心。”林白笑著道:“你屢次邀我,也藏了心思。你是因你師父,我是為了好友,咱們都無害人之心。如今你我赤誠相見,日後便是知交了。”
“你——”黃如花目露幾分茫然,似乎被繞進去了,她繼而道:“你與我師父有怨,咱們以後是敵非友。”
“我與令師並沒有什麼怨仇,反而你我有故人之誼。”林白很是耐心,“是故,日後道旁相逢,還是好友。”
黃如花愣了愣,繼而冷笑,道:“薑家丫頭說你最擅蠱惑人,讓我少與你來往,當真沒說錯!”她說完話,自去尋鐵化生。
“……”林白就很生氣,打算此次回去,一定得給那丫頭一點教訓。
林白與朱玉茂對視一眼,走到朱見羊身後站定。
眾人圍著石桌,細觀上麵的物事。
一顆未沾染纖塵的明珠,效用不知。
一把暗淡無光的長劍,上鑲七星。微有蒼茫之意,可因歲月悠久,已失了大半的靈性。
另還有一枚玉簡,上書:生花妙訣。
黃如花死死的盯著玉簡,目中有激動之色。
還有一張破舊獸皮,上有大小的文字。
鐵化生招手,從那碎骨中撈起一個儲物袋。
然而取出十枚上品靈石,再無他物。
鐵化生將那儲物袋丟給朱見羊,示意檢驗。
朱見羊輕撫,然後點頭。
“我徒兒事前有感,功法契合她本命,這玉簡歸她。”鐵化生拿起生花妙訣的玉簡,丟給黃如花。又叮囑道:“記住,以後出外行走,莫要喜怒形於色。”
“是!”黃如花激動的接過,跪在地上,抽了抽鼻子。
鐵化生微微搖頭,似對黃如花有無奈之意。
林白瞅著那珠子,目不轉睛。可心中已翻起波瀾,趨吉避凶再起,內心生出對那塊兒獸皮的極度渴望。
鐵化生又看向石桌,麵無表情道:“明珠應是某種法寶,與這把七星劍應該是相契。至於這張獸皮……”他拿起瞅了瞅,搖頭道:“是煉體的法門,隻是太過繁瑣,耗時又久,著實雞肋。不過……”
他手拿著那獸皮,細細摩挲,皺眉道:“看不出取自何種妖獸,但其堅韌之意,生平僅見。”
鐵化生說完,看向石桌對麵三人,隻見朱見羊氣定神閒,頗為淡定;那朱玉茂被綠鏽所侵,時時忍痛;而林白則目不轉睛的看著那珠子,似頗有想法。
“道友請。”鐵化生笑著伸出獨臂,示意該朱見羊取寶了。
朱見羊微微搖頭,道:“請道兄先收了神通,我這蠢侄兒快支撐不住了。”
鐵化生目中綠光一閃,獨臂伸出,掌收為拳,一道綠光落入其掌心。
朱玉茂麵上綠鏽消退,他腳下一軟,癱坐地上。
林白立即給他喂了養氣丹和補血丹。
“如此說來,又該我取了?”鐵化生笑著道。
朱見羊微微頷首。
“金丹遺物,嗬嗬。金丹也有隕落的一天。”
鐵化生並不取寶,而是話鋒一轉,又問道:“朱道友,你出自金丹之家,對本命如何看?”
“道兄築基已有百年,見識在我之上,何須再問?”朱見羊撫須笑。
“練氣亦可為師。”鐵化生目中有期待,“請言之。”
“本命萬千,各有不同。”
朱見羊沉吟了少許,接著道:“即便是相類本命,也會因各自經曆、悟性、性情,乃至於其它原因,衍化出不同的本命神通。”
“本命不同,丹論又不同,這就是千人千麵了。”鐵化生接口。
“正是如此。”朱見羊似也有了談興,“就好比道兄的本命,乃是枯鏽銅劍,生有綠鏽,神通是綠鏽引,專克各類器物。不過我曾聽聞,有一人本命是生鏽的鐵劍,與你本命相類,可生出的神通卻是天差地彆。”
“你們門派宗族的人,大都是這個說法。”鐵化生笑笑,“總是扯到品性和經曆對本命的影響,卻不提本命亦能影響人的性情,繼而左右其見聞經曆。”
朱見羊見鐵化生不認同自己所說,他便不再多說。
“道友可知我為何被雲霞宗追索?”鐵化生笑著問。
“略有耳聞。”朱見羊儀態閒舒,撫須笑道:“道兄雖行事凶了些,往日卻甚少得罪大門派。我聽說,此番道友乃是殺害了雲霞宗的數位修士,還害了一位金丹愛徒。”
“沒錯,我是去金鱉島,奪了銀花藻,誤殺了身中枯木蟬妙法的曲成甲愛徒。”鐵化生雙目中閃過綠光,看向林白。麵上現出笑,“枯木蟬當真神妙無比,我羨煞也。”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林白後退兩步,笑道:“前輩若能金丹入腹,安知神通不如枯木蟬?”
鐵化生見林白又慫又膽大,他苦笑道:“金丹何其難?你以為誰都像那日應劫之人般輕鬆愜意?”
“非也。”林白笑著道:“前輩隻看人前風光,不曾看人後受罪。她能結丹並非易事,也受了許多辛苦。”
林白並沒有說謊,貞姐苦求丹論而不得,在古靈群島那等荒涼之地枯等,還被自己給拱了,可不是受了大苦麼?
朱見羊和朱玉茂皆是好奇的看著林白,心說這小子果然不簡單,竟見過修士應丹劫。
黃如花手拿著那玉簡,看了眼林白,目光複雜。
“那人可是受丹論所困?”鐵化生當真是老江湖,稍一琢磨,就從林白的隻言片語中抓住端倪。
林白笑而不語,這本就不難猜。以貞姐表現出的能力,求金丹而不得的原因隻可能是丹論了。
“她做何丹論?”鐵化生問。
“前輩,你怎糊塗了?”林白笑笑,立即明白這鐵化生也為丹論所困。
“嗬,當真糊塗了,丹論豈能說與他人?”
鐵化生歎了口氣,看向朱見羊,又問道:“朱道友,你對丹論怎麼看?”
朱見羊也是苦笑,攤開手,道:“道兄已臻圓滿之境,應劫也就在三五年間。我卻差上許多,如今我連我的丹論都未認真想過,如何有見解?”
他目光中也有些黯然,接著道:“道兄為丹論所困,我卻連想丹論的資格都無。”
很顯然,朱見羊也瞧出了鐵化生的問題。
一時間,洞窟內無人說話,寂靜安然。
“你方才說高元元少年築基,其實我亦是如此。”
過了良久,鐵化生幽幽歎氣,說起了過往。“我築基前便得了本命神通,雖為散修,卻自認不輸你們門派宗族子弟。築基後憑借綠鏽神通,更是難逢敵手。”
“略有耳聞。”朱見羊撫須歎氣,“散修之中,道友確實稱得上天才二字。”
“我開六靈竅,十八歲築基,確實稱得上天才。那時許多宗門招攬與我,天池派也有心思。可我一心想的是入橋山派,奈何人家看不上。”
鐵化生幽幽歎氣,“十八歲築基,一百五十二歲卻還未結丹,天下豈有這般的天才?”
“師父……”黃如花眼睛通紅,抓住鐵化生那空蕩蕩的左臂衣袖。
“年過八十歲還未結丹者,確實稱不得天才了。”朱見羊很是客觀。
“道友你來說說,我資質不差,神通又強,為何成了這般?”鐵化生話語中頗有怨氣,“人說築基一層是一坎,可我築基後亦是突飛猛進。到了築基六層後,修為卻如負重登山,艱難之極。熬了一百多年,才到了如今之境。”
“道兄想必試過各種方法,請教過許多同道了。”朱見羊搖搖頭,“如今來問我這大道不展之人,豈非問道於盲?”
鐵化生沉寂不語。
“前輩是囿於丹論,才修為停滯的麼?”林白開口問。
“沒錯!你們門派宗族子弟,築基後不過三五年便琢磨丹論,我卻是到了築基中期才開始尋丹論。”
鐵化生蒼老麵容上露出幾分頹喪,“為這丹論,我去北方,曆過了數次生死;也曾入凡俗之中,做一潦倒農夫;亦曾深入不毛,幾被妖獸所害!”他說到這兒,似回想起往事,笑道:“我見過如道友般的謙謙君子,見過如我一般的凶惡小人,亦見過像我徒兒般的癡傻之輩。”
他須發皆張,麵上露出不滿,咬牙道:“可我的丹論始終不成,做了幾番,反傷了自己的道心。”
朱見羊沉吟良久,道:“丹論雖有高低,可隻要契合自身經曆,契合自身本命,哪怕做的簡單些,也是能摸一摸金丹的。”他好奇的盯著鐵化生,問道:“道兄所求的丹論,莫不是太高?”
“非是如此。”
鐵化生搖頭,道:“我本命枯鏽銅劍,練氣時便悟得鏽劍引的神通。我之丹論便因此而作,取劍之銅鏽,人之汙濁。契合我本命,亦合乎我之經曆,我之性情。可因著如此,我人卻像生了鏽,修為停滯。”
“我明白了。”朱見羊微微點頭,“你其實已有了極適合自己的丹論,可此丹論卻反而左右了你的心性和修為。奈何丹論又關乎結丹,關乎大道之路,是故你心中矛盾迷茫,不知該如何。”
“道友知我。”鐵化生點頭。
“何妨換一換?”朱見羊撫須,竟十分感興趣的樣子。他道:“銅劍又有古樸蒼茫之意,日後成就不一定就低了。”
“我一身神通皆來自銅鏽,一生所得也因綠鏽妙法而來,又怎能回頭?”鐵化生道。
“方才道友還不讚同我說的性情、經曆對本命有所影響的看法。此時瞧來,道友你豈非便是如此?”
朱見羊撫須而笑,“本命枯鏽銅劍,外是汙濁銅鏽,內是古韻銅劍,道友舍裡而取表,落了下乘。”
“上乘下乘又如何?我隻想結丹!”鐵化生獨臂拍在石桌上,狠狠道:“汙濁便不能得道?死傷在我神通之下的人,不知凡幾!”
“道兄,那凡俗中有屠夫,屠夫殺無數豬羊,可你覺得屠夫會認為他的屠刀強過你我手中劍麼?”朱見羊勸解道。
鐵化生沉默不語。
大家都沉默不語。
林白細細品味鐵化生與朱見羊的對話,又回思當初宋清臨死而成的丹論,總覺得領悟到了點兒什麼,又覺聽的迷糊。
主要還是境界不到,無法如築基一般去切身體會丹論之妙。
“朱前輩,鐵前輩,冒昧一問,這‘汙濁’之丹論,到底是高是低?”林白好奇的很。
“散修往往囿於眼界,囿於經曆,又無前輩提點,是故丹論通常簡單。”朱見羊沒直說。
鐵化生竟也點頭,認同朱見羊的說法。
不過,他旋即看向林白,臉上現出怪笑,道:“想必你那位便宜娘親,做的乃是上佳的丹論吧?”
“這我真不知。”林白趕緊後退兩步,“前輩也知道,丹論乃是自身之密。不過……”
“不過什麼?”鐵化生來了興趣。
“前輩可還記得那中了枯木蟬妙法之人?”林白道。
“我自然記得。”鐵化生目中閃過綠光,透出幾分渴望之色,“他臨死悟道?”
林白點點頭,卻不說話。
“你方才一直盯著這明珠。”鐵化生冷笑一聲,“送你又如何?”
“這個……”林白看看鐵化生,又看看朱見羊,然後搖頭,道:“前輩,小兒負重金於鬨市,不是活命之法。”林白作揖,接著道:“我是散修出身,又是丹師,那獸皮上的煉體之法可否容我抄錄一份?日後行走世間,也能多扛一會兒揍。”
鐵化生並不言語,隻嘴角冷笑。
林白知道,人家在等自己的言語呢。
“前輩,想必你也知道。那位是曲成甲愛徒。”林白目有懷舊之思,“他也是少年築基,春風得意。隻是偶中枯木蟬妙法,神通儘失,修為不存,更是如耄耋老人一般風燭殘年。”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此後又連遭磨難,身受重傷,大道之路已然斷絕,心如死灰之際,卻又見金丹雷劫,是以心有所悟。”
大夥兒聽的都很入神,這等丹論之辯,當真是未結丹之人最喜歡聽的。
“歲月彈指,遭逢大難,如寒蟬在柳,想必那位道友得悟的乃是心性之道。”朱見羊感慨。
鐵化生沉寂不語,隻覺那曲成甲的愛徒與自己頗有幾分相類。
“我也不知什麼是心性之道。”
林白歎了口氣,“他臨死前曾說得悟上佳丹論。乃是將人生之苦之難,比作大河之坎坷多艱。又以人而入蒼生,歎人人皆苦。”
“好大氣的丹論,既有悲憫之心,又不失氣勢!”朱見羊撫掌讚歎,“若是再雕琢一番,必然是極佳的丹論!”
“我記起來了。”鐵化生語聲淡淡,“那時我也在,可我卻譏諷於他,並未將他的言語放在心上。”
他說完哈哈慘笑兩聲,一揮手,那獸皮飛到林白懷中。
林白趕緊收到儲物戒中,朝鐵化生作揖一禮。
“人生之苦。赤條條來,可年歲日曾,汙濁日增,銅鏽日增。大河之水……人之汙濁……”鐵化生喃喃,還在回思當年因他而死之人的臨死之悟。
人生當真奇妙,宋清悟道之時,這鐵化生也在,可他卻在遭逢巨難,遺失一臂後,才終於憶起了宋清臨死之言。
“時候不早了,我等就不叨擾道兄悟道了。”朱見羊站起身。
鐵化生伸出獨臂,道:“我雖是草莽,也知信義,請取寶。”
朱見羊不囉嗦,輕輕拂袖,收起石桌上的十枚上品靈石,然後丟給林白兩枚。
林白手忙腳亂的接過,他知道這會兒不是客氣的時候,便連忙收到儲物戒中。
“朱道友,這珠子和劍才是最貴重之物,為何不取?”鐵化生忽地開口。
“道兄在外奔波,比我更需這些物事。”朱見羊很是謙遜。
鐵化生點點頭,“日後不論如何,我師徒絕不為難你朱氏。”
朱見羊作揖一禮,裹起林白和朱玉茂,匆匆而去。
不好分章,索性二合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