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情形恰如孟昭所預料的一般,在曹湛的帶領下,又有朱廣喜這個先天大高手作為定海神針,一眾人等走走停停,又刻意繞了兩段路。
雖然遇到一些凶獸,但並沒有人員傷亡,驗證了孟昭之前的決策並沒有出錯。
黃寶英帶人煉製的那些丹丸並不能吸引凶獸,驅獸丹的效果也還在。
’而曹湛雖不如黃寶英對凶獸研究來的深,但應對的經驗也十分豐富,足以幫助他們避開危險。
不過暮色深沉,即將入夜,因為山上地勢複雜,趕夜路容易迷失方向。
故而孟昭一行人找了個比較開闊和安全的地方,清掃積雪,驅逐凶獸,準備休息一夜。
明日一早便儘快出發。
也幸好孟昭這些人都精修武學,內功深厚,有內力護身。
雖不能說如此森寒的低溫對他們毫無影響,至少在穿上禦寒之衣物後,不會輕易被寒風冷雪所誘發疾病,體質都是一等一的強悍。
按照估算,大約是晚亥時初不久,臨時的營地內,已經有不少人沉沉睡去,發出細微的鼾聲。
四麵有搬來的巨石遮擋寒風,倒也算是聊勝於無的安慰。
孟昭睡意全無,在例行練氣修行之後,輕輕一躍跳出被大石包圍的營地,接連幾個縱躍,來到不遠處的一個崖口處。
他雙手背在身後,身體挺拔的立在一棵高大的樹梢之上,呼吸間有白色的蒸汽哈出,吞吐時宛如一條細龍在口鼻間來回遊弋。
仰頭望著星光燦爛的夜空,心中不覺生出一股無比悵然的情緒。
相比起白日的雲霧繚繞,不見天日,朦朦朧朧。
夜晚的雲霧山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由半遮半露的含羞帶臊,變為不遮一物的豪情大膽。
天空是如此的靠近自己,仿佛觸手可得,如在仙宮深處。
清新無比的空氣環繞在身側,讓心體澄澈,洗練。
再看天空,乾淨,純粹的仿佛一條墨色的玉帶,鑲嵌著讓人眼花繚亂的深藍色寶石,一閃一閃,瑰麗無比。
不過,沒容孟昭多多感悟天地之自然奧妙,沉浸在這山中之瑰麗景色當中,一點異動便引發了孟昭的注意,使得紫眸忽閃,隱有寒光透出。
距離他們宿營之地大約一個山頭之外,隱約有火光閃爍,也多虧孟昭居高臨下才能看到。
他心中一驚,也不知道是其他上山來尋寶之人,還是之前失散的高手誤打誤撞也找來這裡。
孟昭沒有獨自行動,而是將正打坐的朱廣喜叫起,並吩咐孟川和曹湛等人看好營地,兩人便悄悄朝著火光閃耀的方向奔去……
手裡持著一根臨時製成的菜油火把,青色的火苗隨著外來的冰涼氣息而不斷搖曳晃蕩,隱隱有熄滅的征兆。
身長七尺,原本魁偉不凡的白師城此時格外的狼狽不堪,一身潔白勝雪的外衣破破爛爛,嘴角還有血漬殘留,手中的雪亮長刀倒是鋒芒依舊,不過在神色迷茫的映襯下,能發揮幾分威力也未可知。
在白師城身後,是兩個秦家的高手護衛。
一人背負數個行囊,儘是上山前準備好的物資,腳步輕快,如若無物。
另一人則背著個可能是昏迷的人,表情凝重,眉頭緊鎖。
這兩人同肩並行,目光偶有交彙,帶著憤怒,痛恨的目光望著那原本視若天神一般的白師城,分外詭異,頗有種嘲弄的感覺。
陡然,原本走在最前方的白師城突然停下腳步,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正常的紅暈,噗的一聲吐出殷紅鮮血,氣息又微弱幾分,持著火把的手掌似乎都有些無力,單膝下跪,拄著雪亮長刀,瞳孔倒映著漸漸微弱的青色火苗。
跟在後麵的兩個秦家護衛毫無憐憫,反而目光冰冷的看著對方。
背著一個人的秦家護衛說道,
“白師傅,咱們必須儘快找到孟家之人,讓他們派出曹家子,帶咱們下山。
七少死在山上,這件事必須儘快稟報給侯爺知曉。”
一邊說著,這秦家的護衛一邊小心翼翼的將自己背著的那人緩緩放下,將其滿是血汙的發絲撩起,仍能看到是相貌俊秀的秦家第七子,秦韜。
隻是,這俊秀少年,貴爵之子,此時宛如擺在案板上的豬肉,已經徹底沒了生命氣息,胸口處衣衫碎裂,有巨大的凹陷血洞,看起來極為可怖。
這般傷勢,彆說隻是一個後天武者,便是生命力大增的先天高手,也免不了一死。
白師城看著躺在地上,仿佛安靜睡在那裡的秦韜,臉色迅速變得難看起來。
這個難看,並不是因為傷勢過重而引發的,而是心情極度惡劣所導致。
他是巨鹿侯府所招攬的江湖強者,在當代巨鹿侯的安排下,專職保護侯爺之子,並兼任侯府的武學教頭,指導府上一些公子,小姐們的武學修煉。
看起來並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實則待遇頗為優厚,使他一個江湖漂泊的刀客,有足夠的資源,加速在先天階段的修行。
而今已經是先天九竅之力。
若能再進一步,便是周天循環之境,未來甚至有望練氣成罡的先天絕頂之境。
但,侯府給他優厚待遇,自不是善心爆棚,而是有著條件的。
那就是保護好侯爺的子嗣,不要有有任何的意外。
現在,意外發生了,由他貼身保護的巨鹿侯府七少爺秦韜,死在了雲霧山上,儘管凶手是一頭沒有任何理智的凶獸,他依然難辭其咎,無法向巨鹿侯交代。
故而,此時白師城的心情可謂極度惡劣。
“侯爺會如何處置我?將我趕走也就罷了,會不會因為喪子之痛,而追究我護身不利的過失,將我殺死?
我死了,我的妻子,女兒,又該怎麼辦?”
這是白師城此時最頭痛的地方。
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馬,多年感情,同生共死。
他若被殺,妻子必不會獨活,這是當年便許下的約定。
女兒尚不過八歲,天真可愛,是他的心頭之肉,不容任何人欺負。
一想到自己若死去,女兒將會孤苦伶仃,受儘欺淩,甚至未必有長成大人的機會,白師城便心如刀絞。
尤其是當代的巨鹿侯性情並不算好,狹隘自私,無容忍之量,卻又特彆愛護自己的兒女,遷怒他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他所擔憂的,也極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