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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鑿鑿口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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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補試在即,考卷被盜。弟子間不乏互相猜忌、暗中揭發,人人自危。

“沈暮白,竊卷可是殺頭的罪名,你如此構陷於我!這是**裸的陷害!”

言辭間,陳晞情緒異常激烈。他必須據理力爭,這樣的臟水他絕不可讓沈暮白潑到他的頭上。

盜卷之罪在令國是重中之重,罪名之大,足以讓人喪命!科考、太學考試均屬於一等機密,在開考前,竊取、刺探、收買等獲得試題的不當行為,一旦查實,情節嚴重者處以家業籍沒、全家流徙、刑罰還包括杖刑、絞刑等。

“吾可沒有汙蔑你。”沈暮白四兩撥千斤,眼底的不爽延伸開來,拿捏到陳晞緊張的神色,她樂開了花,一字一頓地說道,“吾說的是這屋內的世子,你偏要對號入座,吾有何法子?”

沈暮白的話音剛落,屋內的粱國世子謝勉、順國世子梁辛皆麵露難色,若不是陳晞,那皇太女此番話語,就是衝著他們兩當中的一個來的!

這樣的罪名,任誰都遭不出。

謝勉亦不置可否,他認為自己與皇太女也算交好,怎麼的好端端的他也被懷疑?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以如當日於鬼幽崖洞窟,救起沈暮白的那根繩索堅硬粗壯;又可以輕薄如瓷,就像他們幾人所處房間內擺設的那口定窯,釉色厚重、麵上晶瑩秀美,輕輕一碰就能粉身碎骨。

一旁的藺閱對著這樣的場麵,心亂如麻。

沈暮白不再賣關子,將銳利的目光落在了梁辛身上,冷厲地開口,“梁辛,你怎麼不敢說話了?是做了壞事,怕了嗎?”

梁辛怯於開口解釋,就被沈暮白的質問逼得無處可躲,霎時間臉色蒼白如蠟,深深的恐懼和不安籠罩著周身。

撲通一下!梁辛跪在地上,一連串地向沈暮白求饒。

“殿——下,殿下,我真的沒有,我真的沒有!求殿下明察!”

伏在沈暮白腳邊的梁辛,瑟縮著身子,額頭貼著地麵,連連磕頭,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他的身體微顫,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流淌下來。沈暮白的話如同一記重錘,砸中了梁辛的心頭。

慌亂之下,他想要解釋,想要為自己爭辯,但卻被皇太女的威勢所震懾,不知道從何起頭,以證清白。

本就瘦小的梁辛,如同一隻受傷的小動物,無助而可憐。

沈暮白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麵對如此的絕望和無助,她不敢說她的內心毫無一絲憐憫。

但她知道,眼前的情景也許隻是浮於表麵的故作姿態,也或是為了博取同情,真相還需要由她親手揭開。

對於梁辛的表演,沈暮白不禁湧起了厭惡,認為其虛偽而可憎。她差點就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但她深知宮中的爾虞我詐,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即使自己的左手也不能相信右手。

她需要趕在太學祭酒、司業等前頭,將賊人捉出,方能昭顯她皇太女的英明。

一個箭步,陳晞就上前要去拉跪伏在地上的梁辛起來,梁辛搖著頭,就是不肯起身。

除了陳晞,謝勉也出麵維護梁辛,雖不好直說,但是字裡行間認為沈暮白的懷疑有失偏頗,“殿下,梁世子萬萬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啊!我們深知阿辛的為人,絕對不是他!”

梁辛,來自諸國中勢力孱弱的順國,和他的小身板一樣,不堪一擊。還跪在地上的梁辛,已經年滿十八,卻更像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乾瘦的身軀總是搖搖欲墜,纖細的胳膊肘子,透露出無助和脆弱。

他瘦弱的肩膀微微聳起,像是承受著一切風雨欲來的的壓力。梁辛的麵容蒼白瘦削,深陷的眼眶,總是這樣疲憊不堪的模樣,隨時都會倒下。

明明也是堂堂一國世子,還遠不如長業街上挑擔賣餅的,似是每日為著生計前途發愁,把梁辛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的身世,沒有任何一處足以讓沈暮白稍許忌憚,拿下梁辛,讓竊卷之人水落石出,是再好不過了。

梁辛身上唯一讓沈暮白有所顧忌的,便是他與謝勉、陳晞的私交,可這般交好關係深入到什麼階段,她沈暮白還有所不知。

想到若自己言行太過激烈,生怕寒了謝勉的心。自己與謝勉兩人,好不容易在鬼幽崖有了一些細微的進展。

他們的紛紛附和袒護,將矛頭轉向了對沈暮白質疑的不合理之處,認為她對梁辛的指責是毫無根據的。誠然梁辛,算是一個看上去憨厚、膽小而誠實之人。

單單從私交就判斷是非,認定梁辛絕不可能做出偷盜考卷的結論,謝勉怎麼也會因情所困?

目光如炬,沈暮白定睛看著匍伏的梁辛,冷言冷語地厲聲說,“那你這幾日獨自一人鬼鬼祟祟地在司業房前踱步,也是吾胡謅了?事實麵前,你好好解釋下這是為什麼吧!!!”

幾人聽到沈暮白所言,都麵色微變。

跪在地上的梁辛,被嚇得骨顫肉驚的,他不知自己該如何應答,急壞了一旁愛莫能助的陳晞。在了解事情全貌前,他不知道怎麼幫到梁辛。

終於,梁辛顫顫巍巍的抖嗦著開口了,他承認自己曾經在章司業房間麵前晃悠過,但他堅稱自己絕對沒有乾過偷盜試卷之事。

“…殿…下,我…確實有想進章司業房,可…可竊卷……竊卷一事!”梁辛結結巴巴的,一句話也說不完整,“我……”

不等聽完梁辛磕磕巴巴的辯白,沈暮白搶先打斷,承認了就行,她無須再聽廢話。

“好了,既然你也自己認了,證人證言在此。就隨吾去了金獄!念在初犯,吾會請父皇考量從輕發落!”

金獄,雖然喚作“金”,實則是令國最高級彆的監獄,位於皇宮之中,收監羈押的犯人均為違反律令的豪門貴胄。

在金獄內的罪犯因其原先的地位,不比外頭牢獄,生活起居都會有所優待。但往往貴戚犯法,不僅與庶民同罪,因著舉國上下影響頗為惡劣,更是罪加一等。

一旦入了金獄,從未有過全身而退的,賜全屍已是天子格外開恩,最輕的也是流徙荒蕪困苦之地。

梁辛並沒有停止他的哀求,反而加倍賣力地跪在地上,一次次地討饒:“我真的是無辜的!我對天發誓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求殿下!求殿下開恩!”

藺閱不便插嘴,謝勉也並沒想到有如此的突發事件,隻剩下毫無懼色的陳晞繼續為梁辛兩肋插刀。

他隱隱覺得不對,憑靠沈暮白的一人證言,怎能輕率地就下定論。即使梁辛有去過章司業房間,也不可斷言是他所為,畢竟這涉及到了梁辛的生死!

令國規定了嚴格而全麵的刑罰程序,從告訴、回避、審理到死刑核準。而證據這一程序,隻有沈暮白的口供,鑒於缺少物證,證人證言又需眾證定罪,沈暮白無法入梁辛的罪。

無論怎樣的真相,都需要以正義和公平為準繩。

陳晞擺事實講道理,但語氣不落下風,步步緊逼沈暮白。

“皇姐未免太過武斷了!令國對證人證言有所具體規範,‘稱眾者,三人以上明證其事,始合定罪。’即需要有三個或以上證人提供證言,才能確定罪行。眼下沒有物證,隻有皇姐一人所見,憑什麼可以裁奪梁世子的罪?!”

對著陳晞本就意見頗多,他為梁辛出頭,撞在了沈暮白的槍口上。

“陳晞,我說這與你有何相乾!”,沈暮白的聲音裡充滿了不耐煩,“各級朝廷命官本就對屬下犯罪負有舉劾之責,平民亦可投告,吾作為儲君更有指陳實事,將犯法者送入牢獄的重任!”

藺閱聽不得牢獄二字,她就是沈暮白不顧規矩、審理程序,製造走水將她撈出來的。

在場的陳晞,亦是除了沈暮白、何藍外,唯一的知情者。

藺閱羞愧難當,害怕下一刻,陳晞為與沈暮白抬杠,就要將自己在步軍營牢獄一事,拿出來過招。

藺閱能做的隻有保持沉默,默默祈求著皇太女,不要再火上澆油了。

陳晞不是這樣的小人,心裡閃過這樣把藺閱拖下水的念頭,但拋在了腦後,就事論事,輕輕地說出了最關鍵的話,“製度就是製度。”

他這一記點穴,點在了沈暮白的命門。沈暮白身為皇太女,絕無可能逾過法度體係,肆意而為,但她的話頭不能軟下去,“沒想到皇弟才來令國沒多少時日,就把令國審判程序記得牢牢的。真心佩服啊!從陳姓改為沈姓,想必皇弟已十分習慣了吧?”

“你……”陳晞自是最最痛恨,彆人取笑、侮辱他的身份。

現在是該行動的時候,不能讓任何人輕易撼動她皇太女的至高權威。

沈暮白沒有絲毫的退縮,她用力地往外推開房門,門板發出一聲悶響,她踏出門外,就朝著駐紮在長謙堂暗處的侍衛長陸寧安和一眾侍衛,高聲喊道,“立即給吾將順國世子梁辛捉拿歸案!收監後等候審理發落!”

陽光照映出沈暮白堅毅而不容置疑的輪廓。

一聲令下,手持兵器的侍衛們從藏身的四麵八方湧出,將梁辛按倒在地,拖了出去。

陳晞見狀,心中憤怒難平,他認定自己的朋友遭到了冤屈,義憤填膺之下,衝上前去,就要攔住拖走梁辛的侍衛們。

侍衛們卻毫不留情地將他們團團圍起,兩隻無腳的小鳥被困在了牢籠之中。

沈暮白看著眼前一幕,並未有絲毫的憐憫。在她看來,陳晞同梁辛都是不服管教的反叛之徒,必須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可是陳晞並無犯事,沒有押走的由頭。侍衛們頓時變得安靜下來,等著皇太女開口下令,是否要對陳晞出手。

沈暮白不想再與陳晞牽扯,攪上是非,擺了擺手,示意讓陳晞離去。

“我對收監程序有異議!如果不放梁辛,就扣了我一並去了。”

梁辛、謝勉、藺閱和眾侍衛們都驚詫不已,沈暮白也是頭一回見到自請入獄的。

陳晞好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定要去金獄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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