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返回回到塔樓頂端,寧哲在那口黑色大鍋的底座下方找到了用來點燃烽火的打火石。
“果然。”寧哲將打火石揣進懷中,順著螺旋長廊下到地麵,若有所思地輕聲自語道:“比起自然發生的詭異事件,這座城堡更像是一場人為設計的詭異遊戲。”
一個人能否在突發的詭異事件裡活下來,主要取決於他的臨場反應和隨機應變的變通能力,而這座古堡的生存法則則是在鼓勵幸存者們按部就班地尋找線索、解開謎題、最後逃出生天,少了幾分未知於突兀的驚奇,多了幾分人為設計的匠氣。
所以究竟是誰,為了什麼,而設計了這場遊戲?
“倒是有趣。”寧哲回到行刑台前,將屍油燈和打火石放在地上,脫下了自己身上的羽絨服。
這件羽絨服的帽子是帶拉鏈的款式,拉開拉鏈就能將其從衣領上拆下來,寧哲從帽簷上扯下拉繩,將拆下的帽子裹在煤油燈的玻璃燈罩上綁緊,做成了一個簡易的阻光燈罩。
嚓——
做完這些之後,寧哲用打火石點燃了煤油燈的燈芯,眼疾手快地迅速將蒙著布的燈罩裝了上去。
橘黃的燈光瞬間亮起又瞬間熄滅,在明暗交接的瞬間,寧哲看到了一幅宛如地獄般的畫麵。
鮮血,大片的鮮血流淌在行刑台上,溫熱的液體順著石磚的縫隙沁入泥土裡,被血液滋潤的野草從裡麵生長出來,青翠欲滴地搖曳著,石台之下堆積著大量皮開肉綻的殘肢斷臂。
一具穿著衝鋒衣的無頭屍體跪倒在行刑台上,脖子的橫切麵緊貼著那血跡斑斑的閘刀,一顆金發碧眼的頭顱順著石階滾落到地麵上,兩眼無神地緊盯著寧哲的腳邊,那裡有一隻乾癟蒼白的鬼手,攥住了他的腳踝。
如果沒有及時罩住煤油燈的話,我現在已經死了吧。
寧哲蹲下身緊了緊鞋帶,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感覺自己的右腳比左腳重一點。
“如果這是一場遊戲的話,那麼參與這場遊戲的玩家在遊戲開始前應該是得到過一些遊戲規則的相關說明的,而我是被白芷的入夢能力拉進來的,所以缺失了這部分信息。”
寧哲深吸一口氣,左手托著底座端起屍油燈,右手將燈罩的蒙皮稍稍拉起一個角,泄出一束極其有限的燈光,人為製作了一把簡易的定向手電。
“得找個其他活著的幸存者交流一下才行……”
看著燈光照出的大片血跡,寧哲托著屍油燈走上行刑台,開始給那名跪倒在閘刀前的無頭男子搜身。
這個人似乎就是之前在塔樓上發出國罵的那名玩家,但是現在已經死了,寧哲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上一陣搜索,找到了:
一把匕首、一串鑰匙、一把打火機、一包麻草、一盒煙、一個裝著身份證等證件的錢包。
使得一提的是,這具屍體本身雖然隻有在屍油燈的燈光下才會顯形,但寧哲從他身上摸到的東西卻是即使離開屍油燈的照明也不會消失。
“是因為經過我手後,這些東西便從‘那邊’來到了‘這邊’麼?”寧哲將從屍體上搜來的匕首掛在腰間,打火機裝進兜裡,打開錢包拿出了裡麵的身份證。
‘萊納·法夫納(fafnir)’
按照大陸的翻譯習慣,fafnir這個姓氏如果是男士在使用就會翻譯成‘法夫納’,是女士則會翻譯成‘法芙娜’,就像勃列日涅娃涅夫。
寧哲對這個姓氏有印象,準確來說,是範·戴克對這個姓氏有印象。
除了身份證的證件之外,寧哲還在萊納·法夫納的錢包裡找到了一張被折疊起來的信紙,紙張枯黃而粗糙,上麵的字跡潦草而模糊,寫字的人精神狀態貌似不太好的樣子,紙條本身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
【幸存者身上發現的紙條】【這是個騙局!】
【這個鬼地方根本沒有出去的路!任何人都沒辦法逃出去!我們所有人會死在這裡,沒有人能活著離開凡妮莎堡,離開了這裡的也都不再是人了!】
【沒有人可以幸免,我們都會死在這裡,我們都會死在這裡……】
剩餘的內容都是最後一句話的不斷重複。
“有意思。”寧哲將紙張折好,放回錢包裡。
離開行刑台,寧哲托著屍油燈向鐵門的方向走去,燈光照射下的地麵上隨處可見風乾的血汙,磚縫裡麵雜草叢生,但在屍油燈照射不到的後麵,寧哲腳下的地磚一如既往的整潔而乾燥。
走到牆邊,在燈光的照射之下,一扇倒在地上的鐵門便映入眼簾,鏽跡斑斑的鐵鏈散落在地上,寧哲舉起屍油燈,麵前是一處空空蕩蕩的高大門洞。
遮住屍油燈,沉重的鐵門又穩如泰山地矗立在了牆壁之上。
“越來越有意思了。”寧哲舉著屍油燈,穿過門洞,進入了室內。
牆壁的另一側,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寧哲手裡的屍油燈便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大而空曠的室內回蕩著自己的腳步聲,不知有什麼東西潛藏在黑暗裡麵。
寧哲將燈罩上的蒙皮拉低,將屍油燈的燈光完全遮住,然後從兜裡摸出一支手電筒代為照明,繼續往前走去。
走著走著,室內回蕩的腳步聲忽然消失了,腳下傳來柔軟的觸感,寧哲走到了一條紅毯上。
轉動手電筒,隻見長條狀的紅毯兩邊各擺放著一排排的木製長椅,粗壯的石柱上掛著紅色的簾子,兩側的牆壁上裱著寫實風格的巨幅油畫。
第一幅畫的內容是一名穿著睡衣的母親在給懷中的嬰兒哺乳。
第二幅畫的內容是一名壯年男子站在桌邊用尖刀分割一頭鮮血淋漓的死鹿,潔白的桌布上沾滿了血汙。
第三幅畫的內容是一棵被雷劈中的大樹,幾名赤身的孩童圍繞著燃燒的樹乾翩翩起舞。
第四幅畫的內容是一名老者安詳地躺在棺材裡,棺材左側站著皺眉作哀悼狀的親人,右側站著手拿經書的牧師。
四幅巨大的畫作被張裱在紅毯左右兩邊牆上,為這空曠而黑暗的大廳裡帶來一股隱秘的詭異氛圍,寧哲走到紅毯儘頭,13級台階的上方靜靜矗立著一座落滿灰塵的講經台。
寧哲來到講經台後,轉過身,麵對著台下一排排空蕩蕩的長椅,從他這個位置向前望去,正好就是門外廣場中央的那座行刑台。
“門外行刑,門內講經?”
寧哲將屍油燈放在講經台上,緩緩拉開一角蒙皮,將橘黃的燈光釋放出來,照亮了距離講經台最近的幾排長椅,一個個端坐椅子上的人影在燈光中若隱若現。
與這些‘聽眾’一起出現在燈光下的,還有躺在講經台上的一本經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