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堅有些意外,沒有料到劉裕如此驚訝的反應,看著劉裕,奇道:“怎麼,你認識這個拓跋珪”
劉裕點了點頭,平複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說道:“不錯,我聽慕容蘭提及過此人,他是原來代國皇帝拓跋什翼健的嫡長孫,代國滅亡之後,到了你們秦國作為俘虜,聽說他很有出息,小小年紀不僅武藝高強,還曾遊曆過關中,巴蜀,這回天下大亂,他趁機逃出了長安城,跟著慕容垂一起去了關東,而上次慕容垂河橋遇險,就是這個拓跋珪當了他的替身,才讓慕容垂逃過了一劫呢。這一次,他又救了慕容垂。”
苻堅長歎一聲:“看來過於仁義,有時候未必是好事,總有人勸我,說這個拓跋珪並非常人,年少有大誌,一旦國家生變,必然會回到北方草原生事,讓我早點除掉他。可是我卻一念之仁,不殺降國之君臣,從現在的結果看,慕容垂,姚萇,拓跋珪,還有上次在淝水叛逃的張天錫,全都背叛了我。隻能怪我自己心不夠狠,手不夠硬了!”
苻堅感慨完了這幾句後,看著劉裕:“可是我還是有一事不解,拓跋珪明明跟著慕容垂了,為何不去塞外的草原故地,去重新複國呢”
劉裕微微一笑,說道:“這點慕容蘭跟我說過,她說你自從滅了代國之後,把代國之地一分為二,西部河套地區分給了原來匈奴鐵弗部的劉衛辰,而東部的漠南之地則給了原來代國的忠臣劉庫仁,這二人素來有仇,相互攻殺不斷,而劉衛辰本來是引你們秦軍攻滅代國的,最後地位卻隻是跟亡國之臣劉庫仁相當,所以一怒之下,又脫離了你們秦國的控製,再次自立,這幾年來,與你們也是叛服無常,這回天下大亂,劉衛辰再次起兵稱大單於,想要獨占草原了,對吧。”
苻堅點了點頭:“這些匈奴人倒是真的狼子野心,根本不能信任,隻這個劉衛辰,起碼有七八次歸降於我,然後又會趁機謀叛。我本欲將之徹底消滅,可一來塞外離中原遠隔千萬裡,大軍出塞,興師動眾,而這劉衛辰非常狡猾,每每知我大軍將出,就遠躥漠北,逃避打擊,等我大軍班師後,又乞降求封,如此這般,我滅又滅不掉他,征伐又總是勞師無功,也隻能給他一些名號,放他在河套自立稱雄了。”
“而且,那劉庫仁也是漠南梟雄,深得人心,如果不以劉衛辰作為製約,隻怕也會很快崛起,到時候代國複立,會成為我大秦的心腹之患。讓他們二劉並立,相互征伐,誰也吃不掉誰,才是分化瓦解草原各部的良策啊。”
劉裕點了點頭:“確實是高招,當年漢朝分化瓦解,擊敗匈奴,也是用的這招,讓草原各部並立,互相攻擊,自然無暇顧及中原。隻不過漠南的劉庫仁,畢竟並非拓跋氏的王族,而且當年他力戰之後,投降你們秦國,給很多草原部落所輕視,比如賀蘭部,拔拔部這些有力的部落,都看不起劉庫仁。現在沒了你們秦國的製約,劉衛辰的力量,明顯要強過劉庫仁了。隻有拓跋珪早點回到草原,才有一統漠南,重新崛起的可能。”
苻堅正色道:“那按你的意思說,慕容垂也擔心拓跋珪回到草原後會成為雄主自立,一去不回,所以才不放他”
劉裕笑道:“正是,這個道理連我都明白,慕容垂又豈會不知拓跋珪是他手裡的一張殺手鐧,隻有到他窮途末路,需要草原騎兵相助時,才會打出去,不然的話,以拓跋珪的雄才偉略,回到草原,就如龍入大海,鷹擊長空,再想要控製,可就難上加難了。”
苻堅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現在鄴城那裡,慕容垂雖然遇了險,但仍然處於上風,這個時候他是不會放拓跋珪回去的,不過這些事情,我現在也管不了啦,就連鄴城的丕兒,我都有心無力。關東之局,已經糜爛,隻有眼睜睜地看著慕容垂奪取河北,進而北平大漠,南圖中原,雖然我心有不甘,但是他的這個燕國,真的是要死灰複燃了。”
說到這裡,苻堅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不甘,恨恨地一拍身邊龍椅的扶手:“我的天下,就給此人毀了!想當年我一心待他,高官厚祿地收留無家可歸,有國難投的慕容垂,卻是這樣的結果,太讓我傷心了!”
劉裕微微一笑:“苻天王,其實關東之局,未必無法化解,你提到的拓跋珪倒是提醒了我,也許,你可以給慕容垂製造很大的麻煩呢。”
苻堅雙眼一亮:“此言何意你有辦法來對付慕容垂”
劉裕點了點頭,正色道:“此事在我來之前,就跟謝相公和玄帥多次商議,碰到慕容蘭之後,隨著對草原情況的了解,更是有了些新的想法,現在的河北之局,是個死局,慕容垂看似占了上風,但他手下的烏合之眾,如丁零人等,都不會一直這樣受他驅使,這也是他放棄圍攻鄴城,轉而圍困的原因,一是軍糧不濟,二是必須要對這些擄掠,搶劫成性的丁零強盜作些讓步,讓他們劫掠河北的鄉村與塢堡。”
苻堅點了點頭:“不錯,這樣一來,隻會讓原來不少觀望,或者是名義上歸順慕容垂的州郡,轉而站在我們這一邊,與慕容垂的燕國為敵,但是他們畢竟力量薄弱,丕兒守城都勉強,也不可能出兵助他們,時間長了,隻會給燕軍各個擊破啊。除非…………”說到這裡,苻堅的雙眼一亮:“除非你們晉國這個時候北伐,能跟我們聯手夾擊慕容垂的燕軍!要是你們真的肯這麼做,那關東中原之地我寧可不要了,送給你們晉國,也比便宜了慕容垂這個白眼狼的好!”
劉裕微微一笑:“我大晉現在還沒決定北伐,即使出兵,也是要幾個月甚至半年以後的事了,遠水解不了近火,能改變河北戰局的,現在是兩個人,一個是翟斌,一個是劉庫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