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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最凶最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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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岑冬生咧開嘴,笑得有點猙獰。

馮隊長見他這副表情,不免擔憂起來,立刻抓住他的手臂。

“不要衝動。”

“……我不衝動。”

他回答道。

“對方是甲等咒禁師,不是我能打贏的,我不會自尋死路。”

馮隊長手上的力道微微鬆開,正當他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又聽到岑冬生繼續說道:

“但眼下,我們已經走不開了。現在再離開還是會被注意到,衝突無法避免。”

“……”

“所以,不是我衝不衝動的問題,而是我們得做好戰鬥的準備。‘以我們的等級和配合,就算對手是甲等,都有的打’……這是隊長不久前才說過的話,沒忘記吧?”

馮隊長有段時間沒開口,過了會兒,他才沉聲說道:

“事情不是這麼算的。我們和普通人或者自由咒禁師不同,是統治局的人。這個魔童我有聽說過,他身後的鬼母會,不過是一幫流竄各地的逃亡分子,他要是腦子沒問題,就不會貿然對我們動手。”

“而另一方麵……”

他歎了口氣。

“這邊一樣不好主動撕破臉皮,若是影響了勢力之間的平衡,那就是在拖累大局。起碼我們這個級彆不行。”

魔童的身份有些特殊,在鬼母會的核心成員——十一位“鬼子”、“鬼女”之中,他不是最強的那個,卻是最受寵愛的那個。

甚至有人認為,他是幽冥王和九子鬼母的私生子。

如果這是真的,那對他動手的後果,這世上沒多少人能承擔得起。

“……”

同事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沉默半響後,岑冬生輕輕搖頭。

“放心吧,各位。我不會貿然行動。”

根據目前已知的情報,“陰兵過境”的起因全貌仍未完全浮出水麵,隻知道幕後策劃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一個兩個人,甚至不止是人。

但既然他親眼見到過魔童,就說明對方大概率就是其中一員。

岑冬生的心中不可抑製地燃起了厭惡與仇恨。

但要說這份情感有多強烈、多深沉,強烈到足以驅使他冒生命危險,連累隊友……

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

畢竟,他並沒有因此失去什麼家人或者朋友,不過是流浪了一年、吃了些苦頭。

隻是……

岑冬生還是忍不住會去思考:如果我真的因為那位魔童失去了重要的人,這一刻的他會被仇恨驅使嗎?

還是說,反而會因為恐懼和絕望,懦弱到什麼都做不到?

越是這樣想,他心中就越是有種空虛感。

因為他知道,這世界上真有這樣的人,因為咒禁師們的殘忍與任性而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甚至是曾經擁有過的一切——

屬於弱者們的悲痛和憤怒的呐喊,被淹沒在洶湧的時代浪潮裡。

就比如剛才在地下室裡看到的那個男人,他就是靠家人的犧牲才活下來的。

當對方抓住自己的手臂時,岑冬生看到的是一雙血紅色的眼睛,裡麵仿佛有悶火在燃燒。

這樣眼神有種熟悉感,在流浪期間,岑冬生曾不止一次在身邊人眼中見到過。

他們和自己一樣是“陰兵過境”的受害者;而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他們往往是一家人中僥幸活下來的那個。

這樣的人根本體會不到幸福,噩夢將縈繞他們一生,心中傷疤始終血淋淋,難以痊愈;這種折磨讓他們逐漸成了麻木的行屍走肉。

想來,諸如魔童之流的邪術師,他們親手造成過的悲劇絕不止這一件兩件,蓮花鎮上慘死的人們,不過是其中一例。

但就因為他是精英級彆的咒禁師,所以對於普通人而言,連報仇都成了奢望;而有實力對付他的人,又往往會忌憚於他背後的勢力。

“你能冷靜下來就好。”

馮隊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轉過身對其他隊友說道:

“我們已經彙報這邊的情況了。隻要總局那邊來人,就能逮住這個混蛋。到時候,他一定會受到懲罰。”

受到……懲罰嗎?

他默默想道。

這種邪術師,百死不足以償還其罪孽。

但由於他的身份很有價值,總局那邊更有可能是將他作為籌碼。

這聽上去對受害者很不公平,可若是除統治局以外的人來處理,恐怕連抓住魔童的可能性都沒有。

……

所有人保持靜默,用符咒掩去身形。

那個人騎著摩托靠近。

他將車停在入口,慢悠悠往裡麵走,最近距離隊伍不到三十米。

資料上沒有記錄他的靈覺如何,隊員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看著他走過跟前

“隻是路過嗎……”

“不,他都下車了,肯定是衝著這地方來的。”

沒等他們鬆一口氣,就發現樂少武正朝著鎮後方的森林走去。

看起來,他的目標非常明確。

“他這個方向是……”

隊員們麵麵相覷,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對方是衝著那群幸存者來的!

岑冬生的同事們,之前還能保持沉默,這會兒則是誰都坐不住了。

“這、這是去滅口了?!”

“有這個必要嗎?隻是一群普通人而已……他們鬼母會也太過分了吧?”

“我們不能讓他這樣做!”

有人義憤填膺道。

“是啊,決不能任由他在我們麵前亂來。”

“他隻有一個人,我們……”

“隊長!”

馮隊長抬起一隻手,阻止眾人發言。

“我知道,你們不用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率先站起身來。

“但在做之前,我還是得請示一下……我們的上級。”

*

“——我不允許。”

通訊對麵的人態度堅決地否認了他們的提議。

馮隊長陰陽怪氣道。

“我說趙大科長,你是不是收了幽冥王的紙錢?”

“什……!你他媽才收了錢,燒了給你爹吧!”

對麵也是個暴脾氣。

“我爹早死了。老趙,你知道的。”

馮隊長聳聳肩。

“不止是我,祓除科裡有的是人親戚朋友死在那幫雜種邪術師手上。蓮花鎮的幸存者裡有和我爹一個年級的老人,更有十歲出頭的小孩。他們沒了家人,卻還有希望,說不定還有成為咒禁師的資質。”

“這不是關鍵……馮瘋子,你們是我的下屬,我得為你們的安全負責。”

電話對麵的男人沉聲道。

“對手是‘鬼子’之一,你們不是對手。目前已經有兩位支隊長朝你們那過去了,後續還有增援。事態緊急,彆衝動。”

“還要多久?”

“十分鐘……我催催他們,八分鐘。”

“來不及。”

馮隊長很乾脆。

他在打電話的同時,小隊成員們都已經離開原本位置,朝著魔童的方向趕去。

趙科長顯然知道阻止無用,他歎了口氣。

“有時候,我總會覺得,是組織把你們保護得太好了。”

“……”

“這才過去了幾年時間,你們一個個都成了老好人、大善人了。彆忘記在此之前,我們中的大部分人,都經曆過必須要犧牲什麼才能存活的殘酷境地。”

“統治局之所以崛起,依靠的不是我們,而是靠哲人王的一己之偉力,這是不可複製的奇跡。”

馮隊長知道他說得沒錯。

雖然存在個體差異,但統治局的成員,相對而言是咒禁師群體中,對待普通人最友善的一批人。

這背後的原因,正是由於統治局是這世界上最強大的勢力之一。

因為強,所以才能保持善良。

“一群蠢蛋,死了就死了吧。”

趙科長冷哼了一聲。

“放心,至少你們不會白死。如果真有人敢殺了統治局的專員,說不定能推動上頭做出把鬼母會連根拔起的決策。”

“那敢情好啊。老趙,記得以後給我上香的時候,也彆落下我爹。”

“滾吧,傻逼。”

通訊被掛斷了,傳來一陣忙音。

馮隊長放下手機,轉過頭來對剩下的人說道:

“你們都聽見了?接下來要是再往前,可能會死。想留下的人去鎮口接應。”

他沒有得到回答,沒有人離開。

馮隊長聳聳肩,又轉過身來,直麵那個自林中走出的男人。

……

“真是,我本來都想當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樂少武看著他們,輕輕歎了口氣。

這是個身材矮小的男子,長相稱得上英俊,隻是氣質上有一種偏向女性的陰柔,眼神宛如毒蛇,令人不舒服。

“為什麼非要跑出來送死呢?”

“你知道我們在?”

“當然,鎮口停著兩輛車,統治局的標誌很顯眼,就算是蠢貨也猜得出來。”

樂少武用手指扶著自己的額頭。

“我是來幫我的兄弟姊妹收尾的,你們真打算阻止?”

“我覺得、像您這樣的人物,沒必要和一群普通人過不去吧?”

“這是母親的命令。她希望這次行動能做得漂亮點,彆有紕漏。”

他一邊回答,手掌張開,一團凝聚的黑霧裡,浮現出一張慘叫哀嚎的麵龐。

“就像這位,似乎是從這鎮上逃走的。我來的路上就順手收拾了。”

“……”

岑冬生沉默地盯著那張臉。

“不過,殺彆人和殺統治局的執行專員是兩碼事,我相信母親那邊會理解的。隻要,各位彆擋我的路……”

“得罪了。”

馮隊長突然展開一麵沾滿血跡的旗幟,打斷了他的話頭。

說是靠配合能對抗甲等咒禁師,其實他們真正的底牌,是這件在向總局申請後攜帶的甲等禁物——

“封!”

金色光芒從旗幟上的刺繡浮現,化作金光閃閃的橫線在空中彎折回折、交錯縱橫,編織出一個囚籠從天而降,將魔童關押在內。

罕見的天仙係禁物,擁有乾涉空間能力,存在使用限製,範圍大小固定。乙三等級的真炁勉強能使用部分力量,僅可維持數分鐘。

在這個過程中,使用者隻能全神貫注維持結界,無法參與戰鬥,隻能靠剩下的隊友。

“找死。”

樂少武冷笑一聲,他壓根不需要考慮突破結界,隻需要站在結界內,把使用者殺了即可。

區區幾個乙等禁師,正麵為敵,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他雙手一拍,幽暗的霧氣憑空生成,一陣淩厲的狂風卷過眾人身上,如煙氣般彌散開來,徘徊不去。這股風竟讓人覺得皮膚生疼,連體內的真炁流動都受到了影響。

這便是“煞炁”之威,真炁由陽炁提煉而來,因此能克製陰炁;而煞炁作為陰炁的升華,則能與真炁相互克製。

剩下的隊員們不敢停留在煞炁區域內,分散開來,一部分朝著幸存者的方向奔跑,另一部分則留下來拖延樂少武。

他們本就占據劣勢,如果不能抓住機會,隨時可能被一口氣殺光。

……

但就在這時——

一個雙方都沒料到的突變發生了。

有個男人從地下室推開木板門,朝著被困住的樂少武衝去。

“等……?!彆過去,會死的!”

岑冬生眼尖瞅見了這一幕,卻難以阻止。

被樂少武喚來的煞炁彌漫在方圓二十米的空氣中,連有真炁傍身的祓除科專員們都隻能選擇避開,而這個普通人卻試圖用血肉之軀突破。

才走出幾步遠,他的身體就像是被潑了硫酸一樣,冒起黑煙,皮肉顏色在強烈腐蝕中變得焦黑。

男人發出慘烈的嚎叫,一隻腳被煞炁侵蝕腐爛,摔倒在地。

儘管失去了行動能力,他還在努力試圖往前爬行;數秒鐘後,他的全身血肉都被燒個乾淨,不再動彈。

露出半截骨骼的手掌中,還死死捏著一枚符咒,尚未激發,便被煞炁一起燒沒。

“蠢材。”

樂少武盯著那個人。

區區一個普通人,竟然試圖偷襲我,到底哪來的膽子——

他還沒想清楚這個問題,從地下室裡又陸續走出來幾個人。

老人,女人,小孩,全都沉默地站成了一排。

所有人都沒料到,隻見前麵的那個老頭子,突然手中拿著一柄菜刀悶頭朝著樂少武衝去,隨後踉蹌幾步,撲倒在濃烈煞炁之中,再無聲息。

和男人一樣,他的行動,比起報複……更像是為了尋死。

“……一群瘋子。”

樂少武低聲說了一句。

有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想緊接著跟在後麵往前衝,但在那之前——

岑冬生按下項圈上的按鈕,“激活藥”加持之下真炁鼓蕩,身手亦變快了些,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她抱在懷裡,往地上一個翻滾,逃出了煞炁的範圍。

被他用手臂挾持的孩子一句話都不說,隻是拚了命地掙紮,被青年一記手刀切在脖子上,暫時昏過去了。

岑冬生的同事們紛紛照做,將剩餘的幸存者保護起來。

……

馮隊長的額頭上滿是汗水,看著這一切變故發生。

“接下來就輪到你們了。”

樂少武露出冷笑。

“這結界還能撐多久?五分鐘,還是三分鐘?當然,我並不想浪費這點時間……”

他拍了拍手。

“不會真以為我是一個人來的吧?雅,幫我把結界破了!”

隻聽一聲脆響,馮隊長手中的旗幟突然悄無聲息地變作兩截,自手中滑落。

空間中交錯縱橫的金色線條光芒黯淡,消失殆儘。

樂少武從束縛中掙脫,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們來了。”

半響之後,並沒有人回應他,更沒有人影浮現。

樂少武皺起眉。

“……雅?藤?……你們不在?”

他突然發現,麵前那位拿著破旗子的統治局專員,正麵帶驚愕地看向自己的身後——

然後,樂少武聽到了一個歎息聲。

“心懷死誌的人啊……”

那聲音從每個人的心中響起,似山間清泉般清澈,讓人一聽到就能想起萬般美好。

他猛地回頭。

不知何時起,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女人。

女人有著一頭綢緞似的披肩黑發,姿容清雅,淡而朦朧的月芒灑落在她的身上,恍若從天而降的神女。

她俯瞰著地上那具被煞炁侵蝕乾淨的屍骨,輕聲道。

“我聽到了你的聲音。”

……

從背後看不到女人的臉,樂少武隻知道,自己竟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個人的到來。

“不是雅……你到底是誰?”

他立刻收攏陰炁,袖中的殺手鐧鋒芒畢露,如臨大敵地朝對方質問。

“雅和藤他們去了哪裡?”

“雅,藤……啊,是等在外麵那些人吧。不過,你說的到底是哪位呢?”

女人沒有回頭,隻是輕盈抬手。

砰砰砰砰砰——

一連串圓滾滾的黑影,如瓜熟蒂落,從空中紛紛掉落,發出悶響。

“要不,你自己找?”

摔在地上的,是十幾個人頭,看麵容,性彆年齡皆不同,唯一的相似之處,就是他們表情中的茫然。

那神色是如此鮮活,仿佛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十幾個人頭從上到下,依次壘在一起,築起了一座京觀。

這是樂少武的同伴,其中亦有他的兄弟姊妹。

尚未凝結的鮮血,順著人頭們的脖頸汩汩流下,在地麵上積成一灘血潭;一綹綹頭發沾上了血變得粘膩,打成了結。

十幾雙混濁的眼睛,空虛地望向他。

“……!”

即使是如樂少武這般心狠手辣的邪術師,在這一刻都忍不住發起抖來,瞳孔激烈地跳動著。

那個女人終於轉過身來。

她很年輕,確乎有著神女般的容貌。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身上的氣質,淡泊寧謐,就像雨後初霽的深山、幽林環繞的湖水;

然而,氣質如此清越出塵的女孩,這一刻卻,正微笑著站在用血淋淋的頭顱疊成的京觀邊上。

這無與倫比的強烈反差,讓在場所有目擊這一幕的人,都在當下感受到了眼球上傳來的刺痛,一時間無法直視她的存在。

有人強忍著劇痛,喊出了她的身份——

“是……是平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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