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即便是大富大貴的相府內，也是如此。
子孫不孝，這種問題在達官顯貴家中，簡直太常見了。
甚至比例很高。
隻不過唯一不同的。
是權貴家大多子嗣眾多，挑出最優秀的培養即可。
而且權貴家的子嗣，擁有足夠多的犯錯機會。
庸庸碌碌者，反而是二代中的主流。
在封建皇朝之下，被後代坑死導致被滅門的，當然也不在少數。
許達家的小四。
顯然不是省心的主。
不過許達下手也真狠，估計當時小四腦瓜子都得嗡嗡的。
許寧兒不由望向秦風。
“王爺勿怪，舍弟就是這樣，打一打就能安靜不少天。”
秦風覺得許寧兒說得很對。
這一巴掌下去。
是能安靜不少天。
這麼看來，五哥相對還是比較幸福的。
至少不會被父皇一巴掌給抽暈了。
也有可能與許達常年在外帶兵，下手自然重有關。
不過這事兒，仍舊是許相的家事兒，秦風不打算過問。
許達坐好後，也說起了正事兒。
“如今京都風氣，於殿下不利，勸殿下過完節後，立刻回封地，萬萬不可逗留。”
許達很嚴肅。
身為左丞相，雖然不咋乾活，基本隻管著未來北伐相關的事兒。
但朝堂上的風氣，他還是相當清楚的。
“有人在背後推動殿下奪嫡。”
“若真被這些人推動到一定地步，殿下那時想不奪一奪皇位，怕是都不成了。”
許達站在高處，又不過多的乾涉朝政。
此時坐觀一切，自是看的最為清楚。
有許多人。
都希望皇家的內部，鬥起來！
這是維係皇家強大的最好手段。
有許多大家族，也搞內部競爭，有些時候用的手段，更是惡劣至極。
但毫無疑問。
最終能剩下的人。
要麼是獨擋八方的強人。
要麼就是厲害的死光了，被迫上去一個廢的。
這些場麵，在世家之內，簡直不要太常見。
至於皇家與諸多勳貴家中，之所以還沒出現這些情況。
就是因為大慶勳貴累積的財富，遠遠不如那些世家。
大慶勳貴，多靠慶皇大樹而活，底蘊基本也是這一代人賺下來的。
可世家累積的財富，可是祖祖輩輩的。
而且大慶人，最為喜歡的事情，就是攢錢、攢糧、攢一切能攢東西！
哪怕餓著、少吃一口，也要將所有能攢的好東西，統統攢下，以備不時之需。
大慶的諸多小地主，其實並非靠傳承。
而是就是靠著節省，節省下所有能節省下來的錢，最終將錢留在買地上。
小地主尚且都在攢錢。
那些世家到底攢了多少好東西，除了掌控者之外，再無人可知曉。
甚至哪怕普通人，若是能僥幸得到這些世家存下的財富。
可一躍成為世家。
那些財富，花幾十代人，都根本花不完。
就拿銅錢來說。
許多世家大族內，都累積不少前朝的，甚至幾百年前，上千年前的銅錢！
而且這些銅錢，在大慶都能正常當錢花。
隻要是個銅的。
就是錢！
隻是這近兩千年的封建皇朝，究竟埋藏了多少銅錢，這誰都無法清楚。
太子如今已想淘汰掉銅錢。
改用相對稀缺些的白銀來作為貨幣。
即便慶皇與太子再努力。
也改變不了有錢的更有錢，沒錢的更沒錢的宿命。
就是老子的那句話。
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餘。
即便僥幸得了一時的公平，若不掌握住其中的核心，也是白費。
就如同這富貴無邊的國公府，今日高朋滿座，若是百年後，這六位開國公究竟還能剩下幾家，尚且是未知數。
可士族。
終究還是那些士族。
這也是士族最厲害的地方。
“嶽父可多說些。”
秦風很想聽聽許達的想法。
能跟著開朝的國公，恩寵至今，許達自有其獨特的能力。
“殿下可知大慶朝堂的核心是什麼？”
“軍隊。”
許達還想賣個關子，沒想到卻被秦風一下子道出了關鍵。
“沒錯，就是軍隊。”
“若非大慶軍隊足夠強，且完全掌握在陛下的手裡，那就不知有幾人稱王，幾人稱霸。”
“奉陛下為主，也因為那些士族豪強，都打不過陛下。”
許達直接道出最本源的關係。
什麼皇權天授，根本沒人信！
權力的來源，就是暴力！
唯有暴力，才能讓人忌憚，讓人乖乖的俯首聽話。
“士族豪強，已開始向軍中滲透。”
“陛下所建衛所兵，子承父業，看似子子孫孫都會是大慶的兵，杜絕了士族滲透的可能。”
“可即便如此，如今地方上的衛所兵，已有了被腐蝕後的樣子。”
許達毫不避諱的說出心中擔憂。
這才開朝多少年。
軍隊就已經出現糜爛的樣子。
簡直難以想象。
以往許達掌握的，都是長城守軍，是大慶一等一的精兵，不曉得地方衛所的情況。
可如今統籌北伐兵馬。
才知曉，安穩了十多年的地方衛所兵，就已經糜爛成了什麼樣子。
不是大慶不想出兵，趁著北胡的病，要了北胡的命。
而是回頭望去，大慶內部的糜爛程度，膽敢出兵，就敢在空耗錢糧的同時潰敗而歸。
這就是個比爛的世界。
誰但凡好一點。
就能脫穎而出。
“就拿士族來說，也並非一條心。”
“有的士族得了利益，便可仗著朝廷權勢，在地方上作威作福，這勢必會侵吞地方上其他士族的利益。”
“而那些失利的士族，又會想儘一切辦法，來獲得更大的權利，奪回曾屬於他們的一切。”
“這些失利的士族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想儘一切辦法，扶持一位能代表他們的明主。”
因為與秦風基本徹底綁在了一起。
此時許達將話說的無比透徹。
“殿下，就是這些士族眼中的明主。”
“即便殿下不同意，這群人也會想儘一切辦法，扶持殿下坐到那個位置上。”
秦風沉默了許久。
京都這段日子。
他已經有所感受。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哪怕身為親王，也不可避免的會被大勢所裹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