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向後退，抬手想拈個術法，卻在術法要甩出去之前，那件白色的碎花裙先掠過我頭頂，又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周圍所有的樹從閉合又變為張開，葉子也沒有之前的多。
身後一條來時的小路，清晰可見。
“靈氣不夠，不想與我在此浪費掉嗎？”
彆說，還真是明智的選擇。
我想到衣服，決定回自己以前的家看看。
現在整個村的房子，都臟亂差，有的還有血汙。
已經發黑發暗。
我來到奶奶那小院裡，看著三間小平房，明明隻過了半年，但是我感覺過了好幾輩子似的。
有一種疲勞的感覺。
進去後我開始翻找姐姐的衣服，發現姐姐不僅沒有那件碎花白的裙子。
連彆的幾件好看的也沒有。
尤其我姐姐以前愛張揚，買過紅的，藍的，還讓奶奶給她裁衣服，做過嫩黃的顏色。
這三件現在都不在！
莫不是我姐姐隻剩下屍體，魂兒都沒了，反而還顧及著漂亮的衣服？
這時候我感覺有人偷窺我。
立即轉頭，發現窗戶邊有人影兒一閃而過。
我再過去，沒看到人，隻看到了夾在窗戶縫隙處的一塊藍色布料。
“藍色……
因為不是鬼，白天也能出來。”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所有門窗全部同一時間關閉。
我的身後，也就是屋裡，傳來奔跑以及小孩子歡笑的聲音。
“你藏好沒？我可要當鬼抓你啦！”
誰！？
我過去看，發現是幼年的我的聲音。
那時候我隻有四五歲，梳著羊角辮，穿著普通的運動服。
我……在和姐姐玩捉迷藏？！
哦對，小時候我們經常一起玩。
姐姐說，“你違規了，你得把腦袋低下，默數三十下，因為你得給我躲藏的時間啊。”
“哦對對，好噠，一……二……”
小時候的我這麼數著，我就像個看話劇的人，從這邊看到那邊。
然後我去看小時候的姐姐。
她竟然沒顧著躲避。
而是在拐角處，放了一枚圖釘。
尖兒朝上。
並且還捂著嘴無聲地笑，隨即轉身躲到臥室，還不把門關緊，隻留一條縫隙，把眼睛擠著偷看。
隻見小時候的我數數完畢跑過來，不停地喚著。
“邱雨，邱雨我看到你啦！
等我抓到你，奶奶上次拿回來的脆梨，我要一個人吃！”
她小胳膊小腿兒的，走起路來噠噠噠。
就在馬上要踩到那顆圖釘的時候，奶奶突然在外麵喊。
“邱水，邱雨，快過來幫我一把，我在林子裡摘了果子，快過來！”
小小的我聽到“果子”二字，立即不玩捉迷藏，轉身就往外跑。
還招呼姐姐。
“邱雨邱雨，我認輸，你出來吧，還是吃果子重要！”
畢竟將近二十年前的事，那時候村裡物資匱乏，城裡孩子夏天能吃棒冰，他們含冰塊就覺得夠了。
更是幾乎沒見過薯片等零食。
能有果子吃，村裡孩子簡直不要太開心！
倒是小小的邱水，皺著眉失望地出來，把圖釘收走。
怕是紮到自己就不好了。
我看著這些，心想原來當初還有這事。
因為我沒有全部的視角，我至於我自己的視角。
那兩個小孩跑著跑著，突然消失，變為兩件衣裙在空中飄。
但笑聲還在。
“邱雨，搬這邊。”
“邱水你彆亂晃！”
最後兩條裙子飄到我麵前，又是在我要抓住它們時，像是卸了勁兒一般地落到地上。
但這屋子的門窗還是沒開。
燭台自燃，發著微弱的光。
倒是往裡走，我奶奶的臥房處傳來哼歌聲。
是我們村特有的兒歌。
我走過去，緩緩推開門，從地上到床上什麼都沒有，再往前看，我奶奶那老舊的梳妝台前，梳子卻動起來。
跟隨著梳子的軌跡，我看到鏡子旁邊的老舊衣架上，有一條很漂亮的連衣裙。
而一個半透明的，有著我姐姐那張臉的女人，啊不，不是人，也不是鬼，隻能說是幻化的形態。
她竟然飄在那件衣裙上，對鏡梳妝。
偶爾歪歪頭，還照側臉。
這算是它第一次現身。
我道：“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也清楚我過來是乾什麼的，這麼耗下去，我也終究會拿回屬於我的人氣兒，你不妨早些認清，主動還給我，我還能給你最大限度的自由，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嗯……我美嗎？
我頂著你姐姐這張臉，美嗎？”
我一本正經地說：“你如果頂著的是我的臉，我就覺得你美。”
她很平淡“哦”了一聲。
然後看著我說。
“你這麼說，確實。
因為邱雨一臉的刻薄相。
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從很久之前，從你們倆出生的時候，就在被她從你身上抓走。
我不知道這個方法是誰告訴她的，我隻知道，在這過程中，我發現我有了‘我’，我明明隻是一團氣，結果卻有了自己的認知。”
它說它看呀看。
看到隻有我對我姐姐好。
至於我姐姐，無論何事都想著與我爭奪。
蘋果要吃最甜的，衣服要穿最漂亮的。
哪怕她小時候因為奪我內丹，天賦異稟，聰明異常，時常被老師誇獎，但隻要我被誇一次，她就要暗自生氣很久。
不表露出來，卻在心裡算計著，怎麼讓我出醜。
“這人多肮臟多自私啊，這是我的感覺。
後來我在她的屍體上知道了很多事。
我知道她也不是天生想當壞人，是她算到了你天生沒有兄弟姐妹，她和你一起長大，未來勢必會早夭，她想活著。
雖然我不認同她的想法，因為她活著也不過是為了貶低彆人，享受那種自己是天才是美女子的高人一等的優勢。
但現在……處在這個麵上，你要殺死我，所以……我也做不到無私。”
它說完，從那漂亮的衣服上飄走，飄到空中。
隻有一半身子的她就處於我對麵，說：“我不像她似的，什麼高人一等，我不要，我隻想……一直存在著。
邱雨死了，我才能依附在她的屍體上，剛開始我隻能有一個頭，這麼飄著，是後來越來越修煉，我才能有這半個身子，這對你來說，隻是一股氣，對我來說，多麼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