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殺百裡的這一聲怒吼,他的身後,大批的蠻兵戰士們,轉身撲向了遠處的晉軍騎兵,可是殺百裡看不到的卻是,有不少戰士們在這個時候卻是互相使起了眼色,或者是跟在他的那些第一批,毫不猶豫地猛衝向遠方敵人的敢死之士與親衛隊老兵們之後,有意無意地拖延著節奏,放慢了腳步的後續部隊,這些人往往不是來自於殺氏部落,而是來自於那些被他們征服後強行加入的仆從部落戰士,眼看事已至此,已經開始要為自己留下條生的後路了。
很明顯,從他們這些人的戰鬥意誌上,就可以把這些嶺南蠻兵們分成兩批人了,一千多死硬派還跟著殺百裡對著敵軍發起了衝鋒,可是還剩下的兩千餘人,則若即若離地跟在他們後麵,隻跑出百步遠的距離,兩支部隊就足足能差了三十多步,這離心離德的程度,一眼便知。
徐道覆看著這副景象,輕輕地搖了搖頭:「老殺折了,隊伍不好帶了,看來這些嶺南蠻子隻有一千多是想打的,後麵的那些,怕是會臨陣投降,他們給我們應該拖不了太長的時間,我們還得抓緊跑路才是。」
說到這裡,他手一揮,後續的天師道將軍衛隊的劍士們,也跟著他一起,沿著江岸處的礁石灘,開始了奔行。這個時候,誰都知道這是在逃命,離著江夏城還有五六百裡,即使是不眠不休地全速逃亡,也是要跑上三天以上的,能不能活過這三天,就全看自己的兩條腿了。
就在他們一口氣跑出去了九十多裡的時候,身後的殺聲與戰場上的吼叫之聲,哀號之聲,漸漸地遠去,而江麵之上,也再也看不到那壯觀而慘烈的水戰影像了,徐道覆那碩大的塊頭也停了下來,他扶著自己的膝蓋,喘著粗氣,身邊的劍士們更是七倒八歪地就地坐下,喘息之聲此起彼伏,即使是最精銳,戰鬥力最強的天師道劍士們,在完成了一天的戰鬥和奔行百裡,脫離戰場之後,也終於到了體能的極限了。這會兒的他們,一個個貪婪地跑到了江邊,雙手捧著水,一飲而儘,再繼續把腦袋深埋進江水之中,隻有這樣,才能冷卻自己那熱得發燙的腦袋,帶來片刻的舒爽與寧靜,仿佛獲得了再一次的新生!
徐道覆坐在原地,一個手下討好地拿過了一個大水囊,那是他剛從江水裡打到的水,在這一路的奔行中,所有人的水囊幾乎都已經空了,而徐道覆在剛才的這陣瘋狂跑路中,甚至主動地把水囊中的水直接在所有人麵前倒光在了地上,以避免大家因為頻繁地喝水而帶來的負重與延緩速度,畢竟,這次的奔行,是真正意義上的逃命。也正是靠了這種方式,他們這一撮部隊才是一口氣跑出了近百裡的路,以至於此。
徐道覆接過了手下遞來的這個水囊,這會兒他也是大口喝水,冰冷的,帶著魚腥味道的江水,雖然不好喝,但在這個時候,卻是無異於最好的佳釀,他把這足有兩升以上的大水囊,一飲而儘,這才把空空如也的皮囊擲回給了那個手下,說道:「不錯不錯,這水裡沒有啥死屍的味道,看起來,我們離水戰的戰場,也肯定是超過五十裡以上了,這會兒江麵之上應該也是安全的,不會有晉軍的水軍前來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