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摩羅什點了點頭:“是的,當時的南燕也是我大秦的附屬國,作為宗主國,有義務保護自己的藩屬,不然無信而不立,其他的附屬國也會紛紛脫離而去,這是秦國皇帝不能允許的,於是秦帝姚興,命我出使南燕,畢竟是南燕先出兵擄掠了幾千東晉的百姓,過錯在他們,所以隻要燕主慕容超肯放回百姓,並對東晉進行雙方都能接受的賠償,兩邊罷兵修好,就是天下蒼生之福,我去南燕,就是為了促和而行。”
“隻是我去的時候,已經晚了,劉裕在臨朐大破燕軍,慕容超敗退回了廣固城,在前線戰敗之際,廣固城中人心惶惶,那些東晉給擄來的俘虜們也趁機想要逃跑,這給了慕容超和天道盟的黑袍,也就是慕容垂這個實際控製南燕的大魔頭以斬殺東晉百姓的口實。最後兩千多東晉百姓,儘數喪生在燕軍的屠刀之下,真的是慘不忍睹。”
慧遠高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這個慕容垂,竟然作出這等滅絕人性之事,他的罪惡,不亞於當年的石虎,這麼說來,劉裕將他消滅,也是替天行道的正義之舉。羅什大師不應該阻止的。”
鳩摩羅什搖了搖頭,說道:“慕容垂屠城之事,雖然主惡元凶是慕容垂,但劉裕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若不是他在戰勝之後不依不饒,還要追殺燕軍直到廣固城下,若不是他前軍的司馬國璠派人混進城中企圖以這些東晉百姓為內應,慕容垂也不會痛下殺手,最後是劉裕的前鋒眼見慕容垂和慕容超回城,不敢再戰,扔下百姓後撤,導致這些百姓出城後無人接應,這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這件事上,劉裕同樣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慧遠的眉頭一皺:“原來如此,這中間的曲折過程,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說來,這是劉裕和慕容垂之間的爭鬥,拿百姓作為借口,劉裕出師的目的,不是為了解救百姓,而是要有一個出征開戰的理由,不然的話,他應該是臨朐打贏後派使者要求南燕放人,而不是跟著追擊,更不會要這些被俘的百姓作為內應打開廣固的城門了。”
鳩摩羅什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我們大秦作為南燕的宗主國,一開始也覺得南燕擄人在先,於理有虧,所以沒有出動軍隊支援南燕,導致南燕儘失大峴山南之地,也在臨朐的決戰中失敗,若是有我秦軍為援,劉裕又怎麼可能打贏這些戰鬥,兵臨廣固呢。”
“甚至,我們大秦還派了幾批使者,規勸南燕放掉這些擄來的百姓,向東晉賠禮道歉,可慕容垂卻說,劉敬宣,司馬休之,高雅之等人忘恩負義,逃到南燕庇護之餘,居然還想著篡權政變,謀反襲殺慕容德皇帝,事敗之後逃到東晉,東晉拒不交人,就是與南燕為敵,出兵江北,擄來百姓,就是對此事的報複,想要他們放掉百姓,就得拿劉敬宣和司馬休之及其黨羽來換,這樣說也有道理,而且慕容垂還表示,說因為大秦要走了南燕的王室樂隊,現在南燕無禮樂,需要重新訓練出一支王室樂隊,晉人通音律,捉來這些人裡,挑出一批訓練成樂工後,也可以考慮放歸這些晉人。此事我大秦也是不占理,畢竟當初是我們要求南燕上交皇家樂隊,人家想重建一支,也是情有可緣。”
慧遠長歎一聲:“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後秦是想等晉燕兩國打一仗,一方吃虧讓步後,再作調停了?”
鳩摩羅什點了點頭:“正是,秦主姚興,是個一心向佛的仁厚之君,這些年來,在我的勸說之下,他已經漸漸地放棄刀兵,不再主動向周邊開戰,一掃原來羌人好戰愛殺的野蠻習氣,這就是我等佛門弟子的教化之功。假以時日,若是天下遍是佛寺,人人以殺生為恥,那這天下,不就太平了嗎?所以姚興沒有象以前那樣,南燕剛受攻擊就派兵來援,而是想調和雙方的矛盾,畢竟,就算是對東晉的劉裕,我們大秦也曾經主動地讓給他南陽十二郡的土地,以示善意,可沒想到,這樣的善意和退讓沒有換來和平,反而讓劉裕野心大增,以為他真的天下無敵了,這才有了伐燕之戰。”
慧遠歎了口氣,說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劉裕隻是要一個開戰的借口,並不是真的在意這兩千多百姓的死活。”
鳩摩羅什冷笑道:“正是如此,劉裕京口建義奪權,驅逐桓玄的時候,本是晉國最空虛之時,那時候燕主慕容德曾經起兵四十萬,親自領兵南下,欲就此滅晉,劉裕是靠了慕容蘭求情牽線,又孤身率軍北上,在大峴山口的穆陵關與慕容德立誓簽約,言定互不侵犯,那次慕容德若是不講和,直接南下,至少晉國的江北之地,不複歸他們所有。”
“所以,我們以為劉裕有慕容蘭這個結發妻子,又有了上次慕容德放他一馬的先例,這次的行動也隻會點到即止,其實我一直都不認為劉裕是真的為了百姓,而是因為他口口聲聲要為天下蒼生而戰,要保護每一個晉國子民,現在給南燕擄了兩千多百姓走,他為了實踐諾言不得不打這一仗,占了點便宜後就會與燕國和談。可是我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連老婆的命也不顧了,就是為了滅亡整個南燕!”
慧遠高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我現在終於明白,劉裕和那些征戰天下的軍閥,暴君們一樣,隻是為了自己的功業,而不顧蒼生了,所謂的百姓蒼生,不過是他想要征戰四方的借口而已。那秦軍看起來才是正義之師,羅什大師,為何你當初去見劉裕時,沒能逼他退兵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