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料線仍在慢慢地遊動,在湖泊中央的中間停了下來。
耳機中傳出諾諾的聲音:
“你們已經到達了上次葉勝與亞紀上次求援的地方了,看你們頭頂的青銅樹,將攝像機的視野對著周圍環繞一圈,我要看看他們當時是怎麼從這裡逃出去的。”
曼因斯坦的聲音補充道:
“不用緊張,這隻是謹慎起見的保險,我們已經記錄過葉勝與酒德亞紀上次脫離這裡的路徑了,還建立了青銅城的3D模型。”
路明非皺了皺眉。
他忽然想起上次葉勝與酒德亞紀能從青銅城逃出去還是他神話魔法的功效呢。
釋放過阿裡阿德涅之線的路明非知道青銅城內的機關是時刻都在變換的,而這群卡塞爾學院的人壓根是什麼都沒搞懂就又派人再次下潛啊。
他仰起頭,讓頭盔上的射燈照射這片環境。
除了最遠處貼著青銅壁端坐巨大的蛇臉人雕像,四周隻有製式基本相同的甬道,甬道中的水流彙集成下方顏色幽深近黑的湖泊。
上方則是仿佛天穹一樣的青銅頂,那是一株巨樹,從青銅頂的中央開始生發,變化出無數種枝葉無數種花瓣,仿佛一張巨大的分形圖,讓人看一眼都頭暈。
耳機裡陷入了沉默,路明非可以想象到隔著青銅城與近百米的水上,諾諾坐在船裡單手托腮,皺著好看的眉毛冥思苦想。
許久,諾諾的聲音有些凝重:
“路明非,你沿著顏料線走進湖裡,讓我仔細看看遠處的巨型雕像和湖下麵有什麼。”
夢境與現實在這裡幾乎統一了,青銅甬道的中心是一片深黑的湖泊,夢境中黑色城市中心也是一片深黑的湖泊,射燈微弱的光線徒勞的射入湖水之中,映照出一片虛無的黑暗。
仿佛有無數鬼祟的陰影就隱藏在它下麵,它們逼退了路明非射燈的光芒,惡意的凝視著湖麵上的一切。
這片湖泊的湖麵邊緣一直回蕩著輕微的波紋,沒人說得清這是由於四周的甬道正在源源不斷的朝著中央的湖泊蓄水,還是湖中棲息著某個扭曲巨大的可怖生物,正在隱秘的將它捕獵用的觸須伸向湖邊愚昧的凡人。
路明非撓撓頭,不說話也不動。
隊友是乾嘛的,不就是這時候用的嗎?
他大義凜然的摸了摸站在他旁邊的零的小腦袋,然後扶住她削瘦的肩膀,將她背著的巨大的鐵箱子放在地上:
“零,看你背箱子這麼辛苦,組長替你背一會,你用伱的偵測設備去那邊看看,就當做休息了!”
零沒有回話,揚起精致的小臉看著一臉正氣的路明非,沒有動作也沒有表情。
但路明非總是覺得她的冷淡小臉上好像有淡淡的鄙視。
路明非燦爛一笑:
“我知道了,零是不是需要組長鼓勵一下?來抱抱?”
說罷,他也不征求零的同意,牽過她細的驚人的柳腰在懷裡貼了一下。
潛水服是貼身的,現在裡麵沒了壓力,路明非能清晰的感覺到零的心跳。
軟綿之後是沉穩而有力的躍動。
穩定的心跳說明她心中大概率沒有類似“恐懼”“憤怒”之類的情緒,真是奇怪了,她難不成真的是冰雕出來的人兒?
零沒有反抗也沒有移動,就那樣定定仰頭盯著路明非。
路明非試探性的問道:
“要不再來親親?”
雖然現場隻有路明非和零兩個人,但不代表看到這蝦頭現場的隻有他們兩個人。
諾諾看見路明非真的有再朝著零靠近的意思,她繃不住原本認真專業的語氣了,罵道:
“媽的路明非,彆再騷擾女組員了,搞快點去!”
不知道是忽然意識到有彆人在場圍觀還是她說服了自己,零忽然冷冷清清的開口:
“我去吧,保存路明非的體力,對待會的撤退會有幫助。”
隨後,她轉身躲開路明非,朝著那麵深黑的湖走去,膝蓋受傷讓她的走路姿勢有點怪怪的。
借助耳麥,諾諾與零隔著青銅城與近百米厚的江水的對話:
“看那條染料線,染料線在湖泊中央筆直地往下方走了。”
“是的,這下方應該有一個泄水口,不然甬道彙聚的水會將這裡塞滿。”
曼因斯坦也加入對話:
“看那座巨大的蛇形雕像,《冰海古卷》裡有記載,他們乘著木筏進入,看見巨大的青銅帝王坐在天穹下,應該就是指這個,這裡應該是古人朝拜龍王的神殿,可能存在的卵應該放置在寢宮裡。
我這裡有葉勝與酒德亞紀的任務報告,他們提到過一直往下後會有一個出口,龍王的寢宮應該在那裡。”
三人討論了一陣後總結出了結論,曼因斯坦提醒路明非:
“路明非,準備潛去湖中央吧,和零一起激活那裡的活靈,然後進入龍王的寢宮。
由於這次青銅城變化太大,我建議你們放置完炸彈之後直接撤退,這顆炸彈的爆炸力一般,但是裡麵的煉金藥劑會和水以及金屬發生強烈的連鎖反應,迅速耗儘青銅城裡的空氣,到時它哪怕不想離開它的卵也不行了。
不用嘗試……不對,是不要嘗試與龍王直接接觸了,把它留給水上作業組來……再等一下,校長好像還有指令。”
似乎是校長昂熱來了,船上的曼因斯坦的摘掉了自己的耳麥,應該是很簡短的幾句話,沒過一會曼因斯坦的聲音又沿著延長過的救生索傳遞過來:
“路明非,校長剛剛強調,你們可以不主動去尋找龍王,但一定要記得在龍王的寢宮布置完炸彈之後打開那個黑色的盒子,完畢。”
耳機另一端靜悄悄的,曼因斯坦沒有得到回複:
“什麼情況?路明非怎麼了?”
剛剛為了分析神殿的情況,諾諾與他都在關注零攝像頭傳遞的畫麵,而盯著路明非畫麵的是另一個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撓撓頭,有些迷惑的說道:
“路明非的照燈和攝像頭對著對著穹頂,已經很久沒移動過了。”
曼因斯坦的語氣不免變得有些焦急:
“路明非?喂?你聽得到嗎?零呢?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路明非仍然沒有回複,原本已經正在湖中央的零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重新遊回了路明非所在的位置。
一番檢查之後,她不帶一絲溫度的開口:
“我已經從湖中心上潛,路明非正躺在那個長方形的黑盒子,身體完整,大拇指有一處輕微傷口,已經處理,呼吸正常,還有輕微的鼾聲。
他在睡覺,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