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憑之冷冷地笑道:“好了,翟真,不要把彆人當傻瓜,人家冒充你們丁零人,還會冒充你們丁零語嗎放火燒城,縱兵擄掠的幾千人馬,說著丁零語的秦軍士兵,都是人家冒充的”
說到這裡,他一指前方的丁零軍隊,幾乎每個士兵的身邊,都放著大包小包的包裹,連那些丁零人因之得名的高車之上,也堆滿了沉甸甸的箱子,檀憑之厲聲道:“不要告訴我,這些是你們撿來的,是晉國百姓乖乖雙手奉上的啊!”
翟真的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翟斌眼珠子一轉,換上一副怒容,一馬鞭就抽向了翟真的臉上,頓時就是一道血淋淋的印子在他臉上開了花,翟真捂著臉,眼中凶光一閃,旋即低下了頭。
翟斌怒道:“混蛋!忘了我是怎麼跟你們這些小兔崽子說的嗎這裡是晉國,晉國的漢人是我們的朋友,不能傷人命!你當我的話是放屁嗎還是以為,你老叔老得糊塗了,看不見東西,聽不到話了!”
翟真哭喪著臉:“可是,可是侄兒已經殺了幾十個搶東西殺人的亂兵了啊。叔啊,你也知道,咱們的族人生性喜歡擄掠,不搶就不是咱丁零人了。冒著性命危險南下,又在壽春城外死了千餘弟兄,打了勝仗兵卻順點東西,也是人之常情吧。”
翟斌氣得又是一鞭子抽出,這下在翟真的腿上開了花:“放屁!就算你要搶東西,為何要傷人,為何要屠城你這樣做,讓漢人如何看我們以後還怎麼相處啊!”
翟真咬了咬牙,抬起了頭:“叔啊,搶人東西,哪有人家不反抗的,有時候弟兄們心裡有火,性子急,打鬥的時候收不住手,也就動手殺人了,這樣的人我殺了幾十個,已經是嚴明了軍紀,可是,可是侄兒總不能把整個大軍都殺光吧,那到時候誰來為叔叔打仗再說,秦軍其他的部隊搶劫放火也不少,為什麼偏偏針對我們呢!”
檀憑之冷笑一聲:“很好,翟真,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你作為主將,約束不住部下,還縱兵搶劫,事後意思一下殺幾十個人,就算有了交代了有你這樣的主將,他們這樣做,我倒是不奇怪了。”
翟斌咬了咬牙,從馬上跳了下來,對著檀憑之就是深深地一個躬:“對不起了,檀兄弟,我是真不知道這幫小子如此胡作非為,前一陣我都隨行在苻堅的身邊,名為商議軍機,實則當成人質,壽春之戰後,我才回到部眾中間,不知道他們作出了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如果對貴國,對劉兄弟,檀兄弟造成了傷害,我願意作出足夠的賠償。”
檀憑之一動不動地看著翟斌:“那大頭人準備如何賠償呢”
翟斌勾了勾嘴角:“這些戰利品,全數奉還給貴軍,弟兄們一夜奔襲辛苦,咱們都是當兵打仗的,知道弟兄們是要有好處的,這些雖然少,但也是我這裡現在所有的好處了,回頭我再把秦軍大營裡的一百箱寶物獻出,還請您笑納。”
檀憑之哈哈一笑:“大頭人,你不是說要是我們放了你們,你們就會棄甲拋械,脫掉秦軍的軍服,然後回老家去嗎那大營裡的這些財寶,又怎麼給我們呢”
翟斌咬了咬牙,說道:“這個麼,檀兄弟倒是提醒了我,是我考慮不周,這樣吧,你們可以派人跟著我們,我讓大部隊回去,自己帶少量部隊回營,梁成都敗了,我們潰兵回去也正常,到時候你們再把這些寶物取走,不是皆大歡喜嗎而且,你們還可以借機打探秦軍大營的情況呢。”
檀憑之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說道:“大頭人,既然是談判,是合作,就要有起碼的誠意,你和令侄在這裡演了半天戲了,我都沒戳穿,可是現在,你想要丟點包袱,就全身而退,是不是太想當然了”
翟真怒道:“檀憑之,你怎麼跟我叔說話的!”
檀憑之的眼中殺氣一現,直刺翟真,嚇得他退後半步,聲音也有些發抖:“你,你想要乾什麼”
檀憑之沉聲道:“殺我百姓,焚我城池,掠我錢財,這些深仇大恨,這會兒就想一筆勾銷如果說聲對不起就可以有用,那還要廷尉酷吏做什麼還要國家法律做什麼就是你們丁零部落,不也是有規矩嗎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吧。”
翟斌咬了咬牙,看著檀憑之:“那你的意思,我們殺了人,就得償命既然如此,還談什麼回頭整軍開打唄!”
檀憑之微微一笑:“其實我家鷹揚將軍就是這個意思,見到了不要廢話,直接開打,從死人身上得首級和財寶,當然是最容易的。可是劉大哥說了,咱們畢竟有交情,所以要我們來問你一句,你的部下殺人搶劫的事,翟大頭人是不是清楚,是不是你所指使的”
翟斌怒道:“剛才我已經說過,當時我在苻堅大營之中,並不在族人裡,要是我在,怎麼會有這種事發生咱們都相信能跟著苻堅打過江去,到江南富庶的地方都有的搶,怎麼會看中這點眼前小利”
翟真跟著說道:“就是,秦軍的部隊,哪個不搶怎麼就偏偏針對我們就是那個梁成,在破了壽春城後,就下令公然擄掠三天,你們去找俘虜問問,誰人不知”
檀憑之滿意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家劉裕大哥說了,信翟大頭人一次,你們不用為殺人搶劫之事付出代價,帶著你們翟氏部曲,快點離開吧。”
翟斌先是想要笑,但笑聲未到嘴邊,便突然愣住了,轉而怒道:“什麼意思,隻帶我翟氏部曲走這才幾百人啊!其他的人,怎麼辦”
檀憑之微微一笑,解下了自己背上的大弓,手指從那緊繃的弓弦上,輕輕地拂過,順手插出了箭袋裡的一杆長箭,月光照著那寒鐵箭頭,映出他那陰森的臉上的一股殺氣,他的聲音冷酷而不帶憐憫:“血債要用血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