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
本來應該寂靜無聲的夜晚,突然多了一些聲響。
伴隨著偶爾的狗叫聲,又沉寂了下去。
李夫人帶著三個看上去手下的人,在庭院裡不斷的指揮著。
“聲音輕一些,不要發出太大響聲。”
“快點,再快點!”
大量的奴仆不斷的搬運著東西,速度很快,手腳麻利,作為尚國權利,地位最高的武將。
府邸裡麵的財貨,數量可是非常巨大的。
除了自己平日的歲俸,還有土地,產業的收入,很多珍惜財寶都是上頭賜予下來的。
幾十年下來,那是很龐大的一個數量。
特彆是李鹿此人,本身就比較節約,無非是買書和兵器上麵花的錢財比較巨大。
在現代社會,買書的話,一般也就幾十塊,了不起幾百塊。
可在這個年代,除了雲通郡外,彆的地方的書籍那可是相當貴的。
一策竹簡的價值,不下於一把兵器。
可見,這個時代的知識,是很昂貴的。
“夫人,是否帶上我們”
三個麵容姣好,且著裝端莊的女子款款走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年輕男女。
李夫人眉頭一挑,眼中思慮萬千,良久後,笑容展露。
“這是說什麼話,都是一家人,妹妹們自然也要一同前往,孩子雖是庶出,但怎麼說也是將軍的血脈。”
如果是一般的女人,對於自家男人的滕妻自然很不屑,但她也是從士大夫家族出來。
這種情況,堵不如疏,如果自己做的太絕,那
也是絕了自己的後路,還不如做的大方一些,讓將軍不至於責怪自己。
現代人覺得,愛情是自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但在古代,如果你一個當家主母容忍不了男人找滕妻,那此女在家裡主母的位置幾乎坐不穩。
除非,女強男弱,這個強指的是女方的娘家,可這樣的情況也會隨著男人的步步高升,終將被打破。
“夫人,我們到底是去哪裡”
一個滕妻立馬問道。
夫人來到幾個滕妻麵前,麵容嚴肅。
“什麼事情都不要問,馬上回去收拾東西,此次事情關於我們整個李府,如果不出意外,我們會很安全。”
“但如果出了意外,我們整個李府將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三個滕妻頓時打了個寒顫,立馬朝著自己的院子快步走去。
其中一個滕妻被李夫人拉住。
“夫人”
李夫人小聲道“我們兩人已經如此生分了嗎”
滕妻猶豫了下,小聲道“阿姊!”
李夫人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笑容。
“趕緊去收拾一下,記得把貴重東西都收納好,此次一去,可能再也沒有回來的可能。”
滕妻渾身一震,她還以為僅僅隻是避難而已,沒想到事態發展竟如此嚴重。
“好!”
滕妻急忙離去,突然,她頓住了,扭頭說道。
“阿姊,如,如果有什麼難受的事情,也可以跟我說,雖然我人微言輕,但還是能出出主意的。”
“好,快去吧。”
“嗯!”
李夫人鬆了口氣,這個滕妻跟彆人不一樣,這個是跟隨自己嫁進來的,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是自己的母親那邊的阿娣。
隻是隨著嫁入進來後,兩人的關係開始疏遠起來,其實這也沒什麼,當兩人的孩子出生之後,那關係直接降到了冰點。
現在如此一看,阿娣心裡還有自己。
整個府邸裡麵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時間,才終於將所有的財貨給收斂一空。
李夫人朝著天狩司女子問道。
“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女子臉色不變。
“夫人,您不覺得,人數有點多嗎”
隻見整個府邸裡麵,停滿了馬車。
“那依你之見”
女子無奈的歎了口氣,老娘是來綁人的,怎麼反過來問自己呢
“夫人,其實,現在城門才剛剛打開,我們將所有的東西,分批出城,在兩個時辰內,全部撤走即可!”
李夫人點點頭,毫不猶豫的將所有人聚集起來,給他們分派任務。
很簡單,所有人出城後,在一個約好的地點聚集,然後一同出發。
沒多久的時間,城門就出現了一輛輛的馬車出城,沒多久的時間,又出現了一隊馬車。
守城士兵有些詫異,不過也並沒有過多去阻攔,伏焉本來商貿繁榮,尋常進出的馬車就比較多,今天隻不過比平日裡提早一些開始熱鬨,在士兵們看來並無不妥。
數百架馬車經過一個上午的時間,幾乎全部出城,在一個地方聚集之後,
開始由天狩司的人帶隊。
而在伏焉城內的郭崇就比較倒黴了。
此去漳水,路途不算近,天狩司那邊商量過,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如果郭崇一旦去稟告,那李府的人肯定走不掉。
李府走人,肯定大包小包,但騎兵隻需要短短時間就能追上。
為了以防萬一,天狩司直接派出一個武藝厲害,精通騰挪之道的人,先去執行任務。
任務很簡單,隻需要找到郭崇給他下毒就成。
當然,不是要毒死他,而是讓他拉肚子,拉幾天,拖延下時間就成。
沒有防備的郭崇,自然中招,拉的那叫一個慘。
李府所有人在城外聚集的時候,郭崇還抱著茅坑睡覺呢,大夫不知道叫了多少,幾乎完全止不住。
差點把九轉大腸都給拉出來,沒有三五天基本不用去上朝了。
十天不到的時間,長長的隊伍終於來到漳水的下遊地方,在他們震驚的神色中,大晚上的,數十條大船緩緩在河道內靠岸,將這些行李全部都裝了進去。
經過幾個時辰的航行後,終於在一個大營將他們放了下來。
說實話,他們雖然都是尚國人,可此時在哪,沒有一個人能分彆的出來。
才剛剛下來,就有大量的士兵將他們團團包圍,將跟李鹿最親的親人全部打包扔到單獨的醫帳內,其餘的什麼奴仆,什麼下人,什麼侍女全部都被扔到臨時搭建的牢房裡麵。
當李夫人帶著一家老小看到李鹿形同枯
槁的樣子,所有人都忍不住哭出聲來,抓著李鹿不肯撒手。
像極了,上輩子,在敬老院表演分家產的戲碼,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完全一致。
看到這樣的情況,在附近觀察的楊乾才鬆了口氣。
“他的家人都來了,估計死不了了,話說你對他可真好啊!”
張雨夢在旁邊感歎道。
楊乾雙手環抱,臉色淡然。
“李鹿是個人才,不應該在尚國這種目光短淺的地方,這人可以抵二十萬大軍,如果有這人的相助,那我麾下獨當一麵的人裡麵又增加了一個。”
張雨夢隱隱有些擔心。
“要是他反叛呢不會又是殺人全家的戲碼吧”
楊乾朝他翻了個白眼。
“這也太小兒科了吧,直接把他家裡正妻,滕妻以及女兒全部扔到勾欄裡麵,當眾給他表演,你說這種懲罰,哪個男人能受得了”
張雨夢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你,你也毒了吧。”
“無毒不丈夫,我對他已經很容忍了,無非是覺得他是個人才,我越是重視,那這種人就越不能流落出去,與其不能為我所用,還不如毀了,至少我能睡得著覺!”
將張雨夢拉下來一點,按了按她的腦袋,滿臉唏噓。
“你應該體會過,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不是電視劇,不是電影,彆犯那種隻有反派才會犯的錯誤。”
“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話多,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之類的這一套,會死的很慘。”
張雨夢
比了一個ok的手勢,以前她還很天真,自從跟著楊乾殺過人後,她好似觸及到了這個世界的本質。
世界的本質是什麼
很簡單,貓吃魚,狗吃肉,奧特曼打小怪獸。
打的過你,我說什麼都是對的,打不過你,我就苟起來,積蓄力量,每一步,每一次機會都要緊緊抓住。
隻有這樣,手中的權勢才會逐漸暴漲。
就像十二萬人剛剛被圍困的時候,張雨夢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現在呢嗬嗬,巴不得他們三五天就來進攻一次,不然豈不是太無聊。
再說了,卻月陣這麼牛逼,隨著積雪越來越大,對方本來想用床弩的,後來發現,床弩都射在和馬車融為一體的雪牆上,頂多射入一半或者三分之二,根本射不穿。
加上天氣寒冷,弓箭都有拉不開的時候,更可況是床弩
楊乾對付床弩的手段很簡單,以馬車為地基,澆水成冰,還在冰雪中加入石頭,尚國繳獲的盾牌也放在冰塊裡麵,整體冰牆厚度在一米朝上,能射穿才見鬼了。
兩人邊走路邊聊天,偶爾還能聽見張雨夢那癡漢一樣的怪笑聲,兩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雪地中。
醫帳內。
李鹿雙眼無神,呆呆的看著帳篷頂部,眼角溢出淚水,麵色慘白,形同枯槁。
曾經的一個魁梧壯漢,現在好似能被風吹倒一般。
為國儘忠一輩子,到頭來還差點死在自己人手裡,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自己的這
條命居然是自己的死敵救的。
這讓自尊心很強的李鹿,怎麼也無法接受。
如果要楊乾來說,自尊心那是什麼,能吃嗎好好活下去,那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