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閃電劃過天際,三秒後響起轟隆雷聲,那扇落地窗被震顫得抖了三抖。
薑百川從剛才那道劈下來的電閃雷鳴中看清了雲荔那張毫無血色又充滿了厭惡與恐懼的臉。
不知道是被雷聲嚇得驚走的魂自動歸位,還是薑百川的呼喚將她喚醒。
眼淚簌簌流下打濕了薑百川那隻捧著她臉的手,像是能灼傷他的皮膚。
她聽見了薑百川的聲音。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好似在黑夜中窺到了一絲光亮。
她想起來了。
當年的器材室門外,這道聲音曾一閃而過。
眼淚來得太快,像決了堤的水,洶湧地落下,將她的視線徹底模糊。
原來他曾出現在他拚命忘掉的那段記憶當中。
原來她跟他早已經產生羈絆。
“薑百川……”
雲荔泣不成聲:“薑百川……”
“是我,我在,我在……”薑百川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一聲聲回應她,騰出另一隻手胡亂地給她擦眼淚。
“我害怕,我好害怕!”雲荔哭得哽咽,用了全部的力氣將這幾句話給罵出來,“我好恨!”
恨年少時她的懦弱,恨命運的不公,恨沒有人站在自己這邊。
薑百川到嘴邊的那句“不怕,有我在”在意識到雲荔說的害怕不是指現在而是以前時生生咽了回去。
那時候,他不在。
在雲荔最無助的時候,他不在。
胸腔像被什麼東西狠恨刺入,薑百川沉默著,隻緊緊抱著雲荔,陰鬱的眼眸中生出一絲危險的紅。
不知過了多久,壓抑著這一抹情緒許多年的雲荔終於在今晚得到宣泄後,平靜地離開薑百川的懷抱,蒼白地說出一句:“開燈吧。”
她的不正常,薑百川早就發現了。
就算今晚不說,總有一日要說。
她不想瞞著薑百川任何事情。
燈開了,剛哭成淚人的雲荔眼睛紅腫,眼尾還殘留著了淚痕,薑百川回到她身邊,衣服被雲荔剛才薅沒了一半,半邊胸膛裸著。
他不顧自己,隻坐在雲荔麵前伸手替她攏緊那條毯子。
沒人打破這份沉默。
雲荔呆呆地看著他,剛止住的眼淚又重新蓄滿眼眶打著旋。
薑百川一慌:“彆哭,我不做什麼。”
不說還好,一說,那眼淚又啪嗒一聲簌簌往下掉,狠狠砸在剛要替她擦眼淚的薑百川的手背上。
“薑百川,你嫌棄我了。”雲荔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沒有,不會,不可能。”薑百川否認得徹底,隻堅定不移地看著她,他有很多話想說,但這些話彙聚在嘴邊卻不知道該先說哪一句。
他說哪一句都不是。
雲荔彆開視線,自己抬手擦掉眼淚:“那你為什麼不抱我了?”
話音才落,薑百川將她整個人摟緊,沉重的呼吸落在她頸側,像是鬆了一口氣:“怕你想起不開心的事情。”
雲荔又想哭,但懶得再管,她管不住自己那不爭氣的眼淚,隻能一邊哭一邊說:“薑百川,我好像生病了,我不怕你,我也想跟你上床,但是我覺得好惡心……”
“我害怕,我想到那種被觸碰的感覺就害怕……”
她哆哆嗦嗦地解釋,用的詞毫不隱晦。
但也正因為這樣,薑百川聽懂了她的意思。
“你以為我跟你在一起就隻是為了跟你上床麼?”薑百川語氣發沉,這是絕無僅有的一次在她哭得厲害的時候他沒哄她安慰她,而是握著她的肩膀強行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然後訓斥和教訓她。
“雲荔,你還真當我禽獸不如隻想貪圖你的美色?”
雲荔哭得一抽一抽的:“難道不是麼?”
薑百川:“……”
頭疼地蹙緊了眉頭,薑百川無力地張了張嘴,剛蓄起的氣勢一瞬間被雲荔給打破。
“不是。”他語氣變得沉靜,眼眸暗藏一抹深情,態度又十分強硬,強逼著雲荔看向自己的眼睛,“男女之事,有,錦上添花,沒有,也無所謂。雲荔,我隻要你,其他的不重要。”
雲荔搖頭:“重要,人都有欲望……”
“有什麼關係?”薑百川鄭重其事,“你接受不了我,但我能接受你,欲望的紓解有很多種方式,隻要你願意觸碰我,你可以用手……”
他停頓,目光深邃,手指微抬,輕輕摩挲著雲荔的唇:“用這兒……”
“啪——”雲荔用力將他的手打掉。
薑百川知道自己跑偏了,將她重新抱進懷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彆怕。”
雲荔張了張口,發不出聲。
哭得太多,眼淚似乎流完了,腦殼重重地砸在薑百川的肩窩上。
“薑百川,你不是想知道當年我為什麼轉學嗎?”她聲音很輕,將薑百川帶入那段給她帶了無儘陰影的回憶裡。
“因為我屈辱,我害怕……”
薑百川心臟驀地一沉。
他聽得明白。
雲荔的害怕與轉學之事有關。
無論是轉學,還是她每每被觸碰到脖頸處的皮膚徐徐升起的恐懼,都與一件事情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