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名遠除了來過陶舒欣家樓下放過炮仗,還真就沒來過這地方,後來三中新校區建成,她那邊的家倒是拜訪過數次。
康華家園是千禧年後新建的樓盤,普遍麵積比較大,看麵積是徐名遠的老本行了,這房子比他家大了一圈,差不多有一百二三十平了。
“陶叔叔好,何老師好。”
徐名遠笑著打了聲招呼,把手中的袋子遞了過去。
就是尋常的煙酒茶三件套,然後又給何瓊買了套化妝品。
但何瓊沒接,隻是平淡說道:“老師不能收禮。”
當場就把徐名遠尬住了。
怪不得明後年就升任副校長了,乾了差不多二十年竟然還是個副校長。
你家裡長輩再有本事,你的前途基本也到頭了。
“來就來吧,還帶什麼禮物,快進來坐。陶陶呢?沒看到你同學來了?”
陶昌明接過禮品袋,摟著徐名遠的肩膀走了進來。
陶舒欣當然是看到了,看的自己都目瞪口呆了好不好。
她現在心裡是慌得要死,根本不清楚徐名遠來乾什麼。
沒有一絲絲的防備,就這樣冷不丁走進了她的家門,就像逛菜市場一樣!
要不要這樣突然,提前告訴一下也好呀!
你這麼早就上門,老媽會扒了我的皮呀!
此時的陶舒欣大腦是一片空白,從鞋櫃裡扔了雙拖鞋過去,不停的給他打著眼色。
徐名遠隻當沒看見,繼續和陶昌明扯皮。
“回屋寫作業去!”
何瓊見姑娘傻愣的樣子,心裡就一陣來氣。
“噢。”
陶舒欣如蒙大赦,掉頭就溜了。
身處在這樣緊張古怪的環境裡,陶舒欣根本拿不出應對之策,隻好跑回去當鴕鳥了。
反正徐名遠點子多,交給他處理算了。
徐名遠對她丟下自己就跑的行為很是無語,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麼可能如此被動。
知道陶舒欣在一定會在趴著房間門偷聽,何瓊也沒說什麼,給女兒留了麵子。
但也沒給徐名遠什麼好臉色,端著老師的架子,上下審視著他。
相比陶昌明,徐名遠還是比較熟悉何瓊,如果是和她交談的話,那還能好辦點。
而陶昌明親切的拍著他的肩膀,就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了。
這都是混出來的人精,徐名遠自認聰明,但也不認為自己會比起他們這些人更聰明。
閒談了幾句,陶昌明摟著徐名遠的肩膀帶到茶間,關上了推拉門。
門是透明玻璃,直接能看到外麵的客廳,顯著茶間更為寬敞。
“聽你何老師說,你學校裡可不是個安穩的主。”
陶昌明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順便把壺裡的水燒上。
“我在學校很安分,這都是彆人瞎傳的。”
“是嗎?要不找你何老師聊一聊,怎麼能在背後說學生壞話呢?”
陶昌明隨口開了句玩笑。
“這就沒必要了,老師總是正確的,做學生的哪敢反駁啊。”徐名遠笑道。
“你和陶陶關係很好?”
“是很好,她經常輔導我學習,幫我把成績提升了一大截,我很感謝她。”
徐名遠繼續的說著不鹹不淡的客套話。
陶昌明要是一直不說正題的話,那徐名遠肯定是不著急的。
這要是能扯到半夜,徐名遠並不介意在陶舒欣家留宿一晚,反正他臉皮早就厚如城牆了。
壺裡的水‘咕嘟咕嘟’燒開,陶昌明按下開關,從徐名遠送來的禮品袋裡取出一盒茶葉。
“呦,還是毛尖呢,不錯呀。”
陶昌明撕開小袋子,一股腦的倒進茶盞,隨意的過了一遍水後倒了兩杯。
徐名遠雙手接過,抿了一口覺得燙,就放回了桌上。
陶昌明起身把窗戶打開個小縫,從桌上拿起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裡,又拉出一根遞到對麵。
“來一根。”
“陶叔,我不抽煙。”
“沒事。”
“真不抽。”
“嘖。”
陶昌明皺著眉。
上回拒絕了一次就不給了,但這回拒絕了兩次他還伸著手,徐名遠也不好再推辭,探著身子讓他幫著點上。
有段日子沒抽煙的徐名遠,一口入肺就頂的有點頭暈了。
瞅著陶昌明,徐名遠是腹誹不已,就是你們這幫老家夥們帶壞的風氣,這幫人還掌握著社會資源,沒辦法做到拒絕就隻能沆瀣一氣了。
此時的陶舒欣哪有心情看書,聽到老媽敲門進來,就裝作認真寫題的模樣。
等她一走,陶舒欣立刻重新貼在門口,豎起耳朵聽著外麵的一舉一動。
聽到老媽的房間關上門後,陶舒欣才鬼鬼祟祟的打開自己的房門,小心脫掉棉拖鞋,隻穿著襪子躡手躡腳的往前挪動。
然後她就看見自己的親爹,正和徐名遠坐在茶間裡吞雲吐霧。
陶舒欣瞪大了雙眼,也不藏著掖著了,怒氣衝衝的拉開茶間的推拉門。
在徐名遠呆滯的眼神下,搶過了他手裡夾著的煙摁滅,還順便揪下老爸嘴裡的煙屁股,直接丟進了麵前茶杯裡。
“爸!你怎麼可以教我同學抽煙呢?你不學好就算了,還不讓他學好!”
陶舒欣嬌喝了一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
何瓊聽見了聲音,也走了過來。
“媽你快來看!我爸教你學生抽煙!”
陶舒欣覺得自己有理了,膽子也變大了,掐著腰就開始告狀。
不過何瓊沒有說什麼,瞪了她兩眼後,揪著她的耳朵離開了。
經過她這一鬨,陶昌明剛拿捏住的氣氛,頓時被破壞的一乾二淨。
麵色微有尷尬,把麵前的茶杯推開,又換了新杯子倒滿茶。
“名遠,你家裡是做什麼的?”
“呃,我爺爺早前是鋼廠的主任,後來當了南溪塑鋼廠當廠長,再就是合營了一家海綿廠。”
“是徐廠長啊,他眼光挺厲害的,聽說當時沒幾個人看好塑鋼材料,是他一手抓起來的,現在南溪塑鋼在國內都很有名了。”陶昌明訝然。
“嗯。”
徐名遠點點頭。
陶昌明見狀也沒再提,他父親當年還去吊唁過,看來這小子也頗有老前輩的遺風了。
“那你父親呢?”
“我爸啊,哈,薅社會主義羊毛被送進去了。”
“挪用公款?”
陶昌明一愣,皺著眉問道。
“偷電業局電纜。”
徐名遠倍感尬尷。
這可真是天差地彆的境遇呀……
“嘶……”
陶昌明眯起眼睛,這小子肯定沒說實話,最起碼也是個以權謀私的罪名。
目前不僅是城裡在大搞建設,鄉下的村村通工程也是進度火熱,有不少人盯著這塊利潤。
見徐名遠的神態舉止頗為成熟,那他的父親也不會是尋常人。
他猜的沒錯,徐軍確實不是尋常人,尋常人也沒這樣當爹的。
“陶陶打印的學習資料我拿過來了,你帶回去處理一下,這個不好流出來。”
陶昌明從抽屜裡拿出一摞學習資料,放到了桌子上。
“沒關係,除了陶叔應該也沒人會注意到,就讓她看去吧,彆帶出門就行。”徐名遠說道。
見這小子打太極的功夫不錯,本以為要扯上半天,沒想到他承認了,也讓陶昌明心中一定。
“你的那些長輩想要做什麼?能不能引薦一下?你看,陶陶是你的同學,我也算是你的長輩了。”
陶昌明自然不信這些都是徐名遠一手做的,隻認為是他家裡牽扯很深的人在一起合謀。
徐名遠搖了搖頭拒絕了,“陶叔,你是想走合營的路子,自己出來單乾?”
陶昌明被問的一愣,沉默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是有這個想法。”
“我這邊也沒有好辦法,陶叔,你沒去找華傑集團麼?”
“找了,他們不找外人合作,所以來問問你這邊,是不是和他們有合作。”
陶昌明皺著眉,事情在起始階段就尬住了,連進一步接觸的機會都不給,還談什麼合作。
“嗯……要不單獨去找張成傑試試?”
徐名遠思索了半天,想到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沒用,他們兄弟的關係太好了。”
陶昌明聽明白了徐名遠的意思,搖了搖頭。
“他哥倆關係是好,但他們的兒子不是也長大了嗎?”徐名遠說道。
華傑集團出現過幾次分家的鬨劇,但都被張家兄弟出麵摁住了,不過老牌企業的自身問題太多,最後也鬨得一屁股的爛事。
長輩們共同打拚出的感情是一回事,小輩們並不會感同身受,利益這東西有時候很難去講感情。
陶昌明思索良久,覺得是個辦法。
又抬起頭打量著徐名遠,心中泛起了嘀咕。
你小子心機不少啊,但我姑娘可沒什麼心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