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離送我回水竹軒的路上,我又想起李錢樟的那個眼神,心裡總感覺很慌亂。
因為,生病的這半年裡,我不僅放下了相府的掌家權,還將爹娘給的陪嫁一並交給了顧子離打理。
陪嫁不少,金銀布帛十幾箱,山莊、地契、鋪麵加起來抵得上北涼國都的一條街。
然而,這僅僅是我原本嫁妝單上的一半。
未出閣前,爹娘為我準備的嫁妝,遠不止於此。
生在勇毅侯府,我有一對重男輕女的爹娘。
重的交給我的哥哥們,輕鬆的交給我。
對此,哥哥們也毫無怨言,甚至,比爹娘更寵我。
所以,他們在得知,我與一介白衣的顧子離在一起後,堅決反對。
爹爹十分瞧不上他:“我家囡囡生來就是享福的命,他顧子離一介白衣,能給你什麼?”
娘親也規勸我:“女人選夫婿,得慎之又慎,否則,就是萬劫不複的開始。”
哥哥們更厲害,直接從自己眾多好兄弟中,千挑萬選了幾個,送到我麵前。
三個哥哥十幾個候選人,擺在我麵前。
“他們都是王爺世子中的佼佼者,最差也是個驍勇的將軍,哪一個不比那顧子離強上百倍?聽哥的,多試試,彆在一顆樹上吊死!”
大哥說完,二哥哥和三哥哥點頭附和,並將他們麵前的人兒往前推了推。
我當時戀愛腦上頭,不顧他們的百般勸阻,執意嫁給愛情。
氣得爹娘好幾日都吃不下飯。
但當我真要大婚時,他們還是選擇暫時接納顧子離,幫著我精心布置婚禮。
隻不過,原本給我的嫁妝,他們扣了一半。
父母愛其子,則為謀之深。
他們和我約定,若我和顧子離過不下去,那另一半嫁妝就是我的底氣,有錢獨自任逍遙,
若我和顧子離恩愛一生,那另一半的嫁妝,將會由我的兒子或女兒繼承,除此之外,他們也會添妝。
我同意了,按照約定,沒有向顧子離透露一點。
那時的我,很篤定的告訴他們,我贏定了!
然而,成親不過短短五年,我與顧子離就走到相愛相殺的地步,讓我之前的自信,變成了一個可笑的笑話。
果然,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
現在的我,隻想快點跳出相府這個大火坑。
但離開前,我帶來的嫁妝,我也要原封不動地帶回去。
收回思緒,我輕咳一聲,試探道:“夫君可是生意上,遇到了麻煩?”
顧子離牽起我的手,親昵地拍了兩下:“阿殊多慮了,一點小事,你就彆操心了,養好身體要緊。”
我原本還想再問問我嫁妝鋪子營收的事,但見他如此防備的模樣,不再多言。
唯有心底暗暗想著,還是得快點養好身子,收回嫁妝,以免夜長夢多。
將我送回房,顧子離沒有過多停留,拂袖離開。
他走後的下一秒。我雙腿一軟,朝著地麵栽去,好在,身後的采薇接住了我。
我朝她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心底暗自腹誹。
身子太弱了,動不動就累,我得找個機會,親自去找大夫看看病。
采薇將我扶到床上,心疼囑咐道:“夫人,奴婢去給你打些水來,您淨了手,再好好的睡上一覺。”
我喘著粗氣,揉著額頭,嗓音虛弱道:“不用,趁著顧子離去書房談事情,我們正好可以去青竹房間裡找找耳環。”
“可是夫人,您昨晚本就沒睡好,早上又與相爺對弈到現在,本來身子就虛,現在肯定累壞了,要不您睡會,奴婢去找。”
我知曉,她是關心我,但我還是拒絕了。
“找不到,我睡不安。”
采薇妥協。
我們從主殿,一路探索到青竹的房前,也沒有任何結果。
采薇垂頭喪氣:“夫人,外麵沒找到,我們就得去裡麵找了。”
說完話,她猛地瞪大眼睛:“不會……”
後麵的不用她說,我也知道她想說什麼。
她的意思是耳環可能丟在了暗道裡。
如果是那樣……
想到此,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心底有些緊張。
昨晚那一幕,讓我對顧子離有了新的認知。
同時,這也更加堅定了,我要快點跳出相府這個狼窩的想法。
壓下心頭的思緒,我推開門,走進青竹房間。
我本想直接去開密室,但突然想起昨晚進密室前,我最先,是去查看了青竹的床鋪和首飾,以此確認她還在相府,沒有出逃。
所以,耳環在哪邊也說不定。
這時的我,永遠也不知道,我的一絲僥幸心理,救了自己一命。
越過屏風,我往裡走,就看見青竹躺在床上。
關了兩天,顧子離就把她放出來了?
這可不像他的性格。
難道是我昨日提了一嘴,他怕我懷疑,所以將才人放回來的?
顧子離的想法我不得而知,不過青竹若是再關下去,估摸著就要死翹翹了。
床榻上,青竹披散著頭發,似乎連束發的力氣都沒有,那張慘白的臉更是沒有一絲血色。
忽的,她抬眸,朝我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就像是從地獄裡,爬回的怪物!
我隱隱覺著不對。
她為何衝我這樣笑?
難道是她發現了什麼?
“夫人,您怎麼來了?”她反問我。
我眼底染上淡淡擔憂:“自然是來尋你的,你這兩日去哪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你,可急死了,你好歹是我帶出來的人,無故失蹤,算怎麼回事。”
“夫人息怒。”
青竹喘了口氣,接著虛弱道:“奴婢前幾日發燒,出府抓藥,暈倒在路邊,得虧有人相助,否則青竹不一定能活著回來見夫人。”
張口就來的本事,我是真的佩服,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的慘狀,差點就信了。
我故作恍然,麵無表情道:“原來是這樣,既然你生病了,那就多休息,我先回去了。”
說完,我帶著采薇轉身離開,心底卻在思索著,那耳環到底掉到了哪裡?
難道真太小不起眼,他們都沒發現嗎?
剛走去了兩步,身後卻傳來青竹的叫喚。
“夫人。”
我頓足,回頭望去,又見青竹臉上那陰森的笑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青竹的言語充滿暗示,語氣堅決道:“夫人,彆急著走,您不是來找東西的?”
難道我和青竹之前在門口的對話,她聽到了?
我太陽穴突突直跳,但細細想來,采薇也沒說出什麼關鍵的信息,於是我走了過去,嗓音清冷從容。
“嗯,的確,掉了隻耳環,和田玉的料子做的,深得我心,所以想出來尋到它。”
“夫人的耳環,在我這。”
青竹從中衣裡掏出一抹碧色耳環。
我麵上一喜,心卻是沉入穀底。
確實是我的耳環,還真被她撿到了
隻是,她是從房間,還是從“裡麵”找到的?
她不說,我便先裝作不知道,看誰先沉得住氣。
打定主意,我清冷道:“采薇,拿上本夫人的耳環,咱們走。”
采薇上前,伸手要去拿時,青竹卻轉手,將耳環收了回去
她道:“急什麼,您就不好奇,奴婢是在哪找到的?”
說著,她意有所指的瞥了眼密道的方向,接著道:“給您個提示,它啊,掉在了不該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