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點了點頭,劉裕猶豫了一下,本來想對慕容蘭說,她身受重傷,這時候應該多休養,可是他一抬頭,看到了慕容蘭的眼神,雙目炯炯,異常地堅定,又透出一絲焦慮。
劉裕歎了口氣,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慕容蘭一定有很多話要跟自己說,他還是拿過了銀盆,隻見她飛快地探手入盆,玉指沾了水,就在床邊迅速地寫起字來:“宮中耳目眾多,這樣說話方便,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你!”
劉裕點了點頭,同樣沾水寫道:“你說吧。我會回答你的。”
慕容蘭的秀眉微蹙,身子從錦被之中探出了一半,這會兒的她,整個上身都被白色的藥帶緊緊地纏著,連那傲人的身形都看不出來了,而兩隻玉臂,完全裸在了外麵,她卻毫不介意,運指如飛,一行行的字,飛快地出自她的指下:“我這是在哪裡你和苻堅怎麼樣了”
劉裕點了點頭,回寫道:“你在張夫人的寢宮之中,這三天都是她照顧的你,你已經昏迷三天了。”
慕容蘭微微一愣,轉而飛快地寫道:“你真的和苻堅談好條件了他怎麼肯放過我,還要張夫人治我”
劉裕微微一笑:“我跟苻堅談了很久,他很想招攬我,不過,我是晉**人,不可能為他所效力,所以我隻答應了留下來陪你,這就是我們現在能在這裡的原因。”
慕容蘭的秀眉一蹙:“我們是要取他性命的人,至少我是,他居然能留了我們你現在又不是製住了他,他憑什麼放過我們”
劉裕一臉壞笑,突然打量起慕容蘭的臉和玉臂起來了,慕容蘭的粉臉通紅,抓起一手的水就潑向了劉裕,直接出口用鮮卑語罵道:“色鬼,登徒子!”
劉裕腦袋一歪,閃過了這一捧水,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苻堅還真的看上你了呀,不過,這次他就是色膽包天,也不至於因為這個壞了大事。”
慕容蘭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沒好氣地寫道:“你是在耍我,還是在試探我”
劉裕點了點頭,寫道:“開個玩笑罷了,彆當真。不過,從苻堅看你的眼神裡,我倒是看出他對你有意,你們以前有過什麼經曆嗎”
慕容蘭一想到那晚在壽春時,幾乎就成了苻堅的女人,臉越發地紅了,她扭過了一邊,卻是飛快地用手寫著:“苻堅想占我們慕容家女人的便宜,不過給我拒絕了,劉裕,你還是早點帶我離開這裡吧,我可不想成了清河公主(慕容衝的姐姐)。”
劉裕搖了搖頭:“算啦,不跟你開玩笑了,有我在,苻堅不會動你。我告訴苻堅,留了你這個慕容垂的妹妹,就等於有了一個人質,以後可以用來要挾慕容垂,還有,必要的時候可以讓你去勸降慕容衝的西燕兵馬,他覺得有道理,才把你給留下來的,還赦免了你這次的罪。”
慕容蘭恨得咬牙切齒,飛快地寫道:“你,你居然把我當人質和誘餌,劉裕,真有你的,這都做得出來。我寧可死,也不會讓苻堅以我來要挾我們慕容氏,壞了複國大事的!”
劉裕微微一笑:“慕容蘭,彆激動,不要讓憤怒影響了你的腦子,對你那個遠在關東的大哥,要挾二字無從談起,就算他現在在長安城外,想必也是不會顧惜你這個妹妹的性命,我沒冤枉他吧。”
慕容蘭輕輕地歎了口氣,寫道:“我們慕容家的每個女人都隨時可以為家族,為了複國大業犧牲,大哥這樣做,是對的。同樣,慕容衝也不會管我這個堂姑姑的死活,你騙不了苻堅的。”
劉裕點了點頭:“可是,總得有人去給慕容衝傳信去吧,告訴他慕容緯現在在城裡還很安全,想要得到慕容緯,得退兵,撤圍之類。”
慕容蘭睜大了眼睛:“什麼,你沒有出賣慕容緯,苻堅現在不知道那晚攻擊皇宮的主使是他”
劉裕的神色嚴肅,迅速地擦掉了慕容蘭留在床沿的上一句話,繼續寫道:“不錯,我隻說這是你的計劃,而攻擊宮城的人馬,是你從洛陽帶來,混在流民之中的,也得虧了你的這些手下都是死士,傷者也全都自儘,沒留下活口,這才讓我這個謊圓了過去。”
慕容蘭輕輕地舒了口氣:“這些人都是慕容緯多年來收集的敢死之士,他們的家屬都在慕容衝的軍中,所以不敢背叛。這次隻要保下了慕容緯,還有裡應外合,再破長安的希望。”
劉裕搖了搖頭:“我不會讓你們攻下長安城的。城中有數十萬流民,百姓,大多數是漢人,如果鮮卑西燕破了城,這些漢人死無葬身之地,留下來保護這幾十萬生靈,才是我沒帶你走的根本原因。”
慕容蘭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愚蠢!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這一路下來,中原地區見過的給屠殺和洗劫過的城市還少嗎”
劉裕冷冷地寫道:“正是因為看過了這可怕的兵災,我才知道你們鮮卑人跟丁零人會做出什麼出來。慕容衝早年給苻堅玩弄,仇深似海,他現在不去關東,卻是留在這裡,定是要攻破長安,如果讓他得手,必然縱兵屠掠以泄仇恨,順便也滿足鮮卑軍士苦戰後需要發泄的心理。所以,在大晉軍隊開進關中之前,我得留在這裡,就象當年守護壽春一樣,守護長安!”
慕容蘭的眼中光波閃閃:“劉裕,這是一個亂世,兵災所及之處,伴隨著屠殺和死亡,是避免不了的事,即使是晉軍到此,也會做同樣的事,你又想建立功業,又想救護萬民,怎麼可能兼得”
劉裕正色寫道:“功業不能以無辜百姓的性命為代價,就算是大晉軍隊來此,我也會阻止他們通過屠殺來取得勝利。留在這裡,一是為了擋住你的族人們進來燒殺搶掠,另一方麵,也是希望大晉北伐軍來此時,我能去跟他們說上話,勸苻堅放棄抵抗出降,這樣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