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睿和莊墨韓一唱一和,郭攸之和郭保坤父子聯手狀告,範閒不僅沒有絲毫慌亂,還回憶了一下初進祈年殿時,與郭家父子的短暫交鋒,抓住了郭保坤言辭之間的漏洞,反擊了幾句。
上方,老二微微扭頭看向李承宗,壓低聲音問道:“三弟,你覺得範閒的詩是抄的嗎?”
嗯?
老二沒有參與到李雲睿的計劃中?
如果沒有他,他為什麼會提議範閒主持春闈大會?
難道說,老二是準備在明年春闈大會上給範閒下絆子?
按照劇情來看,範閒沒有出使北齊前,老二確實對範閒不錯,而且以老二的性格來看,早期絕對是衝著收服範閒去的,提議範閒主持春闈真的是巧合?
李承宗心思急轉間,回首輕笑道:“範閒是不是抄襲的,我不知道,但莊墨韓肯定是構陷範閒。”
李承澤哦了一聲,表示疑惑。
“三弟如何能確定莊墨韓是構陷範閒?”
李承宗掃了眼莊墨韓帶來的手稿,淡淡道:“莊墨韓做舊的本事不行。”
以他的眼光,自然可以輕易發現莊墨韓帶來的手稿有明顯的做舊痕跡,手稿上的詩詞最多寫成不到半月,莊墨韓既然說是他老師寫的,那麼起碼有十幾年,隨便找個鑒定師傅都能證明莊墨韓在說假話。
老二了然,正待開口,下方的範閒已經主動承認了自己是抄襲的詩詞,甚至反過來諷刺莊墨韓替自己老師抄詩,兩人是半斤八兩,莊墨韓還不如他範閒來得爽快。
當範閒說出登高乃是少陵野老,詩聖杜甫的時候,祈年殿中發出了質疑聲,唯有李承宗微微一笑,慢悠悠的喝了口酒。
在一個陌生的世界,從彆人口中聽到自己熟悉的名字,即便早就知道劇情,依舊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範閒自然無法說出自己是穿越而來,於是把自己記憶中的世界,說成了一個有著千載風流、文采耀目的世界,隨後便莊墨韓暗諷刺為仙界,引得眾人大聲笑話起來。
莊墨韓言行中的諷刺意味太重,讓李承宗皺了皺眉,他現在的心態,就跟那種我能說我的學校差,彆人不能說我的學校爛一樣。
範閒則沒有反駁,反而認可了眾人的嘲笑,說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世界跟這個世界比起來,說是仙界也不為過,引得郭攸之反駁,狀告範閒乃是欺君。
“誰說我夢裡隻背了一首?”
範閒放聲大笑,扔掉手中酒杯,抱起一個酒壇,大喝道:“紙來,墨來!”
慶帝身旁的侯公公看得心神激動,站出來笑道:“範公子,若是要作詩,老奴鬥膽,願為你抄錄。”
範閒自然不會說什麼。
回到座位上的郭攸之則不屑道:“範大人是想臨時再作兩三首詩,證明都是從仙界看回來的?”
此時,範閒已經喝了不少酒,滿臉通紅,晃晃悠悠提著酒壇,看著郭攸之道:“你不知道,那段記憶,就如同刀刻斧鑿一般,刻在我的腦中,我看過的每一個字,讀過的每一本書,都記得絲毫不差,曆曆在目。”
郭攸之不懂,其他人也不懂,就連範閒自己其實也不知道緣由,整個祈年殿中隻有李承宗明白,尋常的穿越者,就像是他,即便擁有強大的精神力,也不可能對上輩子的事情記得那麼清楚,然而範閒是不一樣的“穿越重生”,他是將一段記憶植入了嬰兒的腦海中,就跟電腦儲存數據一樣。
所以才會像他說的那樣,如同刀刻斧鑿般刻在他腦海中,想忘都忘不了。
麵對郭攸之的質疑,範閒什麼話都沒說,隻是猛地將手中酒壇砸碎,醉醺醺走上殿前,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放蕩不羈的朗誦起了詩句。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
“……莫愁天下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
一邊吟詩,一邊喝酒的範閒,將一首首經典詩詞吟誦而出。
侯公公等幾個太監,一直記錄著範閒吟誦的詩詞,連停歇的時間都沒有。
至於祈年殿中的其他人,除了李承宗之外,所有人都被範閒的才學給震驚了,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醉酒吟詩的範閒,即便李雲睿和莊墨韓也都沉默了。
至於李承宗則慢悠悠的喝著酒吃著菜,腦海中想著,大抵李白鬥酒詩百篇也不過如此了吧,可惜範閒是抄的古詩詞,終究是差了些味道。
隨著《登幽州台歌》的最一句,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念完,範閒通紅著臉,問侯公公。
“過百了嗎?”
侯公公滿臉喜色,“哎喲,範公子,早就過百了。”
“那就這樣吧。”
範閒擺擺手,他已經醉意上頭,沒有再繼續背下去的**,也沒有再繼續背下去。
此時,郭保坤也喝得醉醺醺的,已經完全不清醒了,傻笑道:“這世上哪有什麼仙境啊。”
“若沒有仙界,這些詩句又是從哪兒來的?”老二開口問道。
“那肯定是他自己寫的。”
郭保坤打了個酒嗝,發現祈年殿中靜悄悄的,意識有些清醒過來,急忙辯解道:“就算這些詩都是他自己寫的,就算他寫了千首,萬首,也不能證明,那首七言他不是抄襲的。”
“隨口吟誦便是千古名句,這樣的人,何必去抄,又怎屑去抄?”老二大聲質問道。
殿中所有人都下意識點了點頭,因為老二的話,正是大家所認為的。
範閒這邊搖搖晃晃走到莊墨韓麵前,撐著桌案,指著莊墨韓道:“注經釋文,我不如你,背詩,你不如我。做文壇大家,我不行,做人,你不行。”
麵對範閒的譏諷,莊墨韓的心神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連端著酒杯的手都在顫抖。
範閒醉酒倒下,口中喃喃自語:“我醉欲眠卿且去,去伱媽的。”
此話一出口,莊墨韓如遭重擊,氣急攻心之下,手中酒杯叮當落到桌案上,隨後一口血直接噴出來。
一時間,場麵大亂。
“唉~”
李承宗長歎一聲,閃身到莊墨韓麵前,運用真氣幫莊墨韓療起了傷。
慶帝並未阻止,直接起身離開了龍案,隨後又腳步一頓,看了眼李承宗,又看了看範閒,才麵帶微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