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娘子,這個庭院是家主早年買下的,在安業坊的位置也比較好,四通八達,出行十分便利,距離我們韓王府也不算遠,坊間大部分都是我們的人,安全有保障,就是這處宅子小了些,隻是三進的宅子,不過經過這些年的修整,景致還是不錯的,偏廳、花房、人工湖……”
聽到趙懷恩賣力的介紹這個庭院,趙盼兒愈發疑惑了。
“趙總管,您等等。”趙盼兒打斷了趙懷恩的話,轉頭看向趙衻:“殿下,您這是?”
趙衻笑道:“你們不是說了嗎,客棧的住宿花費太高,不能一直住下去,這個院子以後就給你們住了。”
“啊?”
趙盼兒和孫三娘、宋引章都震驚的張大了嘴巴,剛剛她們逛了一下前院,就已經能猜到這套院子有多大多好,隻怕放眼整個東京城,都是一等一的府邸。
趙盼兒急忙拒絕道:“殿下,無功不受祿,這麼好的院子,我們實在住不起,您已經幫我們很多了,我們不能再占您的便宜。”
趙衻搖頭笑道:“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可沒說要送給你,也沒說讓你們白住,你們在住在這裡是要給租金的,每個月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這麼好這麼大的院子,每個月就三兩銀子,不就跟白住一樣?”
孫三娘心直口快,但這話確實沒錯,就是在她們錢塘縣,三兩銀子的房租都算不得高,更彆說這裡還是東京城,房子還這麼好這麼大。
很顯然,趙衻是故意想讓她們在這裡住下,才會提出如此便宜的租金,畢竟這麼好的院子,誰會舍得租出去啊,就算願意租,也不是三兩銀子能拿下的。
望著令人心曠神怡的庭院景致,趙盼兒拒絕道:“殿下,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這院子我們真的不能住。”
趙衻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故意給你們開了低價?”
“難道不是嗎?”
趙衻搖頭:“還真不是,你問懷恩就知道,我的一些親衛也是租住在此處,他們的房租都是三兩銀子。”
“趙娘子,這裡房租的確是三兩銀子。”趙懷恩附和道。
不過他有句話沒說,房租是三兩銀子不假,可那隻是對於他們血衣衛和王府親衛而已,其他人就算是拿著成千上萬兩銀子上門也租不到這裡的房子。
整個安業坊明英大街,全是趙衻最親的親信。
“如果你不相信懷恩,大可以出門去問問其他人,我絕對沒有故意降價租給你們,而且這裡本來也是空著的,不僅收不到租金,還要經常派人來打掃,現在租給你們也算是省事了。”
趙盼兒三女麵麵相覷,堂堂韓王府怎麼可能缺這點錢,無非就是想要找個借口給她們住而已。
“殿下。”
眼見趙盼兒又要開口,趙衻頓時麵露不滿:“這事就這麼定了,若你再拒絕,那就是不拿我當朋友,不給我麵子。”
“我絕無此意,隻是……”
孫三娘趕緊拉住還想多說的趙盼兒,勸說道:“盼兒,韓王殿下是好意,就聽殿下的吧,你要覺得租金不夠,等我們安定下來,再把租金補上。”
宋引章也開口勸道:“是啊,盼兒姐,我覺得住這裡比住客棧好。”
眼看著兩個姐妹都想住在這裡,再看一臉笑意的趙衻,趙盼兒心中也是無奈,不過轉念一想,反正都欠趙衻這麼多了,好像再多一次也是債多不壓身,她也索性答應了下來。
“好吧,我們可以住這裡,但租金我會去打聽的,而且您一定要收,不然我們立馬搬走。”
“當然,租金肯定不能少,每個月月底,我都會讓懷恩過來收租,到時候你們那可要準備好。”
“理當如此。”
隨著趙盼兒這一聲應下,孫三娘和宋引章一下就高興了起來,一個勁兒的道謝。
趙衻擺了擺手:“謝就不用了,都是互惠互利的事情,這院子你們再看看,若是缺什麼,就跟雙喜說,他會幫你們補齊的,以後要是有什麼問題,就去找懷恩,他家就在隔壁,我們是主人家,你們是租戶,東西自然也應該由我們來準備。”
趙盼兒剛準備道謝,就聽趙衻繼續道:“趙娘子,我還有些事要忙,就先告辭了,明日再去客棧給你們搬家。雙喜,記得把趙娘子她們安全的送回客棧。”
“殿下放心,我一定把趙娘子安全送回客棧。”
等到趙衻帶著趙懷恩一走,孫三娘和宋引章瞬間激動的歡呼雀躍,然後興匆匆的跑去找自己的房間。
趙盼兒沒有走,而是看著雙喜道:“宋官人,韓王殿下他很忙嗎?”
“忙啊,殿下抽調了一萬血衣軍回京,最近邊關有些不穩,很多事情都要他處理。”
“那勞煩您跟殿下說一聲,我們自己可以搬東西過來,我們三人都沒什麼行李,實在不用勞煩殿下。”
“這……我真不敢跟殿下說,對於殿下來說,您和彆人是不一樣的,我也怕被殿下責罰,趙娘子您就彆為難我了。”雙喜嚇了一跳,趕忙岔開話題道:“趙娘子,我帶您去轉轉吧,看看有什麼缺的,我好去給您采買。”
“那就勞煩您了。”
“不敢不敢,您直接叫我雙喜就行。”
……
翌日。
趙衻來到的客棧時候,正好遇見客棧老板娘在追逐孫三娘。
緣由很簡單,孫三娘想著最近一段時日,頗受客棧掌櫃娘子的照顧,現在要搬走走了,便做了些點心聊表心意。
哪知她做的點心一下就俘獲了客棧掌櫃娘子的心,死活求著她留下來做廚娘。
見到趙衻他們從外麵進來,孫三娘如見救星,趕忙喊道:“趙官人,您來啦。”
看見孫三娘招呼鼎鼎大名的趙衙內,掌櫃娘子愣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孫娘子,你認識趙衙內?”
“認識。”
說話的功夫,趙衻已經帶著人走了過來,笑道:“孫娘子,你這是遇到麻煩了?”
趙衻在東京城的名聲不小,掌櫃娘子自然識得,是她惹不起的人,趕忙賠笑道:“沒有沒有,我就是找孫娘子聊聊點心的事,趙衙內您請您請。”
擺脫了掌櫃娘子,跟著孫三娘來到後院的住處,趙盼兒她們已經收拾好行李,幾人閒聊了一陣,便再次坐上了去往安業坊的馬車。
還是昨天的位置,宋引章抱著琵琶坐在趙盼兒旁邊,望著趙衻,但不同的是,今天她開了口。
“殿下,聽聞您去過錢塘樂營?”
趙衻點點頭:“是去過,本想聽聽宋娘子的琵琶,可惜未能一聞,倒是有幾分遺憾。”
這純粹就是一句客套話,可惜宋引章並沒有聽出來,雙眼一亮:“那您何時有空,我用孤月為您多彈奏幾曲?”
趙衻笑道:“宋娘子有心了,不過我近來怕是沒有沒空閒。”
“殿下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太沒用了,彆的什麼都不會,就隻會彈曲,所以我也隻能這麼報答您。”
“會彈曲,而且能彈得好,好到聞名江南,這可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宋娘子不必妄自菲薄。”
孫三娘看了看主動跟趙衻說話的宋引章,又看了看不動聲色的趙盼兒,心中忍不住歎了口氣。
事實上,趙盼兒心裡有些微微不快,隻是她隱藏得好,而且為了讓自己不表現出來,她還挑起了馬車的車簾,看向了外麵。
然後,就聽她驚疑道:“這似乎不是我們昨日走過的路,這裡好熱鬨。”
本來就不想跟宋引章廢話,趙衻趕忙開口解釋道:“這裡是禦街,直通宮城宣德門,是東京城最熱鬨的街道之一,昨日走的是另一條路。”
禦街是東京城最主要的大街之一,北起皇宮宣德門,經州橋過朱雀門,直達外城南熏門,長達十餘裡,寬二百步,是供皇帝禦駕出入,彰顯尊嚴氣派的街道。
聽說是禦街,孫三娘和宋引章也湊到了趙盼兒身邊,朝外麵望去。
“這裡就是禦街啊,在客棧的時候聽人提起過,說禦街是東京最繁華的街道,現在一看,還真是唉。”
“是啊,這路真寬啊,也漂亮。”
趙盼兒三人雖然住在內城之中,但一直都在忙著歐陽旭的事情,再加上人生地不熟,並沒有遊逛過東京城。
現在這個機會,三人自然不願意錯過,一路上都在觀賞沿街兩旁邊的風景,被街道的繁華給迷住了眼。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外麵的趙懷恩敲了敲車門,然後掀起了車簾子。
“家主,前麵有人巡遊禦街,堵住了街道。”
“巡遊禦街?”趙盼兒一臉好奇。
趙衻先是解釋了一下什麼是巡遊禦街,然後才吩咐道:“既然有人巡遊禦街,那便等等吧。”
以他的身份,除非是趙恒的禦駕,否則任何人都得給他讓路,隻是為了滿足趙盼兒她們好奇心,趙衻才讓趙懷恩他們把馬車停在路邊。
趙盼兒她們也透過簾子,朝外麵張望,準備見識見識所謂的巡遊禦街。
“花魁來啦,花魁來啦。”
外麵突然響起一陣呼喊,然後百姓蜂擁的圍在了街道兩旁,爭先恐後的伸長腦袋往前方張望。
“家主,是教坊司的花魁張好好,今日是涇王殿下整壽,教坊奉旨在衙南樓百戲,張娘子唱了一首雁聲,官家賞了她一身彩衣,還許她巡遊禦街。”
聽到趙懷恩這麼一說,趙衻忍不住打趣道:“喲嗬,今天剛發生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可以啊,懷恩,夠關注她的。”
趙懷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家主,我要說我是在路上聽彆人說的,您信嗎?”
趙衻嗬嗬一笑:“你猜我信不信?”
趙懷恩不說話了。
宋引章望向趙懷恩,一臉驚訝道:“趙總管,你們說的張好好,她是教坊司花魁,樂妓?”
趙懷恩點頭:“是啊,張好好是東京城裡有名的花魁之一,擅長聲樂,經常會在貴人府上演奏,連皇宮都去過,得過官家兩回賞。”
“真的嗎?”
宋引章驚訝無比,心底泛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也是樂妓,可跟風光無限的張好好比起來,境遇卻是天壤之彆。
趙懷恩點點頭,喊道:“來了。”
宋引章也不說話了,趕忙朝前方望去。
隻見寬闊的禦街之上,一隊人馬緩緩朝這邊走來,陣仗不小,足有好幾十人,但唯有一人騎在馬上,就是身穿彩衣的花魁張好好。
趙盼兒三女都看呆了,畢竟在她們的思想認知中,教坊司樂妓就是賤籍,永遠低人一等,是被人所看不起的。
可眼前的張好好明明是樂妓,卻能受到百姓追捧,甚至能巡遊禦街,這簡直超出了她們的想象,顛覆了她們的認知。
倒是趙衻看到那些人一邊走,一邊撒著花瓣,嘴角抽了抽:“擾亂公共衛生環境,張好好應該被罰款。”
這話直接給趙盼兒幾人給整不會了,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很快,巡遊禦街的隊伍便經過趙衻他們這裡。
宋引章滿臉的羨慕,趙盼兒則有些驚訝的咦了一聲:“給那位張娘子牽馬之人好像是柳九官人吧。”
“你認識柳九?”
作為一個男人,趙衻是崇拜他的,畢竟這人可是逛青樓都不用花錢,反而讓青樓女子甘願掏錢的牛人。
可作為大宋皇子,趙衻還真有些看不上他。
趙盼兒沒有注意到趙衻語氣中的那一絲不屑,點頭道:“早年在錢塘時見過一次,能讓柳九官人牽馬,那張娘子一定很厲害吧。”
“還行吧,唱歌挺好聽的,長得也夠漂亮,再加上有池蟠出錢捧著她,張好好在東京城名聲不小,有個稱謂,叫風華絕代。”
此時巡遊禦街的隊伍已經走了過去,但依舊還有一群吃瓜群眾在後麵跟著。
趙衻轉而看向趙懷恩,打趣道:“懷恩,你不上去打個招呼?”
“家主,您這樣取笑我有意思嗎?”
“有意思啊。”趙衻樂嗬嗬道:“要我說啊,你就是慫,他池蟠算個屁,論長相智商身份地位,他哪一點比得上你,你咋就不敢跟他搶呢?”
“家主,我也沒怕過池蟠好吧,是張娘子中意於他,我總不能強搶過來的,您不也說過,強扭瓜不甜。”趙懷恩一臉無奈,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直接說話道:“趙娘子,你們坐好了,我要駕車了。”
“勞煩。”
趙盼兒點點頭,轉過頭來時,發現宋引章還呆呆望著離去的隊伍,趕忙喊了兩聲。
“引章,引章。”
“啊,盼兒姐,什麼事?”
趙盼兒有些無奈:“沒事,趕緊坐好,我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