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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陽城東,子嬰府邸。
一顆梧桐樹隨風擺動,發出‘簌簌’的聲響,子嬰站在庭院中,抬頭望天,無限感慨的歎了口氣。
幾天前,他突然收到一封密信,說是他父親派人送來的。
他當時大為震驚,因為他記憶中的父親,已經死去了很多年。
雖然嬴政對他頗為照顧,並沒有因為他父親的過錯而責怪他。
但他心中一直有兩個疑惑,自己父親真的是眾人口中的反賊嗎?到底是誰殺了自己父親?
這些年,他儘心儘力去調查真相,最終卻一無所獲,甚至連仇人都不知道是誰。
可就在幾天前,如意姑娘找到他,並告訴了他真相,讓他幾乎崩潰。
這幾日,仇恨吞噬著他淌著血的內心,使他輾轉難眠。他不知該如何麵對自己父親,因為他是被父親仇人照顧大的
此時,孟德來到子嬰身旁,沉聲道:“公子,想不想報仇?”
子嬰豁然轉頭,眼神中射出堅定的目光,沉聲道:“若孟家能助本公子複仇,本公子必不虧待於你們!”
“公子放心,孟家必全力助你!”
孟德重重點頭,而後疑惑的反問:“公子是否想過,君上回鹹陽,為何不見你?”
子嬰一震道:“想來是嬴政不讓他與我見麵。”
“可嬴政現在東巡了”
“你的意思是”
“我想君上一定會來找公子,而且就在黃昏前!”
孟德一臉篤定的說道。
子嬰雙目頓時爆發出精光,大步來到孟德身旁,抓住他的肩頭,感激道:“多謝孟兄!咱們快出城吧,等會兒要關門了。”
孟德默想片刻,沉聲道:“實不相瞞,我本有誌振興孟家,所以才跟公子交好,雖然公子現在勢微,用得著我孟家,但長安君那邊”
“跺跺跺——!”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陣蹄聲隱隱傳來,兩人精神大振,迅速跑到院門口,朝外望去。
寬廣的街道,熙熙攘攘,在街道的遠處,一隊人馬緩馳而至。
孟德看了一眼,不由大吃一驚,失聲道:“是禁軍,至少有十人!”
“禁軍來這裡做什麼?難不成是來抓我的?”
子嬰同樣有些驚詫。
孟德看了他一眼,皺眉道;“禁軍的職責是拱衛皇城,維護皇城治安,公子既沒違法,又沒反叛,禁軍何故抓公子?”
“可是他們正朝我府邸來啊”
“公子彆急,興許是例行檢查,咱們先靜觀其變!”
說這話的時候,孟德朝身後打了個手勢,讓院子裡的護衛做好伏擊準備。
子嬰見狀,麵露遲疑之色,抬頭看了眼不斷逼近的禁軍,最終暗牙一咬,迅速恢複鎮定,靜靜等候他們的到來。
很快,那隊禁軍就出現子嬰府邸門口。
隻見一名都尉模樣的將領,高坐在馬背上,俯視了子嬰一眼,又看了眼孟德,沉聲道:“子嬰公子,跟我們走一趟吧!”
“嗯?”
子嬰眉頭一皺,冷聲道:“本公子犯了何事,要你們帶本公子走?”
“末將奉楊中尉之命,緝拿子嬰公子,還請子嬰公子配合吾等,否則刀劍無眼”
“放肆!”
沒等那名都尉的話說完,子嬰當即怒喝出聲,同時心頭劇震。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群禁軍真的是來抓自己的。
然而,那名都尉聽到他的嗬斥,卻是渾然不懼,直接下令道:
“來人,將子嬰拿下!”
“公子快跑,不對勁!”
孟德臉色一變,忽地大吼。
這時,近十餘名禁軍翻身下馬,朝子嬰二人從來。
子嬰和孟德迅速後退到門內,關上房門,朝屋內跑去。
那些衝進房門的禁軍,立刻被聽到動靜的護衛,亂箭射殺。
孟德持劍衝出,一眼就看到那名都尉想逃,連忙大叫:“彆讓他們逃走!”
眾護衛聞言,迅速反撲,一看己方人數占優,全力飛奔而去。
這時,那名都尉慌亂跨上馬背,孟德剛好撲至,一劍劈出。
一名禁軍想要回身應戰,又被孟德連人帶劍,劈得血濺六七步,可知他武力是如何了得。
那名都尉身中一箭,強忍疼痛,一夾馬腹,往街道外衝過去。
“嗨!”
孟德暴喝一聲,整個人飛撲上去,大手一探,竟然直接抓住了馬腿,使戰馬失去平衡,一聲長嘶過後,戰馬頃刻往地麵一側,頓時將都尉甩下馬來。
僅剩的禁軍扭頭一瞥,瞬間嚇得魂飛魄散。
四周的子嬰護衛,哪裡肯放過這個機會,一哄而上,長劍揮舞,將僅剩的禁軍,殺了個乾淨。
此時的都尉,正垂死掙紮,一手捏著孟德的喉嚨,想要用力將他的喉骨捏碎,卻給孟德抓住露在肩外的箭簇,大力一攪。
“啊!”
都尉慘叫一聲,驀然痛得全身抽搐,手上的力也鬆了下來。
孟德趁此機會,瞬間騎在他身上,左手用力一撥,箭失連著骨肉鮮血噴湧而出,都尉痛不欲生時,他的右手如鐵拳一般,用力捶打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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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折聲如爆竹一般,‘彭彭’直響,都尉七孔流血,當場斃命。
緊接著,孟德從都尉身上爬起來,環顧四周,發現己方還剩七八人,禁軍全部身死,當即下令:“快回去保護公子,立刻出城!”
“諾。”
眾護衛應諾一聲,齊齊朝府門跑去。
此時,子嬰正打開後門,準備趁亂逃走。
可他剛一跨出後門,就看到一名身穿緊身黑衣,環抱長劍的劍客,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你你是誰!?”
子嬰嚇了一跳,不由惶恐追問。
劍客嘴角掛著一抹笑意,澹澹道:“我是誰不重要,有個人想見你,跟我走一趟吧!”
“誰想見我?”
“公子——!”
子嬰的話剛剛問出,身後就傳來孟德的聲音。
劍客眉頭微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一掌劈向子嬰的脖頸。
子嬰隻感覺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意識。
等孟德帶人衝到後門的時候,地上僅剩下一柄子嬰的佩劍。
“該死!是誰抓走了公子!”
孟德撿起長劍,睚眥欲裂的環顧四周。
與此同時,鹹陽西城某處小院內。
一名青年身著勁裝,仗劍而立。
忽地北風驟起,幾片樹葉隨風飄落。
樹下青年猛然抬頭,如驚鴻般躍起,舞出一個飄落劍花。
眨眼之間,兩片樹葉北劍光攪碎,緊接著,青年又是一個回身,長劍如龍蛇起舞,再次擊出,竟有五片樹葉被瞬間洞穿。
隻見那五片樹葉串在長劍劍身之上,隨長劍嗡鳴著顫抖。
萬千樹葉在蕩漾。
此時風停。
再看那樹下的青年,已經恢複了剛才站立的姿勢,將劍橫在眼前。
他目光深邃,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拭劍,那五片被洞穿的樹葉,便一片接著一片的飄落。
四周瞬間陷入寂靜。
時隔半晌,青年長歎一聲,隨手挽了個劍花,將劍收入後背劍匣,緩緩走到庭院石桌前,拿起一卷竹簡,仔細研讀。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青年眉頭微皺,抬眼看去,稍作猶豫,便起身走向門口,‘嘎吱’打開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隻見他滿臉臟兮兮的看著自己:“行行好吧,三天沒吃飯了,能否給點吃的”
“嗯?”
青年微微一怔,頓感意外。
不是說有貴人找自己嗎?
這小乞丐是怎麼回事?
難道他就是自己的貴人?
可怎麼看也不像啊!
心中滿是疑惑,青年仔細打量了小乞丐一陣,好奇道:“你是何人?”
“我我是來要飯的呀”
小乞丐眨了眨眼睛,同樣好奇的看著青年。
青年略作遲疑,暗道一個小乞丐,應該沒有危險,便側身讓開一條路,道;“先進來坐著,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多謝大哥哥,多謝大哥哥”
小乞丐滿臉欣喜,一陣風似的跑進房門。
青年:“”
大哥哥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鹹陽的土話?
青年癟了癟嘴,總覺得這小乞丐有些古怪。
他也是今日才來鹹陽的,對鹹陽的一切都不是很熟悉。
不過,剛來鹹陽就遇到一個鹹陽本地人,倒是能打聽一些情況。
心中暗忖,青年關上大門,快步走進裡屋,拿出兩個鍋盔牙子,以及一些羊肉,遞給小乞丐。
小乞丐接過鍋盔牙子,二話不說,直接開吃,青年見他吃得開心,頓感腹中饑餓,也跟著吃了起來。
很快,兩人就將鍋盔牙子和羊肉,吃了個乾淨。
“大哥哥,我看你背著劍,是個劍客嗎?”小乞丐揉著肚子,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青年。
青年愣了一下,搖頭道:“不是。”
“那你背著劍乾嘛,是要從軍嗎?”
“這”
青年麵露遲疑,而後笑著反問:“你是鹹陽人嗎?”
“是啊!”
小乞丐爽快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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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連忙追問:“那你聽過公子昊嗎?”
“公子昊?”
小乞丐歪頭:“你想殺他嗎?”
“咳咳”
青年被小乞丐的話嗆得咳嗽幾聲,連忙擺手:“彆胡說,彆胡說,沒有的事”
“那你打聽他乾嘛?”
小乞丐眨著眼睛,表情呆萌的詢問青年。
青年深深看了他一眼,確定他不是自己等的貴人,搖頭道:“不乾嘛,就是隨便問問”
“哦。”
小乞丐應了一聲,然後環顧四周,道:“大哥哥,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院子,習慣嗎?”
“還好”
青年敷衍了一句,隨手拿起桌上的竹簡,又看了起來。
可是剛看幾行字,他就發現一個小腦袋,朝自己這邊湊了過來,不由眉頭大皺:“你怎麼還沒走?”
“大哥哥看的什麼?”
小乞丐答非所問的道。
“兵書!”
青年不耐煩的推開他,冷聲道:“你可以離開了!”
他並不喜歡這種突如其來的親近,所以顯得異常冷漠。
但小乞丐渾然不知他的冷漠,又好奇的追問:“你會打仗嗎?”
“不會!”
“不會帶兵打仗,看什麼兵書?”
“你懂什麼!”
青年眼睛一瞪:“這根本就是一個由漫不經心的笨蛋,和漠不關心的蠢貨統治的天下,會打仗有個屁用!”
“蠢貨,笨蛋?”
小乞丐笑了:“照你這麼說,那些帶兵打仗的人,都是蠢貨笨蛋?那些打了勝仗的人,也是蠢貨笨蛋?那些金戈鐵馬保衛邊疆的也是蠢貨笨蛋?”
青年來勁了:“對啊,都是蠢貨笨蛋!”
“我倒想聽聽,那些蠢貨笨蛋,蠢在哪裡,笨在何處?”
“你想聽?”
小乞丐聳肩:“這不是吃飽了飯沒事乾嘛,你就說來聽聽,反正這裡也沒其他人!”
“吃飽了飯沒事乾?”
青年微微一愣,頓時有些好笑。
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眼前這小乞丐有點不同尋常,於是思量片刻,點頭道:
“行,我給你說說!”
“秦國會打仗的人很多,但沒一個讓我看得上眼的!”
“哦?你這麼厲害呀!”
“不是我厲害,是蠢貨笨蛋太多!”
青年搖頭道:“彆的不說,就說那蒙恬,二十萬打三萬人,還恬不知恥的說自己要覆滅匈奴,白起那叫打仗嗎?
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秦國的家底都快被他敗光了,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王翦,王賁根本不值一提”
小乞丐有些好笑的挑眉:“這麼說來,你是生不逢時咯?”
青年滿臉不屑的道:“我根本就不該生下來!”
“麵對著蠢貨笨蛋統治的天下,我來一趟都多餘!”
“哈哈哈——”
小乞丐笑得前仰後翻。
青年看了他一眼,蹙眉道:“你是誰?”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怎麼還問?”
“我觀你年紀雖小,卻機敏過人,想來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吧!”
“出身很重要嗎?”
小乞丐平靜道。
青年皺眉看了他一眼,無奈道:“說重要也不重要,說不重要也挺重要的”
“嗬嗬。”
小乞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意味深長道:“心有大誌,此次來鹹陽,想必是為了一個機會吧”
“你是!?”
青年童孔猛地一縮,不由呆愣當場。
卻見小乞丐緩緩起身,背負著雙手,老氣橫秋的道:“一個可以給你機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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