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訝道:“影響朝局這怎麼可能呢,她就算有見識,但也是一介女流,怎麼可能影響朝廷的人事決定。”
劉穆之笑道:“你可能還是小看你當年的未婚妻了,從她讀書習字開始,謝家和王家的長輩就會成天跟她講每個家族的曆史,現狀,將來,會告訴她每個跟她年齡相仿,有可能與她聯姻的夫婿的情況,會跟她講從巴蜀到交州,從荊雍到三吳的每個郡,每個縣的大小,戶口,食邑,人口,糧產,會告訴她天下的權力,要隘,兵馬,這些,都是世家子弟們需要了解的,而作為王謝兩家貴上加貴,以後必然會金枝玉葉的王妙音,從小就被她那才乾過人的母親所教育,學習這些東西,為的就是以後能嫁個好人家,還能跟她母親一樣,當好賢內助。”
劉裕的眉頭一皺:“就象夫人一樣,實際算是掌了王家的大權”
劉穆之點了點頭:“王凝之成天沉迷於修道與酒色,根本不理正事,這麼多年能一直當官理政,九成是靠王夫人出手相助的,這是大晉人儘皆知的事,大概是因為自己有這樣的經曆,所以夫人在女兒身上寄予厚望,教她家**政方麵的東西,遠比教琴棋書畫要來的多,當然,王妙音天資聰明絕頂,即使是琴棋書畫,歌賦舞蹈,也遠遠超過彆的世家女子,要不然怎麼會芳名滿天下呢”
劉裕歎了口氣:“我到現在才知道妙音如此過人,以前在我麵前,有時候我誇誇其談軍國之事,她很少開口,我原來還以為作為女子不善於此道,沒想到,她是為了維護我的自尊和麵子,自己不開口罷了。與她交往這麼久,我還沒有真正了解她。”
劉穆之笑道:“如果王姑娘跟你最後在一起,以她的眼光,才能,以及在世家間的地位,必能助你一臂之力,彌補你出身,見識的不足。但現在說什麼也晚了,不過就算她落發,這世俗之事,一樣心知肚明,而且出家之後,也斬斷了與謝家,與王家的關係,所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塵中,說話就可以客觀直接,而不是為家族代言了。”
劉裕冷笑道:“不為家族代言,也不必為皇帝代言啊。妙音已經遁入空門,作為皇帝,作為王爺,卻成天要去打擾一個尼姑的清修,成何體統!”
他的心裡不知為何,一股無名怒火,不可遏製,雙拳也不禁緊握起來。
劉穆之笑著拍了拍劉裕的肩膀:“寄奴,這話在我說說就行了,你現在這樣子可彆說慕容蘭看到,她會吃醋的。看來你還是忘不了王姑娘,不過這也正常,如此絕色聰明的女子,誰又能真正放下呢!”
劉裕心中一陣愧然,搖了搖頭:“我隻是一時義憤而已,倒不完全是為了妙音,作為大晉皇帝,這時候不想著重整軍隊,收複河山,至少是鞏固新收複的地盤,調節國內的矛盾,卻一天到晚做這種事,也不嫌丟人!”
劉穆之正色道:“那言歸正傳,王,,,不,應該叫支妙音,支妙音雖然說不在五塵中,但尼姑庵的供養,包括菩薩金身的捐助這些,都是由國庫支出,世家和官員不能直接去給錢,而皇帝和專掌民部的會稽王卻有理由去發這錢,所以他們可以以上香禮佛之名,去見支妙音,我相信,可能一開始隻是想借著支妙音去聯係王,謝兩家,但幾次交往下來,他們卻會發現,支妙音雖然和謝家,王家斷了聯係,卻自有見解,而且見解極高,超過了他們身邊的謀士,因為那些人雖然可能同樣見解過人,但有自己的利益和立場,未必肯說真話,說實話。”
劉裕歎了口氣:“原來如此,看來妙音雖然遁入空門,但塵心未完全失去,從小接受到的教育還是讓她希望晉國強大,收複失地,又或者,是她希望北府軍有朝一日能重整旗鼓,為我報仇。”
劉穆之點了點頭:“正是如此,你回晉國之後,也許夫人會安排你們再見一麵,斷了所有的塵緣。”
劉裕咬了咬牙:“那些是後事了,現在,我得先幫著拓跋珪打贏這最後一戰,然後我才能無牽無掛地離開草原,回到大晉。”
劉穆之的眉頭一皺:“你還要等什麼呢我們既然已經來了,那拓跋珪又是你的結義阿乾,想必不至於強留你吧。”
劉裕搖了搖頭:“不行,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他,劉顯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仇家,隻有滅了他,草原才能真正的太平,我在草原的時候,他救過我的命,我不能現在就這麼一走了之,再說了,我也需要時間,去勸勸慕容蘭,讓她肯跟我回去,畢竟我以前答應過她,要與她歸隱林泉,不問世事的。”
劉穆之眨了眨眼睛:“這麼說來,你還要為拓跋珪打最後一仗慕容蘭可是懷有身孕,你就放心現在這樣離開她”
劉裕咬了咬牙:“正是因為她懷了孕,所以我必須借助拓跋部,代國的力量保護她,這時候我若帶她上路,萬一路上碰到燕國殺手來襲,或者是晉國內的那些個陰謀家,我隻怕也難以照顧周全,現在跟著夫人,你們,人數眾多,目標不小,不是動身的好時候,等打完仗,慕容蘭平安產子,她有武功可以自保,那時候再上路,才是好時機。”
劉穆之咬了咬牙:“你就不怕玄帥挺不過這一次了嗎他的病也極重,隨時可能撒手人間,要不然我們也不會這樣萬裡來找你了。”
劉裕歎了口氣:“我回國之心已定,隻是需要找到最合適的時機,早點打敗劉顯,一統草原,也許可以向拓跋阿乾再借精銳的護衛一路保護,現在回去要穿越燕國境內,還要穿過黃河兩岸大量兵荒馬亂,盜匪出沒的地區,安全,是第一位的。”
劉穆之搖了搖頭:“好吧,你既然決定了,我也無法多說什麼,時候不早了,你去看看阿壽吧,他可是做夢都在叫著你的名字,入夜之後,你再跟慕容蘭商量回國之事吧,但願會有個好結果。”
劉裕站起身,大步向前走去,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我去會會阿壽!看看他跟以前有啥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