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寒恨,她恨自己個子隻有那麼一點點高,像個豆芽子,跳下兩米多的牆著實有些強人所難,所以無奈之下隻能死死咬著牙攥住了夏林的手就開始往下跳。
但夏林可不是什麼好人,就在獨孤寒準備起跳時,他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步就導致獨孤寒失去了平衡,身子直歪歪的就栽了下去,夏林順手這麼一撈便將她撈在了懷裡。
“哎喲,獨孤家的大少爺竟自己投懷送抱了呀,這可是你自己撲上來的,怪不得我。”
“放我下來!”獨孤寒沒好氣的說道:“若不是退後那一步,我怎會摔倒?”
“我是幫你調整一下位置。”
“你還不鬆手!?”
夏林滿臉笑容,然後手腕一翻就像扛豬一樣將獨孤寒扛在了肩膀上:“飛咯!”
“放!我!下!來!”
獨孤寒一開始還在踢打,但很快就不再掙紮了,軟噠噠的耷拉在那,體能終究是跟不上節奏了。
而這全程她家那車夫都是看在眼裡了,車夫坐在那看著家主被人扛豬一樣扛在肩膀上滿場飛,手上卻抓著瓜子哢哢的嗑。
他雖然不理解兩個男人之間這樣親密是圖個什麼,但他還是很尊重的。這京城之中盛男風,各大勾欄戲園之中總有那十二三的名角兒跟京中的官人有些不清不楚。
倒不是這些官人不好女色,而是他們的身份敏感,家中的妻子大多有是名門望族之後,沾染女子倒是容易招惹是非,反倒是男色卻不會引來非議,久而久之京中便悄然盛行起來,甚至不少人還將自家豢養的男娘互相送人。
相比那些男眷,車夫認為今日這個年輕的大人眼光著實是好,反正他是沒見過比家主還要好看的男子了,甚至比那些青樓的頭牌都要精致細嫩,換成是誰大抵都把持不住。
“放我下來。”
獨孤寒就耷拉在那嘟囔:“我要吐了。”
“你怎麼這麼沒有反抗精神?”夏林把獨孤寒放了下來:“獨孤公子,你有點虛啊。來,讓我抓一把龍筋看看你多虛。”
獨孤寒被晃得已經有點暈車,連連擺手之後便躲到旁邊吐了起來,而這兩日她也沒好好吃飯,苦膽水都給吐出來了,看著的確是有點可憐?
“沒事吧?”
夏林走過去拍著她後背:“不行就直說嘛,給你晃暈了是吧?”
說著他從兜子裡拿出了一瓶綠色的小瓶,擰開塞子之後放到了獨孤寒鼻下,頓時一股衝腦的清涼辛辣就殺了上來,獨孤寒當時那一下就感覺自己的鼻子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腦子一下就清醒了起來。
“這是何物?”
“風油精啊。”
“如何製作的?”獨孤寒劈手搶下:“我的了。”
“這個特彆簡單,這裡頭有薄荷腦、樟腦、桉油、冰片,還有柳酸脂,反正一般我們行車行船都會帶上。”
“為何不鋪開來賣?”獨孤寒把那小瓶子放在鼻子下深吸了幾口:“為何我都不知道?”
“這是化工廠那邊弄出來的,又不是多難,就先把柳樹皮切碎……”
“停一下,我不想聽這個。這個,多多的製。”獨孤寒皺起眉頭:“值錢!”
對錢的渴望甚至超過了對自己被扛在人肩膀上起飛的怨恨,獨孤家是真的牛逼,不過顯然這東西對獨孤寒來說的確是神藥,以她的商業嗅覺,她很敏銳的發現這玩意能大賣。
“獨孤兄,剛才我不小心摸到你屁股了,你不會介意的對吧?”
獨孤寒斜眼看向夏林:“我介意又能如何,不知夏大人感覺如何?”
“像是女孩子,軟軟的小小的,有點可愛呢。”
獨孤寒點了點頭:“多謝誇讚。”
“啊?你不會生氣的麼?”
獨孤寒沉默了片刻:“獨孤家的人從小便知怒而無用,夏大人開心便好,這便是藤蔓的命。”
夏林看著這根毒藤,突然覺得獨孤家的確是有幾分能耐的,盛名之下無虛士倒還真的應驗了。
現在他們家依附在夏林身上時,真的是圓的扁的任由拿捏,可一旦夏林若是失勢了,他們會快速吸光夏林的血然後毅然決然的轉身而去。
“那我現在把你抓到房間裡去那個一下,你也願意?”
“為何不願呢?”獨孤寒反問道:“那就看夏大人能付得起什麼樣的價碼了。”
“做夢,我一毛錢都不會給,純白嫖。”
“那可就由不得夏大人了。”獨孤寒展開扇子:“方才大人說要請我吃飯,飯呢?”
再次坐上馬車,夏林感覺獨孤寒整個人的氣質突然就變了,之前她對觸碰極為抵觸,但現在哪怕夏林把她完全摟在自己懷裡她也不再掙紮。
這反倒叫夏林感覺心裡慌慌的,好像是突然之間她下定了某種決心,裡人格瞬間切換成了獨孤家的家主。
這種順從反而讓夏林不敢再得寸進尺,而見到夏林躲開的獨孤寒心裡也是長舒了一口氣,心中感慨道:“果然這進攻便是最好的防禦……”
對付夏林這種反骨之人,越逆著他,他越來勁,可無條件順從他,他反而小心翼翼。
獨孤寒抗議多次無果,但隻是主動往他懷裡鑽兩次,他果不其然就不再亂來了。
兵法誠不欺……
不過剛才獨孤寒說那些話的時候還真有點害怕,因為萬一這混不吝真的獸性大發把她給抓走嗯嗯了,她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難不成上金鑾殿告狀嗎?怎麼說?說夏林把獨孤家家主給整了,那除了叫朝堂震笑之外,恐怕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效果了。
不過賭博一貫是獨孤家擅長的東西,這次獨孤寒算是賭贏了一盤……
“獨孤兄,吃了飯之後去我那住不?我一個人睡,挺孤獨的。”
“好。”獨孤寒心裡突突的跳,但卻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那是現在就過去,還是歇息一下?”
夏林皺起眉頭,盯著獨孤寒看了半天,伸手一指:“不管你是誰,現在你立刻馬上從我獨孤妹妹身上下來!”
獨孤寒聽完卻是笑了出聲來,她半低著頭撐著腦袋:“怎的了?夏大人。我順著你意,你倒是卻不敢了?”
“彆裝了你,你個小姑娘擱我這玩什麼心眼子。”夏林給獨孤寒倒上酒:“我不是擔心你順著我,我擔心的是你的小身板扛不住。”
獨孤寒仰頭喝掉杯中酒,不勝酒力的她,臉色很快就緋紅了起來:“不試試你如何知曉?”
“媽的!”
喝了點酒的夏林頓時上了頭,直接扯過獨孤寒就把她按在了旁邊的軟榻上:“你再激我試試。”
獨孤寒這會兒也並不反抗,隻是躺在那直勾勾的眼睛盯著夏林的眼睛,兩人相隔也就不到十厘米,呼吸都能直接打在對方的麵門上,帶著桂花酒的味道。
看了一會兒,她居然閉眼睛哭出來了……
“喂。”夏林拍了拍她的臉,然後坐了起來:“不情願就直說,一邊委屈巴巴一邊拿話激蕩我,你是真欠。”
獨孤寒沒說話,隻是用力蹬了他一腳然後便整理著衣裳匆匆跑出了房間。
“哈哈哈……”
夏林坐在那哈哈一樂,繼續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獨孤兄,明日我休沐,你早上早點來,帶我到處轉轉。”
這會兒獨孤寒當然不會回答,她匆匆上了馬車,坐在馬車裡的她就感覺臉上緋紅燥熱,用手摸了摸卻隻道是喝酒上了頭,而心上躍動更是如同擂鼓,方才但凡她那顆眼淚未曾落下來,她都不敢想今夜自己會是如何,恐怕就是要像那金瓶梅……
一想到金瓶梅,獨孤寒在幾個呼吸之內就從腦門紅到脖子根兒,然後她呼喚車夫停下車來,她要自己走路回家,吹吹冷風清淨清淨。
走在路上時,她想到前幾年袁守誠曾給她卜過一卦,六爻雖未定下,卻算出她命中有一劫。
當時她不信,因為獨孤寒生來不信命。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她就沒有所謂命數,九歲開始服藥壓抑身形扮做男兒。十七歲在不亞於宮鬥的家族鬥爭中脫穎而出,取了進士還奪了家主。
如今她二十一歲,家財何止萬貫,富可敵國。即便是一國之君也要給她三分薄麵。
但她現在知道,自己的劫數到了。
倒不是兒女情長,而是自己終究要麵對的是一個不為六欲之人。
獨孤家有七法,一為權、二為財、三為名、四為色、五為前程、六為理想、七為大勢。
天下人無有能跳出這七法之人,終究是要圖謀一樣。但如今她遇到之人,所圖者浩瀚,獨孤家恐怕是掌控不住,甚至到現在為止,也是唯一一個能夠在各方麵拿捏家族之人。
她有些害怕,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任由這時代的浪潮繼續推著她往前走,特彆是她在聽完那一百年的謀略之後,她突然有一種想法,那便是隨他一並去看看他的百年大計。
這定是一場翻江倒海的曆程,獨孤寒覺得這般的翻湧才是她應當過的人生。
而……至於其他的,她現在其實也還沒有個主意,隻是方才被人抱住的時候,好像也沒有那麼令人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