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不光是藺赴月察覺到外頭的異狀,院子裡的燈陸續亮了起來,沒多久便聽見傅大的聲音,是在詢問外間的婢女有沒有賊人趁亂混進後宅。
藺赴月快步走過去開了門,果然見傅大就站在院門前,正俯身和婢女說話。
看見她的身影,傅大拱手施禮,“小姐,街東頭起了火,屬下怕有人趁亂作祟,所以特來看看情況。”
杜婉菱此時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肅色問道:“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像是有人故意縱火,屬下剛剛在前院門前看見了官兵,正急急往那邊趕呢。”
杜婉菱點點頭,往不遠處的光亮看了看,“不小的火,好在今夜沒風,想必不會蔓延到咱們這邊。”又想了想,還是說,“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叫所有人都將盆和桶裡裝滿水,要是情勢不對,也能儘快應對。”
“是!”
傅大應了聲就想往外頭走,又被藺赴月叫住了,“我隨你一道去前頭看看。”
藺赴月提起裙角想走,被杜婉菱一把拉住了,“這時候你跟去乾什麼?外麵不知道有多雜亂呢,小心被人衝撞。”
藺赴月回頭,“阿娘,這場火起得蹊蹺,我怕……”
知女莫若母,杜婉菱略一思考便懂了藺赴月的意思,“你是說宮城裡的事?”
藺赴月點點頭,“裴江羨還在宮裡,我得去看看,要是有什麼發現,也好和他互通消息。”
這下杜婉菱再沒有反對的理由,她本身也不覺得女子必須囿於後宅,為情意相投之人做點事,那都是應該的。
隻是她也心疼自己的女兒,關切一句,“小心著些,彆叫傅大離你太遠。”
“好。”
藺赴月點點頭,便跟著傅大出了院子。
穿過垂花門一路往前院去,越發能聞到焦糊味,她捂住鼻子。
下了台階又上台階,門前值守的小廝打開了前院的大門。
藺赴月動作迅捷地跨過門檻,站在街前往外街東頭張望。
果然是著了很大的火,濃煙鋪天蓋地,那房子都快被燒儘了,火焰從房頂上竄出來,跟鋪天的煙火似的。
而那戶人家的門前站了很多穿官服的衙役,正手忙腳亂地指揮人端水滅火。
藺赴月仔細往人群裡瞧了瞧,沒一會兒就瞧出了不對勁。
“那些是什麼人?”
她伸手指了個方向,傅大看過去,著火的宅子前聚了一群身穿白衣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外貌不一高矮不一,但都穿著書生一樣的白色長衫,個個呆滯而稀奇地朝宅子裡張望。
傅大“唔”了一聲,“許是些看熱鬨的百姓吧。”
不是!絕不是!
藺赴月眯起眼睛,目光不斷在這些人身上遊走。
真正看熱鬨的人都是漫步目的而好奇的,他們往往控製不住地往前擠,或是交頭接耳說個不停,可這群人顯然沒有交談的意思,隻是瞪著一雙眼看。
而且最讓人驚懼的是那異常平靜的目光。
他們好像並不覺得這場火災奇怪,反而像是……來欣賞自己的成果。
藺赴月沉聲說,“你去問問他們穿的到底是什麼衣裳?怎麼會一模一樣。”
傅大人很機靈,隨意和街邊看熱鬨的人攀談起來,沒一會兒就折了回來。
“是清蓮教,一身白衣,右手臂位置有朵青色蓮花,是清蓮教信徒穿的衣裳。”
藺赴月目光一震,心頭亦是一震。
又是這個清蓮教?
想起甄佑才不久前說起聖水可以迷惑人的神智,她身子都輕微顫抖起來。
這群人麵無表情,看到失火也是一臉的無所謂,臉上甚至不是害怕,更多的反而是幸災樂禍和躍躍欲試。
藺赴月一刹那間電光火石,好像明白了過來。
她往前走了幾步,步出了門頭遮掩的範圍,朝街對麵看去。
這樣的深夜裡本該看不到什麼,但是不遠處火光衝天,映得天空亮如白晝,若是細心觀察,能看到對麵的屋頂上蹲了個人。
藺赴月奮力朝他招了招手,那人影便一個旋身跳了下來,三兩步迅捷地到了藺赴月身前,朝她行禮。
“我等奉大人之命保護姑娘安全,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藺赴月眼睛瞪得很大,急聲道:“我要見震麟。”
沒一會兒,震麟帶了幾個暗衛跑了過來,大約以為出事,聲音裡帶著謹慎。
“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藺赴月上前一步,“速速回宮告訴你們大人,這幾日無論皇宮外發生多大的事,他的人手都不能出宮半步!”
震麟有些不解地抬頭。
藺赴月言簡意賅,“清蓮教的人四處縱火滋事,一定是為了引兵出宮,到時候一旦是禁軍和昭明司的人來平亂,幕後之人便會趁勢控製皇城!”
震麟瞳孔一震,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藺赴月。
但她顯然不欲再說,“你把這些話傳回去,你家大人便知道外頭情形了。”
震麟不敢再拖延,隨手點了兩個暗衛上前。
“你親自去!”藺赴月強言道:“這件事十分重大,一定要你親自去!”
震麟看向藺赴月,猶豫半晌,點了點頭,“我會多留一些人手守在藺宅周圍,姑娘萬萬不要踏出藺宅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