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
距離金陵兩百裡。
李東陽終於是支撐不住了。
五十九歲,接近六十歲的他,終於也是累到了。
“扶我起來,本官還可以走!”
“咳咳……”
“哎喲……”
倔強的他在病榻上,還試圖掙紮一下,可剛剛動彈兩下,渾身的骨頭就開始痛了,當即又倒在病床上,一陣無力,一陣咳嗽。
“大人,您就好好歇著吧,反正距離應天也很近了,您真以為您是年輕人……”
“大夫說了,大人您這是舟車勞頓,受了風寒,再加上休息不足,您好好躺兩天,就好了。”
“伯安,你還傻傻愣著乾什麼?給大人喂藥啊!”
禮部左侍郎王華,直接按住了他,隨後轉頭瞪了一下看熱鬨的王守仁一眼。
發呆的王守仁,回過神來,趕緊把藥端了上來,徑直遞給了王華。
“爹,藥!”
王華額頭青筋暴起,沒眼力見的東西,就不知道親自喂李東陽藥麼?
“德輝,老了,我真的老了。我此前還罵他們沒資格衣冠南渡,誰想到,我也最終……行百裡半九十,一百二十人的團隊,如今,隻剩下我們五六個人。”
李東陽不再掙紮,隻是不再和自己身體較勁,虛弱的看著房間裡麵的幾人,包括王守仁在內。
毫無疑問,他們都輸了,輸了宣宗,也輸了朱厚照。
“閣老,已經很不錯了,我們畢竟都不是伯安他們這些年輕人……說實話,要繼續向前,可能下官也支撐不住了。”
王華和李東陽說著好話,也掃了眾人一眼。
到了這裡,他們這代表內閣的團隊,就剩下六個人。
一路的磨煉,他們毫無疑問都經受住了李東陽的考驗,跟到了最後。
李東陽是年紀最大的,他、還有一個戶部的侍郎、兵部的侍郎,三人都是五十來歲的老人了。
剩下的就是王守仁這個兵部武選司主事三十五歲,以及另外一個戶部的年輕人。
在一群老人之中,王守仁自然是年輕人。
兩個年輕人兼職他們保鏢,身體好,現在跟沒事人一樣。
“是啊,閣老,您已經是百官表率了。再說了,都到了淮安,其實……也跟到了應天沒有什麼區彆,剛剛下官到外麵轉了一圈,其實這裡已經知道陛下不少措施了。”
王守仁沒有聽眾人寒暄,他手中反而出現了一張大明寶鈔,不是洪武年的,是正統年間的。
這是他之前出去打探消息的時候,一個小販偷偷賣給他的,說是拿到金陵能翻一番。
他有些不明白,這已經過時的寶鈔,為何又能再值錢?
這不是一張紙嗎?
淮安竟然有人開始倒賣寶鈔。
他偷偷摸摸跟了那小販,發現那小販見著陌生人,就是這一番推銷。
這種行為,讓他很不解。
這小小的紙片背後,隱藏了什麼魅力?
此時的王守仁還沒有到他忠實的貴州龍場悟道,不過也快了。
按照原先的曆史脈絡,就是正德元年,他在接下來會和他爹他們一起彈劾劉瑾,劉瑾處理不了他爹王華,就拿他這個兵部小官殺雞儆猴,被發配龍場。
而他爹禮部左侍郎王華,會被內閣保護性的調離京城,擔任金陵禮部尚書,明升暗降。
不過,現在蝴蝶翅膀煽動了,影響很大。
“德輝!”
“我是要休息了,不過,你們還好,接下來的路,就要拜托你們了!”
“二十天,我們內閣必須要到金陵!”
“你恰好是禮部的,先代表禮部……詢問一下陛下,這個祭拜,到底想怎麼弄?”
“陛下這樣弄,於禮不和……起碼要經過內閣啊……先讓陛下,暫且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