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拖了那麼久,就是在等大營海洋的情況進一步惡化,惡化到即便大營集團吃下了大營海洋,也無法在短短數年內複興它。
今年過後,金融危機會導致全球的貿易增速放緩,航運需求更是會持續疲軟下去,大營集團收購了大營海洋,確實能掌握海運這個民生行業,但這個行業會需要對大營集團來說也是一筆巨額的投入,行業的拉胯更是會帶來種種複雜的問題。
朱夢永這麼想拿回自家的產業,那就讓他收購好了。
沒有磨蹭,李佑沒等盧武玄和文在尹離開,就當麵聯係了朱夢永,邀請他見一麵。
“李會長怎麼有雅興邀請我喝茶?”朱夢永語氣如常,並沒有過多的情緒表達出來。
“沒什麼雅興,找你有事。”
李佑對著朱夢永也不用敬語,很直接的告訴他找他有事,朱夢永反而沒什麼不悅的表示,反而很爽快的答應下來,跟趙泰燮相處的久了,他也有些厭煩勾心鬥角的事情,簡單些也好:“好,晚上見。”
盧武玄和文在尹聽不到朱夢永的話,隻聽得到李佑的話。
如果是彆人用這種態度,他們會覺得沒禮貌,但打電話的人是李佑,那就沒什麼了。
不過文在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李會長平時與朱會長也是用這樣的方式溝通?”
李佑放下手機,搖了搖頭:“隻是這次懶得多費口舌了,以往還是要客套幾下的。”
當著盧武玄和文在尹的麵把這件事定下來,和他們閒聊幾句後,李佑從莊園中先送彆了盧武玄。
文在尹並未和盧武玄一同離開,而是留下來和李佑進行下一步的交流。
“在尹,”盧武玄離開之前還是單獨和文在尹補充道:“萬不可”
文在尹在門口默默點頭,與他握手送彆。
返回書房的路上,文在尹一直在想
趙泰燮覬覦金錢,渴望用權力掌控權力,可李佑在這事裡到底是想要什麼,真的隻是想對付趙泰燮
“李會長到底想要什麼?”文在尹回到書房,目光炯炯的看向李佑。
李佑平靜的注視他,看出了文在尹與盧武玄的不同。
“我要說是天下集團,文議員會不會信?”
“天下?”文在尹麵色驚疑不定,他眉頭緊鎖看向李佑,“可天下”
他連話都說不完就連連搖頭,“我很佩服李會長,也知道李會長吃下了順洋,才讓金門集團一躍成為半島第一,可天下集團不是順洋集團,金建英雖然患病,但他也不是陳養喆那個年紀。”
李佑搖頭笑道:“文議員為什麼能預言未來的事情?”
文在尹深呼吸了一口,有些摸不準李佑到底是來真的還是開玩笑,但他決定不再問下去了。
“李會長,”屁股剛剛坐下的文在尹站起來,“我還有事”
“文議員請坐,”李佑手往下壓了壓,“關於趙泰燮和張碩周的事情,我們還沒聊完。”
“文議員從政時間不長,”李佑微笑著,“應該不清楚張碩周這個人是怎麼上位的。”
文在尹略帶緊張的扶了扶眼鏡,“願聞其詳。”
“政客還是有很讓人佩服的地方的,至少在不要臉和忘恩負義這兩點上,一般人絕對比不過,”李佑靠著沙發,“張碩周這個人,就是將這兩點做到了極致的小人,偏偏就是這種小人,能夠在政壇裡混的風聲水起。”
“小人”文在尹聽著李佑‘貶低’政客的話,反而覺得出奇的合適:“李會長說的對。”
“十四年前北邊的太陽患有嚴重的心臟疾病,當時就是張碩周委托了一位胸腔外科權威樸哲,前往北邊做心臟手術。”
李佑輕聲說著一個看起來很不著調的故事,“作為韓半島的國民,樸哲自然感到十分為難,但在張碩周的施壓下,樸哲逼不得已帶著年幼的兒子樸勳前往了北邊。”
“怎料完成手術後,張碩周不僅沒有安排樸哲父子回來,反而拋棄了他們,並用這份功績成為了新的國會議員。”
李佑慢慢將這個故事告訴文在尹,聽得他眉頭緊皺,“那樸哲父子”
“當時他們留在了北邊生活,不過後來”李佑聳聳肩,“我就不知道了。”
“但我知道另一件事,”李佑從抽屜中摸出一張照片,並沒有給文在尹看,而是背朝他,“樸哲的兒子樸勳在去年就逃回來了,現在正生活在首爾,還開了自己的診所。”
文在尹麵色嚴肅,他倒是不是可憐樸哲父子,而是在想李佑說這番話的深意,“會長是想用這個方法,對張碩周”
“可這真的對張碩周有用?”
“讓你們拿到應該就沒用了,但在我這裡,他就有用。”
文在尹正色道:“既然如此,李會長打算要我怎麼去對付他?”
李佑笑笑:“我和張碩周還沒鬨翻,現在對付他乾什麼?文黨首難不成因為他做的惡事,心急了?”
文在尹頓了頓,輕輕搖頭:“會長不要打趣我了。”
“對張碩周這種人來說,往上爬才是最重要的,”李佑輕聲告訴文在尹,“我告訴文議員這件事,隻不過是提前給你透個底,目前還是讓他帶著大統合民主新黨裡的改革派獨立出來就行。”
文在尹覺得也許是自己老了,也可能是因為李佑並不是司法界和政壇裡的人,讓他這個這個政客處處都想不清。
文在尹心中納悶,麵上卻隻能開口道:“既然李會長已經有了完整的構思,也沒有要安排我繼續做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趙泰燮的事,”李佑懶洋洋道:“我會和朱夢永那邊說好,你隻需要和盧部長做好協同就行。”
文在尹還是鄭重起身伸出右手:“李會長希望我們辦的事,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
臨走時,文在尹默默看了李佑那張仍然年輕的臉,心中暗自歎了口氣。
堪堪年過三十就已經掌握了金門集團,成了韓半島無可爭議的巨無霸,以後該怎麼辦?
李佑隻是微微一笑:“文議員請回,我還要去看看家人,就不送文議員了。”
“李會長留步。”
文在尹離開時,腦子裡還在琢磨,“如果張碩周以後被扳倒,那他帶出來的那些議員,不是沒有加入他們國民力量黨的可能。”
也是這個時候,文在尹又歎了口氣,“怪不得李會長會講個故事,這跟畫大餅有什麼區彆”
而在臥室中的窗戶後,李佑看著走向莊園停車場的文在尹,笑著搖了搖頭。
“你又忽悠人了?”牟賢敏在他背後的床上倚坐著。
李佑笑道:“那算什麼忽悠人,隻不過是將一件事的事實說了出來,全靠他們自己腦補。”
“那他腦補的你腦補過了沒?”牟賢敏翻了個白眼。
“這個想法又不是壞事,”李佑擺擺手:“文在尹這樣的人很快就會想明白。”
當晚,李佑在一家會所見到朱夢永時,朱夢永已經坐在裡麵等著了。
一段時間不見,李佑覺得朱夢永得老了五歲。
反而是朱夢永上上下下打量了李佑好一陣,才微微搖頭歎息道:“李會長還是風采依舊”
他幾乎是下一秒就進入了話題,“金門集團又在策劃什麼?”
李佑淡淡道:“是在策劃些東西,不過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事情,跟大營集團收購大營海洋還是沒法比。”
朱夢永眯了眯眼睛,“李會長這次邀請我,總不可能是為了在大營海洋中分一杯羹。”
“朱會長彆急,”李佑幫他倒上茶,“來之前吃過飯了?”
“吃過了。”
“那正好消消食,”李佑不緊不慢道:“社交飲宴本來就是人們開始合作的引子,就連原始人部落聯合,也要在一起圍著火跳舞吃烤肉。”
李佑要見朱夢永,合作本來就是主題,可不是為了拉拉家常。
但見了朱夢永這個樣,就知道大營集團在收購大營海洋的事上不順,那他就多磨一磨朱夢永。
喝了一陣子茶,朱夢永無可奈何的坐在位置上。
他也算看出來李佑的目的,就是為了把他綁在這裡的位置上,磨他性子。
偏偏李佑越是這樣,他還越不敢走,要是什麼至關重要的合作,走了豈不是給自己惹事。
“其實很容易猜,”李佑倒上最後一杯茶,總算是收起了茶具,“今天邀請朱會長來喝茶,其實也是為了大營海洋。”
“我就在想你什麼時候提大營海洋,”朱夢永歎了口氣,沉吟道:“不過大營海洋的事情已經快兩年了,李會長在這麼長時間內都沒有表態,想來這次也不是跟天下集團一樣加進來和我們大營搶大營海洋的。”
“當然不是,”李佑放下杯子,給他輕輕鼓掌,“韓半島的社會目前離不開海運,如果海運不景氣,會直接影響到韓半島。”
“這也是為什麼始終不敢對大營海洋采取過激手段的原因,”朱夢永苦笑了一聲,“本來按照我們的能力,有的是攻擊手段,但由於大營海洋本就帶著海運業搖搖欲墜,這就形成了兩個方麵的問題”
“要是對大營海洋采取更直接更快的手段,海運業怕是真要大地震了,可要是慢慢來”
“那就變成了現在的局麵。”
“在目前的形勢下,也不怪朱會長和趙泰燮合作。”
“趙泰燮?”朱夢永聽著李佑突然提起的趙泰燮,“李會長今天是為了他而來?”
他可是聽說過趙泰燮和李佑隱隱不對付,雙方已經發生過暗鬥了。
據說趙泰燮輸的很乾脆,所以今天李佑來是要趕儘殺絕?
李佑點頭道:“沒錯,我就是衝著趙泰燮來的。”
“趙泰燮可不是老實人,”李佑漫不經心的喝了口茶,“朱會長要不要放棄他?”
“放棄他?”朱夢永笑起來,“那”
“我能說服盧武玄,讓他授意海洋水產部放開對大營海洋的部分保護。”
朱夢永停下笑容,“李會長要幫我收購大營海洋?”
李佑嗬嗬一笑,“朱會長沒理解錯,我是這個意思。”
“一個趙泰燮罷了,”見朱夢永麵色陰晴不定,李佑笑嗬嗬道:“朱會長不會覺得他現在勢力大,就能一直幫你忙?”
“政客始終是政客,”李佑笑容變得冷笑:“彆忘了,他現在可是還守著金建英的錢。”
朱夢永從來都是一個利益至上主義者,李佑要是能說服盧武玄這個硬骨頭,放棄趙泰燮這個蛇鼠兩端的政客也沒什麼,反正他們大營集團跟千年民主黨綁定的很深,不缺政治上的力量
從這點上來說,兩人倒是有天然的合作基礎。
再仔細一想,朱夢永挑起了眉頭,“李會長前兩個月出手保住盧武玄,也是這個原因?為了對付趙泰燮?”
“差不多,”李佑輕聲一笑。
雖然和李佑的合作一定是與虎謀皮,畢竟兩者幾乎沒什麼共同的利益,隻是李佑在單方麵付出利益對付趙泰燮。
隻是問題在於李佑如果不開口,甚至還要護著盧武玄,有盧武玄這個海洋水產部長官在,大營集團既收購不了大營海洋,也動不了盧武玄,這是純虧的生意。
朱夢永覺得他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反正付出的都是趙泰燮,跟他沒關係。
他奇怪的看了李佑一眼,才搖頭笑道:“趙泰燮到底怎麼得罪了李會長,要被李會長追著砍一路?”
“談不上得罪,”李佑搖搖頭。
談不上得罪這樣追著針對?趙泰燮一看李佑要保盧武玄,都沒再多動手
朱夢永失聲笑了出來,沉吟了好一陣子,才嗬嗬笑道:“趙泰燮對我來說可有可無,隻是他告訴我他有辦法對付盧武玄,我才和他暫時合作,既然他太囂張礙了李會長的眼,合作就終止好了。”
李佑倒是很清楚朱夢永在想什麼,“以茶代酒,朱會長,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李會長。”
兩人笑嗬嗬的碰了碰杯,決定了一個政客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