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的箭,終究是低了一點。
射人先射馬。
秦風覺得這句話簡直就是至理名言。
厚重的鐵製馬甲,根本無法抵禦八石寶弓的衝擊力。
八石弓射出去的箭,如若短矛。
鐵甲在六石弓前便已難以抵禦。
更彆提八石弓,這幾十步的距離下。
戰馬哀鳴,納哈奇墜落馬下,在地上翻滾數圈,被摔得七葷八素。
“奇王子!”
“小心。”
周圍的戰馬皆在原地打轉,以免不小心將納哈奇踐踏到。
好在這些親兵皆為精銳,不會出現這種悲慘的事兒。
甚至有騎兵圍成圈子,將地上的納哈奇死死護住。
納哈奇不斷搖頭,腦袋不斷處於嗡鳴之中。
他隻能看到周圍的秦兵在呼喊。
卻聽不清在喊什麼。
遠處的親兵在不斷的倒下。
納哈奇麵色越來越差。
隨著他落馬,剩下的北胡重甲騎的心,也已經亂了。
“徹底沒有突圍希望了。”
“敗局已定。”
納哈奇痛苦的站在那裡,忍受著強烈的苦楚。
他這一生,從未見過如此這般悍不畏死的騎兵。
簡直如同惡魔。
這種無比凶殘的戰鬥方式,更是瞬間瓦解掉他引以為傲的重甲騎兵。
死生之地。
他們終究是猶豫了一刹那。
而後便是萬劫不複。
兵敗如山倒,這群北胡鐵甲重騎突圍無望後,紛紛丟掉了手中的武器,跳下戰馬單膝跪地。
一雙雙手將他們頭頂的頭盔摘下,引頸待戮。
戰。
已經打不贏了。
此時的他們,隻能祈求遼騎兵的饒恕。
投降很快便引起了連鎖反應,越來越多的鐵甲重騎放棄抵抗,單膝跪地。
直到最後納哈奇身邊的親兵從馬上跳下。
納哈奇的耳鳴終於消退。
他也終於聽到了秦兵口中的話。
“小王子,我們徹底敗了。”
隨後,他便見那秦兵丟掉武器,摘掉頭盔,單膝跪倒在地。
這是北胡人特有的投降儀式。
引頸待戮。
將生死徹底交給他們的敵人。
這是一場無可奈何的賭博。
若是被屠戮,他們沒有半點辦法。
他們投降的對象,是他們的死敵。
北胡人更是在六年前滅過遼地。
這群遼兵,會有半點仁慈嗎?
好在遼騎兵並沒有對這群引頸待戮的北胡騎兵動手。
“白千戶,真不殺嗎?”
白平咬牙切齒。
“若是再死逼,他們隻會絕地死拚,對我們沒有半點好處。”
遼騎隻是圍困。
同時衝他們喊出北胡話。
“脫掉鐵甲不殺!”
一支支長槍頂在這些投降的北胡重甲騎之上。
這話,也讓許多北胡重騎放鬆下來。
他們皆是北胡無數人中,挑選出最勇猛的猛士。
投降後,往往也會得到厚待,讓他們歸心,以求增強己方的力量。
也許。
遼人會收攏掉他們。
今後替遼人作戰。
陸續有北胡人脫掉鐵甲。
見遼人隻是用繩子將其捆住,並未屠殺後,越來越多的北胡重甲騎褪去身上的鐵甲。
同時也扔掉了藏在鐵甲內的腰刀。
納哈奇仰頭望著天上那輪皎潔的明月,流出無比悲痛的淚水。
他失敗了。
將徹底失去爭奪納哈汗王之位,徹底失去了一切。
能否存活。
甚至要祈求遼王的仁慈。
引頸待戮的感覺,讓他覺得時間格外的漫長。
直到周圍出現遼騎將他圍成一個圈。
好在,沒有人動他,直到那個圈讓開,一匹一人多高的全甲戰馬出現在麵前。
納哈奇要昂著頭,才能瞧見那渾身包裹在流暢鐵甲下的矯健身影。
洪亮的聲音也從那高大戰馬上傳來。
“就是你,要生擒本王?”
“……”
納哈奇內心瞬間無比苦澀。
他曾想過收服遼王,甚至將遼王當做一個不錯的對手。
可如今看來。
那個想法究竟是有多麼的可笑至極。
他引以為傲的重甲鐵騎,在麵對這支遼騎時,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支持住。
這放眼全天下,古今諸多戰役中。
都是不可思議的快速。
快。
對方勝利的太快了。
快到納哈奇再也生不起半絲作為北胡最悠久部落王子的驕傲。
他向那匹戰馬低下了頭,撫住了胸。
身為王子。
該有王子投降的禮儀。
“納哈奇,我將是遼王你的戰俘,請求遼王的饒恕。”
北胡人崇尚強者。
納哈奇認為,能以一萬騎兵夜襲,快速擊敗他六萬東路軍的遼王。
有令他臣服的資格。
他從未見識過,甚至聽到過如此恐怖的強者。
若說曾經他以為高車汗王被遼王親手所殺,是慶人故意流傳出,杜撰的故事。
而如今。
他已用親身的經曆,相信了這句話。
犯錯了挨打。
挨打了要立正。
納哈奇自覺得能屈能伸,即便失敗,也能得到遼王的饒恕。
畢竟。
他們都是血統最為高貴的貴族。
在中原皇朝古代的記載中,他們俘獲草原上的統領,隻會囚禁,不會殺死。
甚至能獲得不錯的待遇。
這就是血統尊貴的好處。
納哈奇覺得遼王,也會遵循這個古老的約定。
隻是坐在戰馬上的遼王並未說話,而是望著遠方的戰場。
那裡依舊傳來廝殺。
東路軍的先鋒軍,與遼騎接觸不久,最終見納哈奇的旗幟倒下之後,最終選擇了逃亡。
“王爺,是否要追擊?”
大勝的遼騎兵聲音洪亮,讓能聽得懂些許慶話的納哈奇內心苦澀。
他已敗的一塌塗地了。
那些部下,甚至連來救他的想法都升不起。
也是。
這支簡直如若幽靈般恐怖的遼騎,用最快的速度戰勝了東路軍最為精銳的力量。
剩下那些大小部落的騎兵。
逃走是最好的選擇。
“不必再追。”
“白平,收攏戰俘。”
白平縱馬出列。
“這些戰俘如何處置,請王爺示下。”
“你自行處置。”
秦風一如既往的選擇了放權。
他相信這些部下會處理好這些戰俘。
“屬下明白。”
納哈奇內心忐忑。
他不清楚這些遼人要如何做,隻能僵硬著身子,維係著草原貴族最基本的禮儀。
這種將性命交於敵人之手的感覺。
當真令人極度難受。
好在接受完遼騎兵彙報的秦風,最終將那冷漠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那沒有任何感情的目光,讓納哈奇瞬間後背汗透。
他猜不到自己的下場。
直到聽到那冷漠的聲音再度開口。
“會跳舞?”
納哈奇愣了許久,最終屈辱低頭。
“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