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城生產了多少火藥?
秦風也不清楚。
但秦風很清楚一點。
廣寧城的所有人,都跟他一樣,有點受害妄想症。
任何武器在遼人的手裡,總會覺得不夠用。
但秦風基本確定一點。
那就是遼地的武器,夠用。
夠用就夠了。
砰!
這火銃的聲音很大,沉悶的巨響響徹在遼闊的平原上。
遠方的鐵浮屠,已經步入了秦風早已準備好的陷阱下。
在前方三裡的地洞掩體下,三人一隊的遼人龜縮其中。
有遼兵趴在蒙著羊皮的大甕上,這樣可以聽到地麵上的動靜。
馬蹄聲。
無窮無儘的馬蹄聲。
還有那一聲無比響亮的火銃響聲。
那是約定好的信號。
“引爆!”
“引爆!”
“引爆!”
三人重複三遍,毫不猶豫引燃了引線。
引線若火舌一般,竄出地上,沿著草叢竄去。
轟!
第一聲火光炸開,無儘塵土飛到高天之上。
唏律律……
納哈文龍座下戰馬受驚,卻被瞬間控製住。
“那是什麼?”
納哈文龍無比疑惑。
可緊跟著,一道道火光連綿不斷的從地上炸開,部分北胡輕騎已被炸飛到天上。
納哈文龍臉色大變。
“跑!”
他明顯感受到了危險,催動戰馬瘋狂向前衝去。
鐵浮屠的反應更是快到極致,宛若一人,整體向前衝去。
可遼兵整整布置了一夜!
這四麵八方,不知被埋下了多少火藥。
遼人生怕不夠,藥更是往死了下。
轟轟轟轟……
連綿不斷的火光在地麵噴發而出,快速淹沒慌亂的北胡輕騎,吞噬掉那曾經縱橫天下的鐵浮屠。
連綿數裡的大地上,皆是劇烈的爆炸聲,就仿若大地的怒火。
秦樉望著前方噴發的火光,瞳孔地震。
他親眼見到北胡輕騎的身體,連人帶馬如同布匹般被撕碎。
僅僅瞬間,前方行進的北胡輕騎便在這火光之下,成建製的消失!
饒是秦樉爆烈,殺過不少人。
可望著前方殘酷的景象,也未免感覺到極度的不適。
爆炸聲依舊在延續。
前方的景象,已如同人間煉獄一般。
這一刻,就連秦樉都不再想用殘酷的方式殺死那群北胡騎兵了。
而是望著那一地的碎肉,僵硬的轉過腦袋。
“老六……”
他的嗓子有些乾啞。
“如此酷毒,有傷天和啊……”
無數秦兵情不自禁的望向他們的王。
很難想象。
向來殘忍嗜殺的秦王,竟會說出有傷天和這類的話。
沐勝死死捏著拳頭,望著消失在火光之中的鐵浮屠,陷入到恍惚之中。
鐵浮屠是多麼強大的存在啊!
這世界上最巔峰的戰力之一!
即便鏖戰一夜,拚死相殺,鐵浮屠依舊存在。
可眼下。
納哈文龍的這支鐵浮屠……
沒了!
徹底的沒了,消失在這片火光之下,就仿佛從來沒有在這世間出現過一樣。
這……
沐勝已經不知用什麼心情來形容。
沉默。
無儘的沉默。
這一刻,就算恨死鐵浮屠的禦林鐵騎,也生不出半分勝利的喜悅。
這已經不是戰爭。
而是單方麵的屠殺!
更可笑的。
被屠殺的是天下間戰力最頂級的鐵浮屠。
萬騎鐵浮屠,儘葬在這片遼東走廊之上。
而納哈文龍帶來的六萬輕騎。
則成為了鐵浮屠的陪葬。
納哈文龍的名字。
注定將名留史冊。
秦風張了張嘴。
這綿延數裡火藥爆炸的場麵,的確有些震撼。
前後半炷香的時間,基本便已炸完。
秦風揮了揮手,便有遼騎向前壓進。
“二哥,派兵去補刀。”
秦風催促了聲。
“啊……啊……好……好好。”
秦樉神色恍惚,衝後方揮手。
雖說這密集爆炸基本消滅了在遼東走廊的北胡力量。
但總會有些大氣運之人,能在這戰場上僥幸活下來。
可即便活下,此時他們的狀態也已經懷疑人生。
最適合補刀。
遼騎突進到殘肢斷臂滿地,到處都是腥臭味的戰場後,尚且能精準執行。
可心理素質過硬的秦兵,看到這滿地碎肉的場麵,終究還是有秦兵控製不住,趴在地上嘔吐起來。
“嘔……”
越來越多的秦兵在嘔吐。
“這就是屠殺。”
秦兵無法想象。
“遼王真的需要我們援助嗎?”
秦兵懷疑人生。
他們奔襲千裡,可抵達之後,隻是小碰撞了一下。
而後……
便是在這血肉橫飛的戰場上補刀。
他們見過不少戰場。
屍體他們再熟悉不過了。
可這片戰場上,究竟有多少身體還算好的屍體。
全都破破爛爛的,散的滿地都是。
即便最殘暴的秦王。
也做不出這等人間煉獄般的場麵。
哪怕隻是踏入,對於秦兵而言,都是無以言語的煎熬。
秦風仍舊呆在原地沒動。
一是前麵爆炸場過於血腥。
二是肯定會有沒爆炸的炸藥包,那都是隱患。
等徹底安全後,再說。
秦風隨後擦拭著火銃,隨手將其收在皮套裡。
“就差納哈拙老賊的主力了。”
秦風的聲音也不免輕鬆。
全殲了這一萬鐵浮屠,六萬北胡輕騎後。
也就隻剩下納哈拙老賊的十餘萬人了。
跟廣寧城的兵。
最多也就算勢均力敵了。
已經難以構成半點威脅。
更彆提那十萬兵馬,正在跟前方的神機營陣地廝殺。
秦樉努力不讓自己去看前方那殘酷無比的戰場。
可閉上眼睛,腦海裡不免浮現出那無比恐怖,仿若地獄般的畫麵。
向來無法無天的秦王,少有的怕了。
最終秦樉拉住了秦風的胳膊,隻覺得手掌發亮。
“老六,廣寧城周圍有沒有佛像?”
“二哥要做啥?”
“我們去拜拜。”
“……”
“不是說二哥從來不禮佛嗎?”
“以前……二哥年幼無知……”
烈日當空。
在補刀的秦兵們,卻覺得渾身冰涼,天上的太陽似乎無法給他們帶來半點溫暖。
活下來的北胡人不少。
可大多身體殘缺。
望向他們的眼神中,並不是憤怒搏殺。
而是求秦兵們給個痛快。
數裡外,站在高台之上的納哈拙不由聽到了遠方的氣浪,沒來由的心頭一慌。
即便隔著很遠的位置,可那邊升起的諾大煙塵,隔著很遠都依舊能看見。
“那邊……”
“發生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