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薇狼狽地拉著小福起來,一道魁梧的身影自樹上落到他們的麵前。
“你說,我把你的屍體掛在大理寺的門口,明日那幫飯桶看到會是什麼表情。”
賈洪的身材雖然魁梧,但是他從樹上落地的動作卻悄無聲息。
小福這下反應過來了,他的腿雖然還在哆嗦,但還是一把就攔在了阮玉薇的前麵,“你、你要乾什麼!對麵可是大理寺官衙!”
賈洪隻是瞥了一眼小福,“小叫花子,想要活命,趕緊滾。”
這樣駭人的場麵,小福也是第一次見,但是阮姐姐是他這麼多年以來,除了花爺爺以外,第一個對他這麼好的人。
他的命是花爺爺給的,花爺爺的命是阮姐姐救的。
就算是死,他也一定要擋在阮姐姐的前麵。
“我、我告訴你!這裡是官衙重地,就算現在黑了,也有官兵巡邏!”
“你要是不想被抓住,你、你還是趕緊走,我就當沒有見過你!”
賈洪的唇角一勾,拔起地上的大刀,“老子殺了這麼多人,第一次見不怕死的。”
說著他慢慢提起刀,刀刃的寒光在月光下一閃而過。
阮玉薇的小腿肚子再次不聽話地顫抖起來,她隻能努力地平複自己快哭的表情,“這位、這位好漢,若是對小店的吃食不滿意,小女子可以退錢……”
賈洪不說話,看著她眼底越來越慌亂的神色,他便越興奮。
這些女人都是一樣的,明明都是臭婊子,竟然還敢嫌棄他,都該死!
他的眼微微眯起,眼底的殺氣畢現。
阮玉微現在知道了,這就是一個瘋子!
眼看著她的小命要交代在這裡了,她抱緊小福,眼一閉,扯著嗓子就開始喊——
“陸讓!!——”
賈洪的臉色一變,他回頭的瞬間,一柄利劍已經到了他的眼前。
陸讓還是白日裡的那一身圓領寶藍色錦服,長劍破空,劍勢如虹。
阮玉薇趕緊拉著小福躲進牆根兒下的陰影處。
她撫著怦怦直跳的心口,再看過去的時候,兩人已經纏鬥起來了。
兩人似乎打得不分上下,讓她想不到的是,陸讓看著是個錦衣華服,不沾陽春水的貴公子,身手居然這麼好!
“陸大人?”小福常年在這條街上,所以他知道,剛剛阮玉薇叫的陸讓就是大理寺少卿陸大人。
阮玉薇將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小點兒聲,咱們倆可經不起一刀砍!”
小福雙手捂緊了嘴,睜著兩隻亮晶晶的眼睛趕緊點點頭。
兩人的纏鬥從地麵上到大理寺的房頂上,賈洪從來沒有將這群當官的人放在眼裡過,這個大理寺少卿居然出乎意料地還是一個用劍的高手。
突然間,原本漆黑一片的大理寺來亮如白晝。
理應已經下值的大理寺官兵,此刻高舉著火把,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將他們所在房頂團團圍住。
賈洪看著下麵的官兵,又看了一眼麵不改色的陸讓。
他的麵部表情終究是忍不住扭曲了起來,“居然是個套!”
陸讓的聲音在夜空中顯得格外的清冷,“賈洪,你沒有退路了。”
下麵的焦陽、馬紹仁和陳廣豐三人看著房頂上和陸大人對峙的凶犯,激動之色溢於言表。
這種壓箱底的重大案子要在他們的手裡破獲了!
這種重犯,一個就頂得上一年的案子了!
賈洪,重金懸賞的通緝犯,手中曾經犯下屠村七十三人的重大命案。
這已經是十幾年前的舊案了,賈洪也早已變了模樣,現在哪裡還有曾經通緝令上那個瘦瘦高高小夥子的模樣。
若是不是陸大人將數樁舊案日夜研究,又哪裡會知道這次的無頭女屍案竟然就是賈洪,這人在所犯下的案子裡,都有相同的作案手法及習慣。
對女屍的虐殺。
當年的屠村案中,男女老少皆是一刀斃命,隻有所有的女屍,殘肢斷臂。
五年前的並州懸案,無腿女屍。
月前的無頭女屍。
焦陽一邊盯著房頂上的犯人,一邊揮手指揮弓箭手攀上四周的房頂,對凶犯呈圍合之勢。
陸讓與賈洪站在大理寺門頭的兩側,他右手持劍,左手一直背在身後,全程沒有拿出來過。
整個人立在那兒,巍然不動,和另一邊的賈洪雙手持刀,防備地橫在身前相比,鮮明對比。
四周全是對著他的弓箭手,賈洪知道自己今天沒有退路了,他握緊大刀橫在前胸,雙目猩紅地盯著陸讓。
“嗬嗬嗬嗬……有大人陪著一起下地府,我賈洪也不枉走這一遭。”
一直縮在牆根兒陰影下的阮玉薇目睹了全過程,她輕聲歎息了一聲,“陸大人不僅長得好看,原來功夫也這麼厲害。”
依偎在她身邊的小福也伸著長脖子,一邊看熱鬨,一邊給阮姐姐解釋。
“姐姐,你有所不知,陸大人是冠軍侯的三子,冠軍侯當年在軍中神勇無比,以一敵百!”
“陸大人身為冠軍侯的兒子,功夫自然厲害。”
阮玉薇明白了,家學淵源。
說到這兒,小福晃了晃頭,“隻是陸大人長得太好看了,滿京城傳得最多的就是陸大人的‘美名’,而不是陸大人的‘威名’。”
阮玉薇忍不住“噗嗤”了一聲,看著小福讚同地點點頭,“說得也沒錯,‘美名’遠揚的陸大人也確實好看。”
“身為女子的我都有些嫉妒了呢。”
小福抱著她的胳膊,趕緊打住她的話,“姐姐,這可不能亂說,不然京城那幫貴女,怕是要吃了你!”
說著他又神秘道,“姐姐,你知道,陸大人為什麼要來刑獄。”
阮玉薇搖頭,“不知。”
小福,“陸大人上任的第一天,這裡多了許多‘路過’的姑娘。”
“陸大人第二日在菜市口當監斬官,這裡的姑娘就少了一大半。”
“陸大人就攬下了接下來所有的監斬,這裡的姑娘消失得乾乾淨淨。”
阮玉薇不明所以,“所以呢?”
小福望著她,一臉這都不知道的表情,“當然是攆桃花啊!不然他這樣的世家公子乾什麼不好,非要來乾刑獄!”
阮玉薇,“……”
上值已經夠隨意了,做官的理由也這麼隨意嗎……
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聊得忘我,誰也沒有注意到那邊房頂上的變化。
“躲開!——”
“阮娘子小心!——”
阮玉薇扭頭就看到,那柄當她膽寒的大刀打著旋兒地朝她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