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姐姐大人所料，結果並沒有打起來。
無論出於何種理由，孟化凡最終沒有選擇出手阻攔。
或許是因為他看到萬獨古第一時間就受了傷，覺得光靠一個人缺乏勝算；或許是因為伊清顏動手時毫不猶豫地將惡神分身剿滅，沒有落入到彆的特等咒禁師手中，這對他而言起碼不是最壞的結果……
伊清顏哼著輕快的小調，用空間移動回到了上層甲板，然後就看到那個女人拿腦袋倚靠著自己的哥哥，吃著她的瓜子，少女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
“這就解決了？”
安知真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
“不愧是清顏妹妹，效率很高。”
伊清顏的嘴巴撅得老高，她在岑冬生的另一側坐下，雙手用力摟住男人的胳膊。
“我還以為你會接著動手。”
岑冬生說。
清顏妹妹則回答道：
“我不想不分青紅皂白地殺人，又沒看到他們做壞事。”
聽到這個回答，岑冬生就明白下一次戰鬥肯定避免不了，因為隻要清顏妹妹還在這艘船上，她一定會很快發現真相；而到那時，她不會任由憤怒和殺意藏著掖著。
這樣也好。眼下不是個好場合，會同時與兩位特等咒禁師開戰。
……
和姐妹倆一起回房間的路上，岑冬生總覺得有哪裡奇怪。
就像是長途旅行出門後，會擔心家裡的煤氣或是窗戶沒關，那種隱隱縈繞在心頭的焦慮和不安。
這種情況對咒禁師來說比較罕見：第六感之類的直覺作祟，往往是因為普通人難以利用這種感知；而咒禁師卻能將其統一升華為“靈覺”來操縱。
所以在一般情況下，咒禁師感受到的焦慮，真的隻是一種心理狀態。
但此刻的感覺越來越難以忽視，岑冬生忍不住皺眉。
“那個，哥哥……要不要先去我的房間？”
“冬生，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姐姐大人和清顏妹妹仍然一左一右抱著他的胳膊不肯放，她們目光中的含義十分明確，都想和男人獨處。
岑冬生有些頭疼，他想了想，回答道：
“我想要獨自休息一會兒，待會兒會來找你們的。”
正好誰都不得罪。他打算打坐冥想，整理情緒。
……
在他身後，女人與少女麵麵相覷。
“哥哥他好像有心事。”
“可能是因為你纏他纏得太緊了。”
“難道不是你給他的壓力太大了？”
伊清顏態度不爽地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安知真不以為意，她的目光始終緊緊追隨著男人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後。
岑冬生回到房間後，縈繞在心頭的感覺仍然揮之不去。
他坐在窗前，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冥想片刻後，心情仍未好轉。
“……不對勁。”
岑冬生心想，他準備起身，去找人幫忙。
但就在這時——
他聽到了一個熟悉而慵懶的柔媚女聲，在耳邊響起。
“啊，脖子有點酸，這就是人類口中的‘幻痛’嗎。”
惡神樓迦那張臉出現在鏡子的角落，確切地說，她隻剩下了一張臉。
他張大了嘴巴，這次是真的見鬼了。
“你是怎麼……到我這兒來的？”
岑冬生很快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皺起眉頭問道：
“就算是以這副姿態，我都隻想著要再與你見一麵。你難道不感動嗎？”
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那裡空無一物；但隻要把視線重新挪回鏡子，就能看到鏡麵的角落處放置著一顆美人頭，脖子處斷裂的傷口正在汩汩流淌鮮血；她麵色蒼白，雙眸卻很靈活，透著鮮明的笑意，滴溜溜地轉動。這種差異宛如幻覺，但沒有一種幻覺能如此得……鮮活。
簡直像是恐怖片裡的場景。
岑冬生忍不住捂著自己的額頭，歎了口氣。
“不好意思，我隻覺得惡心。”
“啊，我差點忘了，人類是一種徹頭徹尾的視覺動物呢。”
桌上的人頭裝模作樣地說。
“那我換個模樣吧。”
說著，桌上的人頭消失了；緊接著，岑冬生察覺到肩膀上增添了一份微不足道的份量。
鏡子中的男人，肩上突兀地坐著一個小小的人兒，像是西洋傳說中的妖精。
仔細一瞅，她一頭黑發，穿著白裙，還散發著淡淡的山茶花香味；與之前的她相貌如出一轍，隻是身材縮水到隻剩下十分之一的程度。
簡單來說，堂堂惡神，現在居然變成了——
一隻手辦。
“為什麼？”
“我被伊小姐不分青紅皂白地殺死，僅剩下這一點點身體成分保存下來，所以隻能變成這個樣子來見你啦。”
樓迦苦惱地抓著自己的裙子，但這種狀態沒有持續太久，她很快又露出了樂嗬嗬的表情。
“不過，這說不定會是一場更有趣的冒險。”
“我是讓你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的這種姿態是……”
他眉頭緊蹙。
“這可是我的獨門絕技，是為了防止被你身邊的恐怖女人們發現，然後把我挫骨揚灰。”
妖精版本的樓迦笑得很開心，她覺得這種視角很新奇，一邊回答，一邊左顧右盼，還伸手想要去抓住岑冬生的頭發。
“既然我一門心思想與你對話，你不覺得越早接觸越好嗎？而且，我現在的力量已經變得很微弱了。如果你實在不願意，可以選擇再殺我一次，那我就真的見不到你了。”
岑冬生看著鏡子裡的樓迦，確實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孱弱”感，像是一巴掌就能拍死的飛蟲。
但他想了想，還是沒有動手。
“嗯嗯，不愧是我最看重的人類，真是通情達理。”
“可我還是找不到與你交流的必要性。”
“真絕情。我是為了你才留下來的，不然現在早該逃跑了。”
“……惡神樓迦，包括你之前向我求救的時候，那是個玩笑，對嗎？我們並沒有熟到能相互合作的地步。”
“但是，現在的你真的很需要我。”
樓迦換上一副認真的表情。
“哦？”
她抬起手，一枚閃爍的碎片忽地漂浮到空中；這枚碎片比她整個人還要大。
那是……
岑冬生身上攜帶的數枚《六道輪回》碎片，開始產生強烈的共鳴。
“你正在尋找這個，對吧？”
男人一時無言。
“這是我從蜃主體內找到的戰利品，理論上是孟化凡的所有物。而我，幫你拿到了。”
樓迦一臉笑眯眯。
“怎麼樣，想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