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搜查馬車的一個衙役跳了下來,也順手往車上拉兩袋糧食,朝身材魁梧的衙頭高聲報告:“車上有半袋乾糧,還有這幾十斤米麵!”
說完,那幾十斤米麵被重重地丟到地上,隨即揚起滾滾塵土。
婦人見狀,眼眶一紅,聲音帶著哭腔:“官爺,你們就行行好吧,給我們帶上幾斤糧食,要是姑姐外甥人還在,好歹可以讓他們吃頓飽飯。我們這一路上也不容易,總不能讓我們空著手去見親人……”
那衙頭冷哼一聲,語氣雖然嚴厲,但還算克製,顯然並不想跟百姓起衝突:“糧食通通沒收,也就是我們兄弟好說,換成彆人乾糧都不給你們帶進去,要走就快點走,不走也彆擋彆人路。”
可能是看那婦人還算配合,也擔心她有什麼來頭,盤查的衙役也沒有表現得凶神惡煞,語氣也還算客氣。
看那婦人還有點猶豫不決,特彆是看著那兩袋米麵暗暗咬了牙,顯然還是不服,甚至還想重新爭取一次,旁邊走上來的一個衙役忍不住了,猛然厲聲喝道:“如若不服,你們就回頭。前麵石頭上張貼有公文,你大可去認真看一看,看我們是不是徇私枉法,故意為難你們。”
聽到這一聲厲喝,又看了那個不再說話的衙頭,臉色已經轉換成嚴肅陰沉。那婦人有點膽怯了,也不再跟他們理論,隻是低聲歎了口氣,示意胖丫鬟上車去收拾淩亂的東西,待到車上可以落腳的時候,就急忙爬了上去。
過了關卡後,再走了半裡地,兩人稍稍鬆了一口氣,再讓所有人車馬放慢,繼續等候後麵的車馬。
後麵的兩輛馬車上沒有糧食,也陸續通過了關卡,孩子們上了車依舊安靜地坐在車裡,丫鬟們則小心翼翼地整理著被翻亂的行李。
護衛們都沒敢帶大點的武器,但還是被沒收了兩把刀,沒收的理由非常牽強,說短刀也是凶器,就是護衛也不能帶進城,皇城根下生活都沒見過那麼嚴格。
過了第一道關卡後,後麵的三道關卡盤查反而一關比一關放鬆,過往的百姓也越來越少了,除了她們一行幾乎隻有零零散散的偶爾幾個人,坐馬車騎馬的很少見。
或許是認為前麵的關卡已經搜刮得差不多了,後麵再查也撈不到什麼油水,衙役們的態度明顯敷衍了許多。
但例行公事也總會把車上的東西翻得亂七八糟,時有衣服被褥被弄臟或者把易碎的東西弄壞。每當這個時候阿七隻能親自上去說幾句好話,甚至給他們塞點碎銀。
第二道關卡是最順利的,衙役隻是隨意地掃了一眼馬車和行李,甚至連車簾都懶得掀開,收了碎銀便揮揮手放行。
到了第三道關卡,衙役們更是懶散,隻是站在路邊閒聊,見到車馬過來,連問都不問,直接示意通過。
這種放鬆的盤查讓車隊行進的速度快了許多,大家鬆了一口氣,行程比預想中的要順利。
期間,他們曾遇見過一隊往潯陽城運糧食的車隊。那車隊規模不小,十幾輛大車滿載著糧食,車輪壓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車夫們個個膀大腰圓,顯然是常年乾體力活的漢子。
他們與看守關卡的衙役顯然非常熟悉,遠遠就相互打起了招呼,笑聲洪亮,語氣中帶著幾分熟絡。
“老張,今天又是你當值啊?辛苦了!辛苦了!”運糧車隊的領頭人笑著對衙役喊道,隨手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遞了過去。
那衙役接過東西,掂了掂分量,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揮了揮手道:“行了,趕緊過去吧,彆耽誤了時辰。”
“瞧瞧,這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呢,咱們這些外來的,哪有人家那麵子?”一個車夫低聲嘟囔道。
另一個車夫歎了口氣,搖頭道:“這世道,有錢有勢的才能暢通無阻,咱們這些小老百姓,隻能任人宰割。”
車隊繼續前行,官道兩旁的景色漸漸變得荒涼,遠處的山巒起伏,偶爾能看到一處破敗的村落,但很少看到人走動,村莊顯得格外蕭條,也不知活下的還有幾人。
第二天的下午,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在大地上,遠遠望去,潯陽城的城門巍峨聳立,仿佛一座巨大的屏障,將城內與城外分隔開來。
城門上方,雕刻著繁複的紋飾,歲月的痕跡在石磚上留下了斑駁的印記,顯得古樸而莊嚴。
排隊進城的百姓並不多,除了他們這一行人,隻有寥寥幾個挑著擔子、背著包袱的農夫和商販。
城門口的氣氛顯得有些冷清,與前幾天進入鄂州城時的熱鬨景象截然不同。那時,鄂州進城的百姓絡繹不絕,城門外擠滿了等待交費進城的百姓,每個人都要繳納兩個銅板的進城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