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縣衙。
麵對這突然出現的三位“大人,”縣太爺趙科可謂從一開始就將姿態放到最低。
尤其是當見到那名女子腰間比另外兩人色澤更要潤一些的玉玨,他整個人不可謂不畢恭畢敬。
不過即便已經有了玉玨為證,但作為一縣父母官,趙科不論是於公於私,都應該先求證一下這三人的身份,如此才算萬無一失。
趙科拱手抱拳躬身微笑道:“未知三位大人遠道而來,大駕光臨,卻不知所為何事?”
三人此時已都摘下鬥笠。
持劍男子方方正正國字臉,長著一對銳利鷹眼。
另一名男子臉蛋圓潤,笑起來雙眼眯成一條縫。
至於居中唯一的一名女子,年紀二十來歲上下,雖著黑色勁裝,但仍舊難掩其傲人身材,氣質高貴如坐雲端,明眸皓齒,不施粉黛,卻也讓世間女子黯然失色。
持劍男子微笑道:“我三人奉總司之命,追殺一條惡蛟至此,一路風雨勞頓,途徑此地,進城歇歇腳,既來貴地,怎麼說都應該自我介紹一下,在下楊瓊,現任斬妖司總司第三司命,另外一位兄弟張虎任斬妖司第五司命,至於中間這位,乃是斬妖司總司司隸荊紅綾大人,掌管總司十三司。”
趙科聽得心驚肉跳。
斬妖司下轄雖有數個州府,但說的直白一點,都是地方任職官吏。
而斬妖司除去地方官吏,還有地位更加尊貴的十三司。
十三司專門負責各個地方府司,巡司處理不了的妖物,當然,對地方各級部門,也有著絕對的主宰大權,其中地方府司對應十三司的各位司命,也就是十三司的實際掌舵人。
說是對應,其實……若論起實際權利,十三司的司命,準確來講,還穩壓地方府司一頭。
至於統領十三司的司隸,地位更加不可同日而語,可以說,司隸已經是除去司長,副司長等少數幾個級彆存在的最高天花板。
隻不過,趙科根本沒想到,現任司隸大人竟然如此年輕,而且……竟然還是個女子。
兩位司命和一位司隸親自來到清河縣這等山野小城,對趙科來說,無異於王朝六部侍郎親臨一般,大受震撼。
趙科迅速跪地道:“原來是兩位司命和司隸大人,下官未曾遠迎,怠慢了各位大人,還請降罪。”
荊紅綾展顏一笑道:“我等前來叨擾本就是臨時起意,趙大人又何來罪責一說?”
“更何況王朝的吏治和妖治本就屬於不同機構,就算趙大人將我等晾在一邊,全然不予理睬,也無什麼過錯,但……治理此方妖物的陸城不前來相迎,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陸大人?”
趙科麵露難色。
他與陸城唇齒相依,在治理妖禍這方麵,還得全權仰仗陸城,但眼下這種時刻,恐怕由不得他不說真話。
“三位大人,非是陸大人不肯前來相迎,而是最近這些日子,陸大人雖暫時住在城中,但每日早出晚歸,就連下官,也已經好多天未曾見到了。”
“哦?早出晚歸?”
堂上,荊紅綾三人對視一眼,各有所思。
荊紅綾淡淡道:“那不知陸大人最近,都在忙些什麼呢?還望大人如實相告,莫要偏袒。”
“陸大人,最近正……正忙著垂釣。”
“什麼?垂釣?”
持劍男子雙眼一眯,匣中寶劍錚錚龍鳴,嚇得趙科連連後退數步。
“這個陸城,正是好大的膽子。”
——
——
清河縣,一處依山傍水的河畔,竹林森森。
一棟與世隔絕的竹樓修建在此處,長長的廊道也是由竹子建造,環境清幽。
竹林中養著雞鴨鵝等家禽,林中悠閒漫步。
門前清河之水汩汩流淌,微風怡人。
一道女子身影快步走向河畔,衝著河中吆喝了一聲:“大人,吃午飯了。”
片刻後,一個黑點迅速自河底出現,隨後不斷放大,最後化作一道人影從水中竄出,
原本平靜的水麵也在此時驀然驚雷炸響,飛濺的水珠灑遍竹林,頓時掉下無數竹枝竹葉,甚至,還有數十清脆綠竹被這水滴波及,攔腰截斷。
人影齒輪著強健有力的上半身穩穩落至長廊,上半身濕漉漉的水滴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彆樣光芒。
頭發濕漉漉披散在腰間,一陣清風拂過,陸城整個人說不出的神清氣爽。
時已至深秋。
“大人,趕緊把衣服穿上吧,彆染了風寒了。”
小桃紅拿出衣裳快速為陸城披上。
陸城隨意披上衣裳淡淡道:“無妨,如今我入這清河之水,已如同遊魚入海,何來感染風寒一說?”
自帶著娥駒父女二人,青裙女童和小桃紅來到清河縣之後,陸城便賣掉原來的官宅,尋了這麼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修建竹樓。
當然,這麼做的原因,不隻是因為此處環境清幽,最要緊……這裡是清河之水最深最湍急的階段。
彆看表麵平靜而且似乎並不深,實則此處之水,深達數丈,且暗流湧動。
即便熟悉水性之人,貿然下水,也定將十死無生。
陸城本不識水性,否則也不會在平原城時候,讓那隻狡猾的蜥蜴妖逃掉。
吃一塹長一智,他深知和蜥蜴妖之間,必有一場惡戰,故此,這些日子苦練水下神通,而今已然能做到在水下憋氣達半個時辰之久,且已經將拈花指法練就到了甚至比在陸地上更勝一籌的地步。
當然,這一切都離不開體內的那顆明珠。
“老爺,有……有客人來訪。”
青裙女童從竹樓處小跑下來,粉嘟嘟臉龐上的雙眼仍舊不敢直視陸城雙眼。
此時,青裙女童正一臉的局促不安。
“客人來訪?”
陸城皺了皺眉。
“我不是吩咐過除了妖患之外,不接見任何人?再說了,即便有人不顧我的吩咐,執意闖進來,你又為何如此不安?”
這段時日,陸城料想平原城妖禍肯定越發猖獗,衙署那邊,肯定會想辦法聯係上自己,故此乾脆直接閉門誰都不見。
他深知,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時候。
青裙女童局促道:“這些客人……好像都是斬妖司的人,小童已經感知到了他們的氣機。”
“哦?”
陸城詫異。
“你先找地方藏起來,切記不要暴露氣息,以你的百年修為,這不難做到。”
這些時日,青裙女童從未害過一人,更未起過什麼害人之心。
這讓陸城漸漸放下戒備。
不過他深知斬妖司的人,恐怕沒他這麼好說話。
故此,為以防萬一,隻能出此下策。
竹樓處,荊紅綾漫步在清風翠竹之間,一陣心曠神怡。
但一想起竹樓主人的所作所為,又不免眉頭微皺。
“這個陸城,倒真是會享受,放著猖獗妖患不去處理,反倒來此處躲清閒,待會兒,我非得要他拿出個說法不可。”
持劍男子冷笑道:“大人,依我看這個陸城多半貪生怕死,沒什麼真本事,否則為何彆人擠破頭顱都想升著升職,而他每個月都隻有那點可憐的功勳點?甚至……我懷疑連這些功勳,都是他通過一些特彆手段偽造的。”
另一男子笑眯眯道:“非但貪生怕死,而且還貪圖美色,恐怕已被美色坑害的精氣儘失,我已經感受到了兩個女子的氣息,而且,姿色還挺不俗。”
持劍男子驚奇道:“張兄這門聞息辯物的神通,如今竟練到了單憑氣息就能知道對方長相的地步?”
“廢話。”
男子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不會自己睜眼看?”
持劍男子迅速抬頭看向走廊儘頭,在那裡,正徐徐走來一男兩女。
兩名女子雖衣著樸素,但姿色絕對不賴。
至於居中的那名男子,身材修長筆挺,劍眉星目,氣息沉穩內斂。
綠竹為景,清風拂麵,輕輕吹起男子額間垂下來的兩縷發絲,竟有種濁世佳公子,翩翩畫中人的奇妙感覺。
“荊大人。”
持劍男子輕聲呼喊,但見荊紅綾目光一直盯著陸城,未見任何反應之後,他又才輕聲咳嗽了一下。
“咳咳,大人,這家夥在向你問好。”
“哦?嗯?”
荊紅綾迅速回神,恢複平日裡的清冷做派。
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陸城已至眼前,而她竟然根本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