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廷詔令,傳遍山東各府縣鄉後,各鄉鄉紳全部被召集到縣城內。
大慶對於府縣,是擁有一定統治力的。
而到了鄉鎮之間。
基本都是鄉紳自治了。
故而大慶基層統治,靠的是鄉約。
就是這個鄉間百姓之間的約定。
如此一來,也杜絕了外人來亂插手的可能。
也讓大慶每個鄉村,都形成了相對封閉的生態。
而這鄉紳。
大多都是族裡有官之人來做。
所以就算是縣官官位比鄉紳大許多,而且是朝廷欽定的官員,但也不敢將鄉紳惹毛了。
因為你不清楚,這鄉紳的背後,究竟有多大的官。
“朝廷對新總督的任命,已經下來了。”
膠縣縣令咳嗽了一聲,趁著宴請鄉紳的機會,直入正題。
一群鄉紳的臉色頓時苦了起來。
當真是酒無好酒,宴無好宴呐!
縣令請的客,吃起來太燒錢。
隻是即便內心痛得要死,鄉紳們臉上也不好流露出太多表情。
“縣令大人儘管說吧,此番新任總督上任,膠縣當給多少孝敬,在坐的各家,也都領一領各自的份額。”
當官當官。
不就是為了這點孝敬嗎?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給新任總督孝敬,這已經默守陳規有幾百年了吧。
日子興許會過的苦一點。
但這孝敬,可萬萬不可少一點。
否則上麵的一說話,可就不單單是日子苦一點了。
膠縣縣令當即重重咳嗽了一聲。
“爾等休要胡說!”
“什麼孝敬!沒有孝敬!”
卻不料縣令此話一出,所有鄉紳的臉色就變了。
這話的意思……
是普通的孝敬不夠,全都得大出血啊!
當即就有鄉紳直接跪了下去。
“大人,去年開春,倭寇就來鬨過一遭,雖說後麵遼王殿下出兵倭國,沒了倭患,去年也風調雨順。”
“可畢竟天災人禍了這麼多年,各鄉裡之間,終究沒有緩過這口氣啊!”
膠縣縣令當時臉色一黑。
神色也變得更加緊張,甚至左右張望。
如今朝廷錦衣衛的凶名,可是傳遍了天下。
他很怕這裡也有錦衣衛的探子!
要在錦衣衛手裡走一遭,那兒時偷看寡婦的事兒,怕是都得吐出來!
而一旦被知曉。
那必然就德行也損,就算沒貪,這官怕也做不成了。
甚至連累家人全都得去倭地種地去!
那可是倭國!
一旦去了,怕是很難再有回大慶的機會了。
“不要亂說了!”
膠縣縣令當即站起,憤怒大吼。
一時間屋內那嗡嗡如同蚊子般的交頭接耳聲,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麼多年來,本官可從未貪汙你們半文錢!”
“陛下去年大整貪腐之風,本官若有貪腐,不單單這烏紗帽沒了,項上人頭都得跟著丟了!”
“怎麼?到現在還信不過本官?”
一時間,鄉紳們不敢說話。
有的更在內心裡低估。
是。
縣令大人您是沒有貪汙過一分錢,能力也不差。
可您娶了多少房小妾了?
那可都是當地鄉紳們,置辦了不菲的嫁妝,送到您府裡去的。
光憑縣令大人您那些小妾的嫁妝。
都夠您富貴一輩子的了。
自然也用不上貪汙。
隻是這些話。
誰又敢說呢?
就算錦衣衛打擊貪腐再狠,終究也是有漏洞可鑽。
至少膠縣的縣令,就沒有被端掉。
一是這地方窮鄉僻壤,沒有大官願意搭理他。
二是他多少還有些能力,至少膠縣沒有出過什麼大亂子。
再加上除了小妾多了點,也沒啥大證據,錦衣衛便給放了。
膠縣縣令已經後悔賣這個關子了。
要是再被錦衣衛誤會了。
怕是又得過一遭鬼門關。
“本縣就跟你們說了吧。”
“當今陛下聖明、太子英明。”
縣令不忘雙手抱拳,衝著京都的方向拱手,表示對陛下的尊敬之心。
“此番就任總督大人的,是遼王殿下!”
“遼王殿下要什麼孝敬?稀罕你們的孝敬嗎?”
中氣十足的聲音,讓廳內所有人都儘數沉默。
許久之後,方才有年老者突然站出。
“縣令大人莫要說笑。”
“遼王殿下最為公平,這誰不知曉?我等願意成為遼王殿下治下之民。”
“可自古以來,就沒有有了封地的藩王,還能任命為總督的規矩。”
此話一出。
周圍鄉紳紛紛附和。
大家家裡都有做官的。
也讀過經史子集。
自然知曉擁有封地的藩王,不可能為官,而且還是總督這麼大的官!
這太荒唐了。
膠州縣令望著滿臉不信的鄉紳們,讀懂了他們的表情。
荒唐嗎?
是挺荒唐的。
可大慶建朝以來,荒唐事兒多了去了!
有哪個朝代,敢把官員上上下下,基本全要殺乾淨的?
甚至關到大牢裡了已經,依舊要辦公的?
更荒唐的是,皇帝都這麼對待大臣了,天下竟然還沒反,反而變得更加安穩太平了。
當然。
慶皇從一個要飯的成為皇帝。
還成為了如此聖明陛下。
這本身在許多大族之人看來,同樣也是荒唐事兒。
太子與藩王待遇規製相同,藩王地位位於百官之上。
這也荒唐!
最荒唐的事兒。
是當今皇家,竟然安安穩穩,遼王殿下勢力都已強大到如此地步了!
竟沒有半點要奪嫡的意思!
情願將皇位讓太子繼承。
咋?
那皇位難不成燙屁股?
這大慶。
不合常理的事兒,一樁樁一件件簡直太多了。
當真小刀拉屁股,開了眼。
多個遼王當總督,這很奇怪嗎?
奇奇怪怪的多了。
也就不奇怪了。
“朝廷的文書就在這,諸位自己來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