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一驚，趕緊接住他。
“沈宴……沈宴！”
沈宴雙目緊閉，額角都是汗，現在身上一時的靈氣散去後，所有傷全都出現。
掰斷的手指，受傷的額頭，破損的拳頭。
他看上去就像個殘敗的破布娃娃。
蘇離盯著沈宴一會兒，發現沈宴隻是累得暈過去，才將沈宴重新背在背上。
畢竟剛才那些奔跑的疲憊，也全都回到沈宴身上，他怕是要睡很久，很久。
不過背著沈宴，這個動作他已經做得很熟了。
也沒有那麼抗拒。
還學會了自嘲。
“襯衫……反正破了個洞，皺了就皺了吧。”
然後蘇離拿出一包煙，用嘴叼出最後一根，手指一彈，煙頭便是被點燃的樣子，冒著一股青煙。
之前這煙還滿滿當當，現在隻剩下一根。
他可真能抽啊。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他弄傷自己後，一直用煙在緩解疼痛。
反正在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煙，吐出煙圈後，才說：“沒有辦法，這是你必須要經曆的，這也是每個人，每個生物，都要經曆的。
哎……今天的煙，格外苦澀。”
我看著蘇離背著沈宴回到車上，內心對蘇離升起一種莫名的欽佩。
“無情道，我在撒豆問卦中看到了，山神因為不滿無情道，所以才有這個片段的誕生。
他認為是天讓他無情，現在看來，蘇離領悟的無情道，才是正道。”
洛鳳苔聽此，也是無奈的一笑。
“其實，誰都很難做到真正的無情。
對於他人的重要之人離去，我們是在圈外。
對於自己，那我們就在圈內。
或許這無情道，我也修不了，我才出了問題。”
最後那句話，更像是自嘲。
我看著洛鳳苔，剛要追問他是不是真的因為無情道，才節節衰弱，變成現在這般。
洛鳳苔卻捂著腹部緩緩起身。
“邱水，咱們該乾正事了。
萬人鬼煞引來的鬼兵被沈宴他們消滅，但萬人鬼煞一直沒出來，我們該來解決萬人鬼煞了。”
洛鳳苔態度很堅決，就算鬼兵還有少部分並沒有進這個片段，但隻要沒有了主謀，其餘的都好說。
我見他身子晃悠，要扶他。
他卻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能走，就算要休息，也等這件事告一段落，我回去休息。”
“那我可以去看萬人鬼煞，以我現在的靈氣，你教我對付萬人鬼煞，你不要出手！”
我真的生怕洛鳳苔再拖著受傷的身體，去和那家夥拚命。
看洛鳳苔再要說什麼，我這次先不讓他說話，而是抬手在空中畫了個圈兒。
“我們先看萬人鬼煞在哪！”
圈中立即顯現出畫麵。
但裡麵沒出現萬人鬼煞。
而是紅鬥篷的女童，一路追著那個山神說話。
“山神大人，你記不記得我？”
“雖然過去了很多年，但我仍覺得和山神大人在山裡一起晃動著小腿兒談天說地，是最快樂的時光。”
“我有個請求，希望山神大人把我們這些魂兒從這個片段裡解救出來。
讓我們能去到歸處，去投胎轉世！”
山神沒有回答女童，甚至都沒有說話。
之前我看山神就沒認出女童。
正愁這個片段的魂魄究竟要何時才能正常投胎之際，我發現山神來到之前兩個抬棺人的麵前。
他站定，雙手結出山形狀的印記。
沒一會兒那兩個抬棺人就雙眼空洞，自己低喃。
“哎……咱們好像已經死了，咱們不應該待在這裡。”
“是啊……咱們得投胎去。”
他們的身體越來越淺淡，漸漸消失在這個片段中。
“誒？他在送這些魂魄走，他還是記起來女童了？
可是他一直不和女童說話。”
洛鳳苔接話道：“也許他覺得沒臉見女童吧。”
畫麵裡，女童很開心。
她明顯也領悟了山神的用意。
於是快速跑到山神的麵前。
“山神大人，我來帶路，我知道更多的魂都躲在哪，我們不留下一個，好不好？”
山神還是沒說話，但是跟著女童走。
他走過的地方，流下了很多血，是被洛鳳苔重傷流下的血。
按理說他應該用靈氣治療自己，可是他沒有。
他選擇去用靈氣送走那些困在這裡的靈魂。
就這樣，他送了一個又一個。
每一個村民在臨走前都對他表示感謝。
有的鞠躬，有的甚至抓著他的手，說：“果然這麼多年，山神大人一直在保佑我們！
都怪該死的山匪，要不是他們屠村，我們還能一直供奉山神大人。”
山神在聽到這話後，忍不住抽回手。
他彆過頭，不看村民們。
村民的魂兒不知為何，以為是自己臟汙的手冒犯了山神大人。
女童趕緊給山神解圍，說：“是山神大人不忍與大家分彆，但沒有辦法，還是要好好投胎哦～”
等到送走最後一個老太太，山神終於支撐不住，單膝跪地。
他的衣衫下擺都是血，靈氣已經透支。
然後他才開口對女童說了他們相遇後的第一句話。
“對不起……
都是因為我，你們才一直停留在這裡。”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經投胎又來到了這個地方，我不知道你已經變換了樣貌……
我的眼睛隻能看到表象的，淺顯的東西，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女童來到山神麵前，牽起山神的一隻手。
說：“沒關係，我每次投胎都選這個地方也是因為想告訴山神大人你呀，但我也很笨很笨，每次來都忘了。
耽誤了這麼久，也有我的錯！
那麼現在，請山神大人也把我送走，我也終於可以不再投胎來這個地方了。”
山神卻是一愣。
他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
原來女童也是要走的。
山神抿了抿嘴，終於說：“能不能陪著我……我好孤獨……
這麼多年，我都覺得好孤獨……
你就當我沒有靈氣了，我送不走你了，好不好？”
女童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頭，神奇的是，男人直接變為了當年那個有著妹妹頭的男童。
“這麼多年，你還沒長大呀，在這裡我就沒有以後了，但你送走我，我們卻都有未來。
隻要有未來，會再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