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堅哈哈一笑:“這就不勞你煩心了,我已經下令,讓平原公苻暉,率精兵五萬抵抗慕容衝,這次我回長安,隻是來籌措糧草,支援前線的,現在姚萇這羌賊已經退兵,回了嶺北,我隻需要對付眼前的慕容衝西燕軍就可以了,慕容衝這小子,當年不過是我的一個,他又能有什麼本事我折根樹枝都能抽死他。”
劉裕的眉頭一皺:“苻天王,你好像又驕傲起來了吧,燕軍是鮮卑諸部的勇士所組成,戰鬥力極強,你兒子苻睿以驍勇善戰而聞名,在他們剛起兵時,以精兵五萬擊之,尚且兵敗身死,現在人家打到了灞上,你就這麼有信心能勝過他”
苻堅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鮮卑兵馬雖然善戰,但他們內部不和,剛起兵時,麵臨外部壓力大,也許可以暫時放下矛盾合作,但慕容氏一族我太了解了,一旦閒下來,就會自相殘殺,你看,他們剛進關中,就開始火並了,慕容衝殺了慕容泓,而他不過一個出身的小子,那些個鮮卑酋長們又怎麼可能一心臣服於他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進一步地自相殘殺了,隻要我們在前線拖住,相持,紮營固守,那不出三個月,鮮卑反賊,一定會自行瓦解的!”
苻堅越說越得意,嘴角邊勾起了笑容,兩眼都開始放光了。
劉裕的臉色仍然凝重,他搖了搖頭:“慕容泓被殺,據我所知,是因為他想留在關中,不肯帶這些鮮卑人回關東,而慕容衝卻是慫恿大家,先打破了長安,大搶一把,再回關東。加上慕容泓行事嚴厲,專擅刑殺,下麵的酋長們很怕他,才會集中殺了他,以扶持慕容衝。但是慕容衝強過他的一點,就是慕容緯的親弟弟,一母同胞,又在你這裡受了很多的委屈,能激起鮮卑人的同仇敵愾之心。苻天王,你最好不要低估了這種複仇情緒所帶來的戰鬥力。”
苻堅的臉色微變,轉而還是笑了起來,他擺著手:“那又如何鮮卑白虜雖然數量不少,但畢竟是烏合之眾,關東才是他們的故地,他們在關中呆不了太久的,我隻要久守不戰,他們必然糧儘而退。”
劉裕歎了口氣:“要是慕容衝強攻你們,你真的確定能擋得住”
苻堅不以為意地勾了勾嘴角:“那有什麼不可以的我給苻暉的可是防守洛陽的精兵銳卒,很多是淝水之戰後重新歸隊的老兵,裝備精良,甲仗犀利,如果說慕容家騎兵野戰厲害,但我們阻灞水為營,深溝高壘,打這種防守戰,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劉裕心知說服不了苻堅,隻能點了點頭:“好吧,那這段時間,我就在這裡陪慕容蘭,如果你前線戰事不利,需要我助你守長安時,隨時叫我就行。如果你想通了,需要我向謝相公求援,到時候可是要獻上這玉璽,自去帝號才行的。”
苻堅的眼中光芒閃閃,良久,才歎了口氣:“這大秦的江山,是父祖輩奮鬥多年所得,不能在我手中拱手讓人,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對我苻堅來說,是義不容辭的事,但是,萬一,我是說萬一最後天不佑我大秦,讓奸賊得逞,我希望你能幫忙保全我苻氏一族血脈,玉璽到時候給你,就當是向大晉請降保命的工具了。”
劉裕正色道:“就是說,長安如果守不住了,你會在這裡與你的秦國共存亡,但要我帶著玉璽和你的家人去晉國嗎”
苻堅點了點頭:“是的,雖然我不相信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是對你劉裕,我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希望你們晉國能北擊慕容垂,我這裡也可以平定西燕和姚羌這兩個奸賊,兩國以函穀關為界,互不侵犯。”
劉裕笑道:“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軍官,這種軍國大事,做不了主,看在數十萬百姓的份上,在我的職權之內,可以暫緩取你這玉璽,但是,是不是接受你的條件,是相公大人他們才能決定的。你的提議,我可以轉達,但最後結果如何,我不好說。若是他們下令,要我找機會殺了你,我也會照做的。”
苻堅哈哈一笑:“我想,謝安沒這麼蠢,現在我死了,關中隻會落到西燕和姚羌手中,對他北伐可是大大不利。再說了,我死了玉璽你也拿不到,最後便宜了彆人,這種傻事,他不會做的。我肯讓出關東,足見誠意,我相信秦晉之間,可以化敵為友的,因為,我們彼此之間不是首要敵人了。”
劉裕長舒了一口氣:“我也希望如此。那我們之間,就這樣約定了,如無異議,擊掌為誓吧。”
劉裕說著,平伸出了手掌,掌心直對苻堅,苻堅哈哈一笑,上前與劉裕連擊三掌:“一言為定。現在,你可以去看看慕容蘭了。”
當慕容蘭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覺得渾身上下都虛弱無力,鼻中儘是刺鼻的藥味,而劉裕換了一身秦軍宮衛的打扮,正坐在她麵前的一個繡墩之上,慕容蘭的心中一喜,轉而變得警覺起來,疑道:“我這是在哪裡”她剛一開口,說話就扯動了腰腹,隻覺得一股劇痛,撕心裂肺,連忙停住了口。
劉裕輕輕地歎了口氣,看著慕容蘭:“你不要說話,腹部的傷可不輕,現在一說話就牽動傷處,你看…………”他說到這裡,拿起了邊上的一個小盆,裡麵密密麻麻地放著多如牛毛的細針,足有百十來根,針頭都凝著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劉裕沉聲道,“這些就是你腹上取下的雪花針,還好沒有淬毒,不然你的命恐怕不保了。張夫人果然是醫道妙手,兩個時辰不到,就把這些針全給取了出來,聽她說,若是再晚一點,怕是銀針入腹,再也取不出了呢。”
慕容蘭輕輕地歎了口氣,眼波如水,看向了床頭的一個銀盆,突然雙眼一亮,劉裕觀察到了她的反應,低聲道:“你可是想以手沾水寫字和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