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屍也被小老頭激昂的聲音嚇一跳,藏到陸帆後麵,慫唧唧地裡探出腦袋。
“屍屍不是妹妹,屍屍是屍屍。”
陸帆感覺這聲妹妹富含好幾種情感:震驚,不敢置信,驚喜。
好像在闡述著一件事:本該生死離彆無緣再見,卻被命運眷顧,守得雲開見月明。
見把孩子嚇著,宋雲潮稍稍控製些許自己的情緒,搬來凳子讓他們坐下。
他剛才就看到了,小夥子在給小丫頭剝果子。
他也搬來一張凳子坐到他們邊上,當故事一樣給他們講述自己的身世。
他叫宋雲潮,有一個妹妹叫宋雲薑。
兩人還在年少時,父母就被進村的敵軍殺害。
父母察覺危險時把他們藏進草垛,父母來不及藏,他們眼睜睜看著父母在他們麵前慘死。
這是何等殘忍?
那時候他們一個15歲,一個13歲。
那一刻起他發誓一定要給父母報仇,於是他就帶著妹妹去找部隊投軍。
結果路上又遇敵情,跟妹妹走散了。
這一散,就是五十年,日思夜想,終是再也沒見過。
妹妹的容顏,他永遠都忘不了。
他以為永遠都不到那張俏麗的小臉了。
眼前的小女孩,居然跟他妹妹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他可以很確定,小丫頭肯定與他的妹妹有關係,不相乾的人,長相不可能像到這種程度。
所以,他的妹妹,肯定還活著。
“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你家人在哪裡?快帶我去見你家人,我想見你奶奶或者姥姥。”
按年齡算,妹妹應該是這個輩份了。
“屍屍就叫屍屍,屍屍的家有臭蛋,另一個家有蛋爸和蛋媽。”
“還有呢?還有呢?”宋雲潮等半天沒有下文,急得不行。
“沒有啦。”屍屍攤手。
宋雲潮捂住胸口,眼底滿是哀傷。
所以,妹妹還是離開了嗎?
有蛋爸蛋媽,沒有蛋爺和蛋奶,老一輩不在了嗎?
“蛋姥呢?你有沒有蛋姥?”
陸帆總覺得宋雲潮這個名字在哪裡聽過。
他身上帶著逼人的氣勢,眼神也十分犀利,並不像普通群眾,更像是爬過屍山血海的戰士。
剛才看自己的軍人證時,對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傷感,他捕捉到了。
想來,曾經的他也是一名戰士。
還是一名有故事的戰士。
戰場上的故事,想必定是同親朋好友陰陽相隔的傷痛。
他敬重老前輩,替老者傷感,卻還是不合時宜地被這幾個蛋給整得有點破防。
“宋老同誌,您彆著急,嫂子的家庭情況也有些特殊。”
“她說的蛋爸蛋媽,是她認的乾爸乾媽。”
“據我所知,嫂子和她的奶奶長得一點都不像,所以嫂子的奶奶不會是您妹妹。”
“嫂子的姥姥我沒見過,像不像,還需要去調查。”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您妹妹的名字是哪幾個字,我想辦法讓人去嫂子的故鄉查一查。”
周詩的政審是他走的流程,她的奶奶並不姓宋,而是姓趙,和她的娘是同村出五服的姑侄關係。
周家,沒有姓宋的人。
至於外家有沒有,有待調查。
同名同姓同音的名字很多,為免鬨出烏龍,確定一下最好。
不過,以嫂子那個娘的性子,外家人應該也不會太好,不知為何,他有點不希望宋同誌的妹妹就是嫂子的姥姥。
宋老同誌一看就是正氣凜然的好同誌,彆是出一窩老鼠屎,禍害了他的聲譽。
“宋雲薑,我妹妹叫宋雲薑,雲朵的雲,孟薑女的薑。”宋雲潮毫不遲疑說出親妹妹的名字。
宋雲薑?
這名字怎麼也這麼順耳?
一時想不起來,陸帆暫時放到腦後,因為毛孩子已經開始翻找垃圾堆了。
“嫂子,那裡臟,你想要什麼,回頭我給你買。”
屍屍指著一堆破銅爛鐵,有自行車把,有歪成九十度的輪子,還有一些有奇奇怪怪的管子。
“屍屍要找發電機,家裡沒電,不能吹風扇,等屍屍找到了,你給屍屍買。”
陸帆:
小祖宗,明眼人都看到了,那裡沒有藏著發電機,也不會有發電機,他也買不起。
宋雲潮卻是縱容,“小丫頭,你想玩就玩,這裡的東西都不值錢,你扔了都行,但不能傷著自己。”
“那個也能給屍屍嗎?屍屍沒有錢買的。”
“臭蛋給的錢,屍屍買甜水了。”
大力士把一斷腿的實木桌子舉著搬了出來。
說到甜水,她又去洗手,拿起水壺打開蓋,給自己灌了一大口,一臉滿足。
然後把水壺放進車子,還拍了拍水壺,表示等一下再喝。
嘿嘿,她好喜歡這個甜水,比以前那個甜水好喝。
小老頭都驚呆了,同時又很高興,更加確定她就是妹妹的後人。
因為妹妹打小也是力大如牛,這絕對是遺傳。
“給,都給,你喜歡,都拿走。”
“好呀好呀,屍屍看到有金閃閃了呢。”
人類金閃閃的拳頭,屍屍很喜歡,但屍屍沒有金閃閃的拳頭,她要做金閃閃的拳頭。
“啊呀,甜水好喝,蛋蛋,你也可以給屍屍甜水嗎?臭蛋小氣,隻給這麼點。”
“屍屍想要好多好多,存起來,早上起床喝,早飯後喝,和小蛋蛋玩遊戲渴了喝,中午喝,飯後再喝,又玩遊戲渴了喝,晚飯後喝,睡覺之前喝。”
把車開出了飛機速度趕過來的謝臨:
嗬,她還挺會安排。
這行程,那什麼秘書長都沒她忙。
天知道在山上找不到人時他有多害怕。
收到戰友告知的消息,他火急火燎趕來,一路都在擔心她有沒有被歹人傷到。
結果她竟然沒心沒肺地跟彆人在損自己。
她的意思是,自己沒有讓她一天不停地喝汽水,就是小氣?
她怎麼不直接泡在汽水缸裡呢,張嘴就能喝。
臭丫頭,我小氣是吧?
好好,好得很,我會讓你知道怎樣才是真正的小氣。
嚇死他了,也氣死他了,這熊孩子,好想抽她一頓。
拎起來,這樣那樣抽,狠狠地抽。
宋雲潮正要答應給她買那什麼甜水,被門外傳來的聲音打斷。
“詩詩,你好樣的啊,都敢自己出大院跑來城裡了啊。”
真是勇敢得很呐。
謝臨咬牙切齒,“既然你不乖,那好,我早上說的話要實現了,車車,我回收,甜水,喝完今天,再也沒了。”
沒眼力勁的傻屍,見到大家長,像隻輕盈的蝴蝶飛撲過去。
“臭蛋,臭蛋,你來找屍屍啦,嘿嘿,屍屍剛才也想你了呢。”
那是想嗎?
那叫損!
那叫踩!
那叫將他臉皮按地上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