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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原城。
臧霸扛刀倚在城樓上,看向右側略顯清瘦的儒生,嗬嗬一笑:“諸葛先生,這行軍作戰不太適合你這樣的儒生。”
“你替本將籌來了糧草,對本將有恩,本將也不能讓你死在戰場上。”
“曹賊勢大,戰場無情,你還是先回青州吧。”
諸葛瑾搖了搖頭。
在辦完鄭平的差事後,諸葛瑾主動提出要在臧霸軍中待一陣子。
魯肅在關羽軍中當軍師已經很長時間了,諸葛瑾一直都隻是協助諸葛玄處理政務。
這讓諸葛瑾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服氣的。
諸葛瑾也想在軍略方麵有一定的成長。
臧霸亦對諸葛瑾這樣的後生頗有好感,於是將諸葛瑾帶到了武原。
這一路也見識到了諸葛瑾的堅韌。
心中欽佩的同時,自然也不希望諸葛瑾有個閃失。
“若連戰場都不敢上,我又何必來這武原城。”諸葛瑾固執的搖了搖頭:“我跟顯謀兄指天結義,顯謀兄對我又頗為器重,我不能隻當一個不懂軍略的書生。”
“臧將軍放心,我雖然不太懂戰場事,但隻是想保命,還是能辦到的。”
臧霸對諸葛瑾的膽氣更是佩服。
以諸葛瑾的年齡、身份和地位,今後定然是平步青雲,根本不需要為了感悟軍略就專程跑到戰場上。
想要軍功,自然有能將替諸葛瑾獲取。
“諸葛先生既然堅持,那本將也不多勸了。”
“仲台,給諸葛先生配幾個親衛,我們去彭城。”
“都說曹操麾下的兵將驍勇善戰,本將卻是不服。”
臧霸齜牙咧嘴,戰意凜然。
孫觀大笑:“區區曹賊,又有何可懼的?”
鄭平針對陶謙的布局,臧霸是不清楚的!
臧霸隻知道,諸葛瑾帶來的信中,是青州希望臧霸出兵共抗曹操。
諸葛瑾同樣不清楚鄭平的目的。
臧霸這支兵馬,跟傅陽的陶謙一樣,都是誘餌。
亦或者說,整個徐州的兵馬,都隻是鄭平的棋子。
另一邊。
曹操見陶謙跟臧霸兩路進兵要來搶彭城,這細眼之中儘是鄙夷。
“陶謙這匹夫,是一點都不長記性。”
“奉孝,照這樣打,袁術還沒來得及北上,本將就將陶謙給生擒了。”
“這計劃,要不要改改?”
曹操忽然有些頭疼。
這一戰,除了要生擒陶謙外,還要引劉備和袁術在徐州大戰,借機消滅徐州支持劉備的豪強士族。
但如今,曹操輕易就拿下了呂縣和彭城,而傅陽的陶謙和武原的臧霸又兵分兩路來搶彭城。
打吧,怕一不小心將陶謙生擒了。
不打吧,屠呂縣震懾諸縣的效果就沒了。
戲誌才細思片刻:“若一戰就擒了陶謙,劉備和袁術可能都沒得到消息。倒不如順勢直接拿下徐州,也彆管劉備和袁術了?”
郭嘉輕笑搖頭:“明公,誌才,你們未免也太小覷劉備及劉備身邊的謀士了。”
“作為一個優秀的謀士,未算勝,先算敗。”
“以鄭平之能,不可能猜不到明公會毀諾奇襲彭城這種可能。”
“因此,青州在彭城國肯定有探子在!”
“明公拿下彭城的那一刻,劉備就得到了消息。”
戲誌才道:“即便得到了消息,青州的兵馬也未必能及時抵達。”
“生擒了陶謙,明公就可以輕騎抵達郯城,招降郯城軍民。”
曹操亦是心動:“若趁著劉備來不及反應,擒殺陶謙,拿下郯城,我等隻需要守城即可。”
“至於徐州那些支持劉備的豪強士族,也可以徐徐圖之。”
郭嘉大笑:“明公難道忘記了,上回攻打徐州時,張飛是如何出現在小沛城外的?”
一瞬間。
曹操瞳孔猛縮:“奉孝的意思,劉備將兵馬藏在了泰山郡?”
郭嘉點頭:“劉備表麵聲稱不乾涉徐州事,隻想將青州的屯田民遷徙回青州。”
“然,以青州的地理而論,劉備又豈會讓明公得到徐州,任由青州被兗豫徐三州封鎖出路?”
“對於劉備而言,徐州決不可出現在掌控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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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出現在徐州的外來兵馬,都將成為劉備的攻擊目標。”
“若嘉料得不差,一旦明公輕騎前往郯城,劉備藏在泰山郡的兵馬,一定會奇襲小沛,斷明公歸路。”
“雖然明公跟袁術暫時結盟,但這盟約並不可靠,若袁術得知明公退路被斷,必然會先解決明公,再跟劉備決勝負。”
“真到那時,我等就作繭自縛了!”
曹操細細沉思。
戲誌才道:“若不趁機奪取郯城,那這陶謙我們就得先抓後放了?”
郭嘉搖頭,雙眸洞若觀火:“既然抓了,自然不能放!”
“明公跟陶謙有血海深仇,豈能饒了陶謙?”
“陶謙一死,劉備見明公在彭城按兵不動,一定會儘快遣人前往郯城主持大事。”
“這是符合之前的推斷的。”
“若這一戰能生擒陶謙,明公可立即遣人去壽春,催促袁術北上。”
“隻要袁術的兵馬出現在徐州,劉備和袁術就不得不戰!”
“鷸蚌相爭之局,也就成了。”
戲誌才欽佩道:“在洞察大勢人心上,我不如奉孝啊。”
郭嘉笑道:“誌才兄何故妄自菲薄,嘉隻是近幾年一直在研究鄭平等人,術有專攻罷了。”
曹操豪情頓起:“隻要本將不去郯城,劉備的兵馬就不會出現在小沛。”
“所以,本將勿需在彭城留兵策應,也不用去管臧霸的那支偏軍,隻需集中全部兵力,將陶謙一戰生擒!”
“陶謙匹夫,不在傅陽據城死守,竟然妄想來搶奪彭城,真是不知死活。”
郭嘉輕笑:“或許,陶謙主動攻擊,本就是那鄭平的布計。”
“比如給陶謙送封信,就言青州兵已經準備奇襲小沛斷明公歸路,讓陶謙和臧霸兩路進兵彭城誘敵、引明公的兵馬離開彭城。”
“陶謙得到此信,誤以為可以將明公一戰而滅,因此才有搶奪彭城的勇氣啊。”
曹操會意大笑:“劉備此人,雖然有仁義之風,但亦是殺伐果斷之輩。”
“劉岱貪墨賑災糧,劉備就以假途滅虢之計生擒了劉岱;袁術背盟,劉備就跟袁術不死不休。”
“昔日青州刺史焦和,也疑似被劉備借黃巾之手除掉。”
“如今陶謙不明福禍,殺了本將之父,卻以移禍之計嫁禍給青州。”
“於劉備而言,陶謙就是在背信棄義,亦等同於背盟,劉備又怎麼可能忍得了?”
“若本將是劉備,也必然要除掉陶謙!”
曹操不再猶豫,儘起彭城兵馬,前往陶謙必經之路設伏。
此時的陶謙,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鄭平和郭嘉默契般的兩頭算計,還在幻想生擒了曹操後,應該如何羞辱曹操才能泄心頭之憤。
陶謙軍。
禰衡化名禰不悔,以才學驚動曹豹,當了曹豹身邊一小吏。
自曹豹口中得知陶謙率傅陽諸將出兵搶彭城的原因後,禰衡就已經猜到了這是個陷阱。
禰衡跟著鄭平的時間最長,替鄭平執行計策的次數也最多,自然比諸葛瑾的反應更敏銳。
於是禰衡尋到了曹豹,諫道:“將軍,陶使君謀事不密,萬一諸將中有暗投曹操的人泄露軍機。曹操在險要道口設伏,我等豈不是成了甕中之鱉了?”
“將軍可勸陶使君,每日行程減半,儘量在白日裡通過容易設伏的地點。”
曹豹搖頭:“諸將都是丹陽人,豈會泄密?能泄密的,也就不悔先生你了。”
禰衡連忙道:“將軍切勿開這種玩笑!”
曹豹大笑:“不悔先生勸本將謹慎行軍,又豈會是泄密之人,剛才隻是戲言。”
禰衡故作鬆了口氣,道:“我並非懷疑諸位將軍的忠誠,可萬一諸位將軍也如將軍一般,將此秘密告知了身邊人呢?”
“即便曹賊不知道玄德公藏兵泰山郡,可曹賊奸詐,萬一他想一戰生擒陶使君,舉彭城之兵伏擊陶使君呢?”
“將軍,兵戰凶險,不可大意啊。”
“即便我判斷錯誤,將軍勸諫了陶使君,陶使君也隻會記得將軍的忠誠。”
曹豹轉念一想,道:“你這話倒是說對了。有沒有伏兵不重要,重要的是使君知曉本將的忠誠之心。”
“你在此稍後,本將去去就來。”
曹豹去得快,也回來得快。
“陶使君說了,兵貴神速,又豈能在路上耽擱?”
“有臧霸策應,曹操又豈敢冒險設伏?”
禰衡故作蹙眉,又道:“將軍不如跟陶使君分兵,前後成掎角之勢。”
曹豹道:“這怎麼行,本將是要當先鋒的。”
禰衡輕歎:“將軍,你莫非忘了昔日在潁川被偷襲的事?”
“一個先鋒的功勞,又豈能比得上救主的功勞?”
曹豹有些奇怪:“不悔先生,你為何總認為曹賊會設伏?”
禰衡道:“將軍,兵戰凶險,謹慎為上。隻有活得久的人,才能升官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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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豹頓時有些感觸,不由想起了已經戰死的許耽、呂由和章誑。
“不悔先生言之有理,本將再去尋使君。”
死過一次的人,最是惜命。
曹豹可不想因為疏忽大意再死一次。
但這一次,曹豹有些灰頭土臉,對禰衡的語氣也多了幾分埋怨:“因先生之故,本將被使君臭罵了一頓。”
禰衡不關心曹豹是否挨罵,遂問道:“陶使君拒絕了?”
曹豹搖頭,有些悻悻:“同意了。不過使君讓我在後軍負責輜重。”
禰衡暗暗鬆了一口氣。
“輜重在後,縱然遇上曹操伏兵,也有逃跑的機會。”
這種身處危境,禰衡不是第一次經曆了。
也正因如此,鄭平才會說禰衡的任務最為重要。
不論是華緝還是諸葛瑾,都不具備執行這個任務的臨場經驗和應變能力。
如今的禰衡,已經不再是那個隻會懟人的天賦少年了。
雖然隻比諸葛瑾大一歲,禰衡這幾年的閱曆卻是頗為豐富。
天賦好,隻代表上限高。
能不能成才,都是需要經過時間和環境來打磨的。
禰衡的判斷沒有錯。
兩日後。
陶謙在急行軍後,剛好在黃昏時分抵達一處險地。
但陶謙自認為曹操不可能出城,也沒有多防備,就在林深處紮營。
久隨鄭平的禰衡,一眼就看出了紮營位置的危險,連忙讓曹豹去通知陶謙注意防備。
但曹豹越是提醒陶謙,陶謙越是不當回事。
尤其是曹豹說這是麾下一個教禰不悔的寒門士子獻策後,陶謙更是惱怒:“曹豹,這等軍機大事,你竟然告訴一個外人?”
“立刻回去將那禰不悔宰了!”
“再敢多言,老夫將你一同軍法問罪。”
曹豹悻悻的返回後軍輜重。
本想去尋禰衡,但軍士說禰衡留下一封信就離開了。
曹豹一愣,連忙取出信一看。
卻見信上的內容簡單直接:“此地危險,若遇火攻,必將全軍覆沒。將軍保重,如有再見之日,再與將軍郯城相會。”
曹豹見禰衡直接跑了,心中難免惶恐不安。
但陶謙不聽勸,曹豹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傳令,親衛營今夜不得卸甲!”
曹豹管不了全軍,隻能給一百親衛下達命令。
雖然這些親衛不明白曹豹為何要下令不得卸甲,但也不敢忤逆曹豹的命令。
而此時的禰衡,則早已策馬出逃幾裡外了。
“好險!”
“若非顯謀兄時常指點我用兵之道,差點就得跟陶謙陪葬了。”
“陶謙太猖狂了,居然會在在這種狹隘的地方紮營。”
“雖然天氣炎熱,依林下寨更涼快。但這種地方,一把火就能將營寨全燒了,跑都難跑!”
“隻希望曹豹能謹慎些,否則顯謀兄的任務我就完不成了。”
禰衡沒有跑太遠。
挑了個高坡處生火烤肉,禰衡靜靜的觀察陶謙的營寨方向動靜。
倘若今夜曹操不劫營,禰衡還是會回去尋曹豹的。
到時候給曹豹送點兒奇珍,就不怕曹豹會怪罪。
畢竟禰衡隻是在曹豹麵前表現出了膽小、算計失誤,也沒乾什麼大壞事。
到了半夜。
打了個盹兒的禰衡,被蚊子咬醒。
刹那間,禰衡豁然而起。
隻見幾裡外的陶謙營寨,火光衝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