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雖大權在握,但是宋婉婉在外鮮少這麼跋扈。她雖不喜永嘉公主,以往見到也是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安。像今日這般,說話直接捅人家肺管子,還是第一次。宋婉婉也是氣急了,說話便有些口無遮攔。永嘉公主何時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過?彆說宋婉婉,就是忠義侯宋昝也不會這麼跟她說話。“宋婉婉,你就這麼跟本妃說話?”永嘉公主拔高了音量,一雙丹鳳眼凝視著宋婉婉,怒火中燒。丘夫人也眉頭緊皺,“宋小姐這話也太難聽了,哪裡還有一點世家貴女的樣子?”宋婉婉既然說了,就不怕她發火。一張英氣的臉上,浮了一層嘲諷的冷意。“你們覺得我說話難聽,可你們剛剛說沈三夫人的話,也不大好聽。”“我就事論事,說的都是實情,你們就不高興了?”再怎麼說,宋婉婉也是小輩,還沒成親的小姑娘。她一番話說完,永嘉公主隻覺得顏麵儘失。“來人,給我按住這個不分尊卑的丫頭,今日我就代忠義侯教訓教訓你。”永嘉公主身後的丫鬟聞言上前,看腳步動作,身上都是帶著功夫的。宋婉婉見永嘉公主要動手,便一隻手拿著卷軸,一隻手就要抽出腰間的鞭子。可鞭子還沒等抽出來,其中兩人就已經按住了她的肩膀。永嘉公主沉著臉,上前就要動手。她想好了,也不多打,就隻打宋婉婉一巴掌,給她點教訓。這樣就算鬨到禦前,皇上和忠義侯府也不會說什麼。畢竟她是長輩,又是宋婉婉主動無禮在先。這一巴掌,宋婉婉也隻能白挨了。哪怕是她,對忠義侯府也不能不忌憚,一巴掌是最好的結果。此刻邊上已經圍了不少人,眼看著事情就要鬨大。永嘉公主揚起手腕,一巴掌就要打上去。宋婉婉因為要護著懷裡的卷軸,手上用不上力氣,肩膀又被按著。人群外忽然傳來一道女子的厲聲嗬斥,“住手。”蘇清妤擠進人群,抓住永嘉公主的手腕,“王妃這是做什麼,大過年的,怎麼還動起手了。”甩開永嘉公主的手腕後,蘇清妤走到宋婉婉身前,試圖拿開按著宋婉婉的那隻手。永嘉公主的丫鬟遲疑了片刻,終於在蘇清妤寒涼目光注視下,鬆開了手。“王妃若一定要動手,不如咱們就去皇上麵前說道說道。怎麼我不給夫君納妾,是犯了《大周律》麼?”說話間,蘇清妤把宋婉婉護到了身後。一個人氣勢全開,挺直著脊背盯著永嘉公主。蘇清妤並未聽見永嘉公主和丘夫人說什麼,但是宋婉婉質問她們的話,她聽見了,心裡猜測出了大概。她沒想到宋婉婉會為了她,惹怒永嘉公主。宋婉婉投之以桃,她自然要報之以李。丘夫人見永嘉公主接連落臉麵,此刻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了。便開口說道:“今日的事,都是由沈三夫人引起的。我們說你善妒,說的也是實話吧?”“不過就是夫君喝個花酒,你就當眾給他臉色,這哪是賢妻所為?”“你成親八個月無子,卻沒給夫君納妾開枝散葉,這不是失德妒婦是什麼?”蘇清妤一點沒生氣,反而覺得好笑。她神色莫名地看著丘夫人,唇角翕動。“我每日悉心侍奉婆母,和婆母親若母女。我和三爺夫妻恩愛,成婚八個月從未紅過臉。沈家內宅都是我在打理,還管著外麵的陪嫁鋪子。”“所以三爺在外能安心處理公務,從不用操心府裡的事。”“丘夫人說我失德,敢問我哪裡失德了?不如丘夫人也說說,你整日都做了什麼?”丘夫人被問的啞口無言,麵色通紅。她和婆婆關係不好,庶子庶女也整日吵鬨。前幾日,她還因為一個妾室,跟丘大人大吵了一架。若是這麼比,失德的不是沈三夫人,而是她。永嘉公主此刻也緩過了神,心裡暗罵蘇清妤伶牙俐齒。咬牙切齒地說道:“沈三夫人說的這些,都是作為當家夫人該做的。我們說的是,你當眾給沈閣老臉色,有損他男子氣度,也能看出你不夠賢良。”蘇清妤臉上掛著雲淡風輕的笑意,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大丈夫能不能頂天立地,有沒有氣度,看的不是他納了幾房妾室。”“而是看他在朝能不能為君分憂,在家能不能夫妻和美,家宅和睦。”“先不說我根本沒給三爺臉色,不過是造謠的人以訛傳訛。”“就算我們夫妻偶有爭執,跟男子氣度和女子賢良有什麼關係?有些人先吃蘿卜淡操心,王妃和丘夫人怎麼也學那長舌婦?”永嘉公主想開口反駁,蘇清妤卻沒給她機會,繼續說道。“若按照王妃和丘夫人所說,那以後科舉不用考教學問了,都比家裡幾房妾室好了。”“戰場上也不用廝殺了,就比哪位將官妾室多,哪位將官獲勝。”圍著的人忽然哄堂大笑,永嘉公主和丘夫人臊的臉色通紅。蘇清妤卻還在繼續說。“我想問問在場的諸位夫人,你們若是夫妻和美,夫君壓根沒有納妾的心思,你們也會給他們硬塞兩個妾室麼?”立馬有人心裡嘀咕,哪有那樣的人?那不是傻子麼?她們在外裝的賢良淑德,實際上誰願意夫君納妾?怕是沒有一個。蘇清掃了一眼眾人的神色,哼了一聲說道。“若有人那樣,我看那不是賢良,那是缺心眼。”人群外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傳到眾人耳邊。“說得好。”“之修啊,你這夫人不簡單。”眾人讓出條路,蘇清妤也看清了來人。她上前行了晚輩禮,“給謝先生見禮。”謝三太爺由沈之修扶著,走到了眾人近前。深邃的眸子泛著精光,雖已年過六旬,脊背依舊挺的筆直。他掃視了眾人一眼,目光落在了永嘉公主身上。“謝家無人納妾,都是擇一人,忠一生。王妃是不是也要說,謝家男子都沒氣度,謝家女眷都是妒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