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牲!”
薑雀陡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低頭看去,正是喬三喜媳婦,柳娘。
柳娘恨恨盯著林振業,手裡握著刀,站在人群的最前麵,在護衛和旁人推搡之際,她迅速彎下身從護衛的腿下爬了過去。
一句廢話沒有,高舉著刀就朝轎子中的人衝過去:“林振業!”
沒跑兩步就被從林振業轎後身旁的護衛一腳踹在腹部,重重摔在地上。
刀脫了手,柳娘也一連吐出好幾口血。
她顧不得疼,也沒心思擦血,爬著去夠刀,被不緊不慢走過去的林振業一腳踩在頭上。
“你們還是這麼喜歡找死。”
柳娘剛要掙紮就被兩個侍衛架著胳膊從地上拖起,她抬起頭,張嘴便吐了林振業滿臉混著血水的唾沫。
林振業愣了一瞬,擦掉臉上的穢物,笑著看向她。
“你的性子倒是跟你女兒有點像,這麼多年,我玩過這麼多女人,還是你的女兒最帶勁。”
“這次回來不為彆的,就為看看你有沒有再懷孕。”
“我是真忘不了你女兒的滋味,日日想夜夜念,當初真不該把她折騰死,你要能再生一個女兒出來,我一定好好養著,慢慢玩。”
“你閉嘴!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柳娘瞬間崩潰,在護衛的鉗製下瘋狂掙紮。
人群中的喬三喜也聽見了林振業的話,猩紅著眼把手中的斧頭朝他砸過去。
林振業躲都沒躲,斧子被他身旁的護衛一把接住。
“把他拉過來。”林振業朝喬三喜揚了揚下巴,漫不經心吩咐護衛。
護衛拖著怒罵不休的喬三喜,將他死死捆在了樹上。
林振業拿過護衛手裡的斧子,笑著看向被護衛攔住的百姓:“諸位,久不回鄉,今天請你們看場好戲。”
他握著斧頭在喬三喜身上比劃,好像他麵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塊豬肉:“砍左胳膊好還是右胳膊好呢?”
“啊,要不都砍了吧,對稱點才好看。”
話落,他高高揚起斧頭,劈下的瞬間,一道銀雷從天而降將斧頭劈得粉碎。
林振業愕然抬頭,迎麵一拳重重砸斷他的鼻梁,他慘叫著雙膝跪地,整張臉滿是鮮血。
薑雀落在喬三喜身前,一腳踹翻林振業,又揚手揮出兩道風刃,砍向架著柳娘的兩個護衛。
護衛的胳膊瞬間被砍斷,驚呼尚未出口又被兩股力道猛地擊飛。
薑雀把柳娘勾到自己身邊,將她散亂的頭發彆到耳後。
“眼淚擦乾,帶你報仇。”
林振業捂著臉抬頭看向薑雀,無法無天慣了的人真是任何情況下都不忘囂張。
“你是仙署的人?”他將薑雀上下打量一番:“我爹說過,不用怕你們,對我們動手你們也得完。”
“打我這一拳就夠你喝一壺了吧。”
“殺我?”林振業捂著臉起身,一雙眼不懷好意地盯著薑雀,“你敢嗎?”
薑雀輕笑:“你誤會了,留你一口氣是為了折磨你。”
“我隻是喜歡聽惡人臨死前的慘叫。”
林振業一愣,轉身想跑,一張定身符已貼在他後心。
薑雀撿起地上的斧頭遞給柳娘:“該你了。”
柳娘十分感激地看了薑雀一眼,接過斧頭悍然朝林振業劈去。
林振業的護衛忙上前阻攔,薑雀眼神一凜,驚雷轟然而降:“上前者,死。”
一位護衛被雷光撩到腿,血肉瞬間化為飛灰。
眾護衛紛紛愣在原地,冷汗淋漓。
一片靜寂中,隻能聽見柳娘一聲又一聲的控訴。
“我女兒,三歲識文,五歲誦詩,聰慧識理,鐘靈毓秀。”
“會給流浪貓喂食,會給乞丐銀錢,養的小狗死了都會傷心好幾個月。”
“她沒有做過一件壞事,一件都沒有!”
“她隻是從你門前路過,去取她期待了好久的嫁衣,卻被你!你毀了我女兒,毀了整個雲渠鎮,你該死,該死!”
林振業還有最後一口氣時,薑雀攔住了柳娘劈下的斧頭。
柳娘的情緒尚未平複,看向薑雀的眼神裡還帶著深重的悲憤。
薑雀溫聲道:“殺了他,林振業的父親不會放過你們,這條人命,我替你擔。”
她看向地上爛成了一灘泥的林振業,右手伸出,隔空握拳,正要發力,一群百姓衝了出來,把薑雀撞得趔趄。
百姓們紛紛聚到柳娘身側,能握斧頭的握斧頭,沒位置的就站到柳娘身後。
“輪不到你。”
百姓們看著薑雀。
“這條人命,我們來擔。”
眾人齊齊握住斧柄,為自己,為逝去的亡魂劈下最後一斧。
斧頭劈過血肉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
他們親手為自己報了仇。
柳娘緊緊抱住了身邊的人,大家都抱成一團,覺得隱忍而壓抑。
不知是誰說了句:“我突然覺得日子好像有了點盼頭。”
“我不想死了。”
“草,活成了這副鬼樣,他娘的我還是想活!”
“彆說了,要死的人說這種話乾什麼,彆給自己找事!”
“你管老子,就算死我也一定死在你後頭!”
剛一起乾完架的人突然就吵起來了。
薑雀適時開口:“彆吵彆吵,看看我看看我,我或許可以幫你們解毒嗷。”
百姓們沉默片刻,看著這個好像確實能幫他們的小丫頭,猶豫道:“那我們…試試?”
“砰!”
薑雀剛要呲牙,天上突然摔下來一個人。
定睛一看,百裡長老?!
半空中,照秋棠、回來的拂生、白蘿卜、還有各宗弟子和仙署的師兄師姐都在看著她。
百裡長老手腳發軟地從地上爬起,抖著手指向地上那灘人泥問薑雀:“你乾的?”
每一個字都在發顫。
旁邊的百姓齊聲道:“我們乾的。”
百裡長老仍然看著薑雀,鐵青著臉伸手指天:“那你告訴我,天上為什麼聚起劍意了?!”
啥?
薑雀抬頭一看,翻湧的厚重雲層間,已隱隱聚出巨大的金色劍尖。
臥槽!
這麼大一口鍋老天爺說扣就扣啊,到底是有多想把她這個變數搞死。
薑雀眨眨眼,情緒十分穩定地看向百裡長老:“既然都這樣了,如果我沒被砍死,我能不能在你那一千幾百條的規矩後麵加一條。”
百裡長老愣愣道:“這件事不是我能決定——”
話說到一半他陡然反應過來:“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天命劍下來起碼還得一個時辰,快快快,回仙署商量對策。”百裡長老拉著薑雀就走。
都這時候了,薑雀還不忘使命,回頭對著百姓們喊道:“老天爺都把這事算我頭上了,誰要來找你們,就說那人是我殺的,聽見沒?”
“還有,等我挨完劍就來看你們身體裡的毒。”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認準正經仙家,拒絕旁門左道!”
照秋棠跳下來拎著她後衣領就上了天:“現在是說那些的時候嗎,你要死了啊大姐!”
薑雀抬頭看了眼已經成形的劍尖,開始搖人:“大師兄!”
沈彆雲的聲音很快傳了出來:“師妹。”
“師兄,我可能要挨天命劍了,你能不能幫我問問師傅有沒有什麼陣法或靈器可以擋一擋。”
沈彆雲沉默了半晌,忍不住確認:“你要怎麼?”
薑雀:“挨天命劍了。”
沈彆雲:“......”
“你們到淩霞宗了嗎?聞耀和徐吟嘯怎麼樣?”薑雀又問。
沈彆雲:“剛到,正準備給你們傳消息。”
薑雀:“嘿嘿,好巧。”
沈彆雲差點被笑出心梗:“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笑,我這就傳話給師傅,彆擔心,沒事的。”
比起安慰薑雀更像是安慰他自己。
正在跟人切磋的青山長老收到沈彆雲的消息時,差點一劍把人捅個對穿。
青山長老結了個傳送陣就原地消失,在結陣的間隙還迅速給仙主發了個玉簡。
無淵剛從南境趕回,前腳剛踏進無名峰就收到青山長老的消息,扭頭就走。
天命劍。
這東西都能被她搞出來,也是厲害。
淩霞宗,沈彆雲瞞著聞耀他們,隻交代葉陵川照顧好聞耀和徐吟嘯,也急忙往仙署趕。
此刻,仙署院。
薑雀坐在個椅子上啃蘋果,一圈人圍在她身邊急得團團轉。
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啃得太慢。
百裡長老頭都快被自己薅禿了,第七次問薑雀:“那人真不是你殺的?”
照秋棠搶道:“不是不是,我親眼看見的,薑雀就一開始給了他一拳,之後那些活都是百姓們乾的。”
百裡長老百思不得其解:“那天道這是為什麼,瘋了?”
“好了,不要糾結人是怎麼死的了。”蘭蓉把話題引到正軌,“現在重要的是她要怎麼抵擋天命劍。”
蘭蓉旁邊的嚴若許突然道:“要不讓地牢裡那八百妖修去替師妹擋一擋,把屠冥也算上,反正關著也是白關。”
眾人:“......”
好辦法!
百裡長老揪下來一撮頭發:“天命劍不斬無關之人,就是五大宗門的人全擋薑雀麵前,也屁用沒有!”
說完他湊到薑雀麵前,盯著她額間契印:“你結了婚契?”
薑雀摸著額頭:“嗯。”
百裡長老眼神驟亮:“天地有令,夫妻一體,彆人替你擋不了,但你夫君可以!”
“他是誰?在哪?快把他叫來。”
薑雀沉默了會:“可是他給我擋的話他也未必能抗住天命劍吧。”
蘭蓉:“沒事,你先把他喊來。”
嚴若許:“你來這裡這麼久也沒聽你提過他,是不是感情也不怎麼樣?”
百裡長老:“這種時候不要優柔寡斷,彆猶豫了,男人多的是,沒了再找一個就是,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
半空傳來一道冷冽嗓音。
薑雀抬眸看去,正對上無淵那雙琥珀色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