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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出現在岑冬生眼前的幻覺,便是被稱為“虎魔”的象征,那具白骨的主人,很可能正是遠古時期的成就者,因此尚且殘留了一部分極稀少的虎魔之力,被他所吸收。
而根據岑冬生自己的估測,這虎魔咒禁中潛藏的力量遠超過去的自己,毫無疑問是甲等。
到這裡都還沒問題;但問題在於,當他在冥想狀態下觀想到虎魔的同時,卻在同一時間看到了另一個位於虎魔之上,更加龐大的人影……
“他”的麵容模糊,威勢深不可測;“他”的腳下踩著一頭惡虎,還有另兩頭看不見麵目的異形怪物,就像一尊頂天立地的神像。
這種觀想得到的結論,往往是冥冥之中的提示。這一未知咒禁是想告訴岑冬生,類似於“虎魔”的力量不止一種,若是能煉化其它兩種被稱為“魔”的存在,他就能窺見在此之上的境界。
《虎魔披身》不止是一種甲等咒禁,更是通往更高層次的一塊拚圖——
想到此處,他的心開始怦怦直跳。
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野心增長的感覺,遠大目標似乎近在眼前。
岑冬生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後,和人打了電話表示自己要辭掉這份工作。隨即掛斷,在角落裡盤腿坐下。
閉上眼睛,保持著“跏趺坐”姿勢的他,伴隨著冥想過程,不斷將體內原生的陽炁轉化為真炁。
漸漸的,青年渾身上下的肌膚開始呈現出一種鋼鐵一般的青灰色,時而鼓脹,仿佛底下有氣流運轉。
虎魔之力汲取著身體內的真炁不斷壯大,開始改造他的身體……
*
不知不覺間,距離岑冬生獲得咒禁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周。
小康樓303號房內,厚厚的窗簾拉攏,房間的主人為了避免被窺視,特地將外界的光亮儘數遮擋在外,房間內光線暗淡。
一片昏暗中,脫去上衣的青年人,正在以一種高難度的姿勢進行鍛煉,保持著腳上頭下的自由倒立姿勢,進行著俯臥撐。
自從開始修行“虎魔披身”後,岑冬生發現除去體內的真炁迅速壯大、在短時間內幾乎要趕上八年後的自己以外,他的身體素質更是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增強。
這是人仙係咒禁的共有特征;而特彆之處在於,體內的虎魔之力對指力、握力的增強尤其恐怖。
最開始的時候,他需要靠兩隻手才能進行倒立俯臥撐;
過了一天後,他開始減少手指數量,分彆用上了左右兩隻手的三根手指,再然後是兩根手指,最後是雙手“一指禪”;
又過了兩天,他開始分彆用左手和右手的大拇指,將自己的身體搖搖晃晃著支撐起來。
到了這個階段,他所做到的事情,其實已經超出了人類生理極限。
即便是世界級的體操選手或者健身達人,都不可能做到單指倒立,雖然有著一些特殊的運動或表演領域中可能存在例子,但通常都是通過特殊的技巧手段,而不是純粹依靠人體肌肉實現的。
說到底,人類的身體構造擺在那兒,根本做不到單指維持平衡;但青年人的身軀的確正在逐漸朝著“非人”的領域進發,以一種緩慢卻堅定的,不可阻擋的趨勢。
再過去一天,他開始用上食指,交替輪換中指,無名指,乃至小拇指。
至於現在……
“呼。”
一下又一下,伴隨著臂膀的彎曲,岑冬生的臉時而貼近地板,他將左手放在身後,僅用右手的一根小拇指支撐起全身體重。
他的手掌粗壯寬大,指節根根分明。
動作流暢地完成了五十下後,他又換成了左手的小拇指,如此一百下為一組;等到五組動作練習完畢,岑冬生放下腳,恢複姿勢,他的動作像猿猴般靈活。
即便是在連續完成了五百次人類難以想象的高難度動作後,他身上卻僅出了一層蒙蒙的微汗。
“隻能算是熱身運動。”
岑冬生有點遺憾,看來一般的自重鍛煉對現在的他已經不起效了。
這才過去一周時間呢……
他走進浴室,打算衝個涼。
鏡子中映照出的男人,和過去的他簡直像是兩個人。
肌肉精乾有力,線條清晰優美,每一塊肌肉都以最自然的方式展現其纖細與力量手臂肌肉如同被內力撐起的帆布,背部肌肉寬廣而有力,下背部的肌肉則緊致而靈活,支撐著他做出各種複雜動作時的穩定性;腿部肌肉更是像根深蒂固的古樹,大腿和小腿間的肌肉分界清晰,充滿了爆發力。
和一般的健美健身選手、乃至各個領域的運動員都不一樣,一般的運動隻會鍛煉到特定區塊的肌肉,或是因為過度追求大小與美感而失去運動能力的平衡性,岑冬生全身上下都保持著精悍克製的肌肉量,但每當他握拳,都能感受到恐怖的力量正噴薄欲出。
原來一米八三左右的個頭往上蹭了一截,達到了一米八六,但手腿軀乾全都保持著平衡,就像是他整個人的骨架粗壯了一整圈。
而這一切改變,都是在短短一周時間內發生的,堪稱翻天覆地、改頭換麵……
岑冬生用滿意的目光打量著鏡子中的自己。
配合上理短的寸頭,鏡中的男人光是這個體型、這個肌肉線條,就已經充滿壓迫感,給人一種極不好惹的感覺,就像一位佇立在黑拳擂台上的格鬥高手,或者是身經百戰的雇傭兵;而若是在這種狀態下使用屬於禁師的力量……
岑冬生心念一動,渾身的真炁調動起來,於全身經脈間流轉。
真炁流經之處,肌肉以誇張的姿態鼓脹起來,本就高大的體格仿佛又膨脹了一圈,而最大的變化則在於體表的顏色——他的皮膚上閃爍著青灰色的金屬光澤,手掌處青筋暴起,仿佛由鋼鐵澆築而成。
他隨手抓起放在洗手台上的不鏽鋼臉盆,微微一發勁便在他手中變成了柔軟的麵餅,隨意搓扁揉圓。
“嗯,這種程度足夠了。”
……
“看來,計劃要做出修正。”
岑冬生一邊用冷水衝涼,一邊心想。
他原本的打算無非是兩個增強自身實力、抱到足夠粗的大腿。
前者的條件已暫時滿足,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他不再需要為了增強自身實力而到處奔波。
“一個人所掌握的咒禁受限於命格”——這裡的命格,其實就是指“天、地、人”三才之數。
簡而言之,一個普通禁師隻能掌握三種適合自己的咒禁,唯有位於頂點的“祖”級咒禁師,才能打破自身命格,不受三才之數的限製;而以他現在的命格基礎,光是承擔一個甲等咒禁就很勉強了。
另外,岑冬生的確記得數個與高等級咒禁、禁物相關的記錄,其中甚至涉及到疑似特等的事件,但距離當下的時間節點還有一段距離。
嚴格來說,目前的世界還處於“新手區”的階段。
所以從提升實力的角度,他真正需要做的是專心提升虎魔之力,以及儘快找到剩下兩頭所謂的“魔”,看看能否從中窺見特等咒禁的境界。
想來這絕非易事,畢竟祓除科的那位前輩就沒能達成願景,隻是停留在了嘴皮子上。
而關於後者的打算……
“我得想想該如何與知真姐做說明了。”
岑冬生關掉淋浴噴頭,擦乾頭發,穿上衣服。鏡中的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嚇人了,還有點年輕人特有的清爽勁兒。
和安知真的關係已經到達一定程度,他覺得,是時候該再往前一步了。
*
在前往知真姐家的走廊上,他走到半路,發現目標就在路上。
黑長直發的女人正用雙手拉著一個行李箱,略顯吃力地從房間裡拖拽出來。
“這是……”
他抬頭看了眼門牌,確定是“310”而不是“316”。
岑冬生走上前,準備幫忙。
“知真姐,我來幫你吧。”
“呀……!”
安知真似乎被嚇了一跳,她轉過頭來,看到了岑冬生的臉。
“這間屋子也是知真姐租下的?”
他有些好奇,抬眼想往房門縫隙裡頭瞧去。裡麵是一片漆黑,隱約能看到放在桌上的一堆玻璃器皿。
“嗯,是的……房間裡麵很亂,因為我平常不怎麼過來。”
女人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岑冬生又將目光投向她的手拉行李箱,看起來很沉。
“打算到哪兒去?我幫你提吧。”
“……不用了,我還是放回去吧。”
安知真試圖將行李箱重新拉回房間,結果一時半會兒卡在了門檻。
最後還是岑冬生伸出手,單手輕鬆地將箱子提起,拉進屋內。
與此同時,他嗅到了從行李箱裡傳出的氣味,連厚厚的箱蓋都難以阻擋;另外,房間內部的空氣同樣散發著刺鼻的味道。
“什麼味道?”岑冬生的鼻子微微抽動了一下,有些疑惑,“……是福爾馬林?”
很像是醫院或者生物實驗室裡會聞到的那種。
知真姐的肩膀微微晃動了一下,她小聲歎了口氣,輕聲解釋道
“這屋子是我很早以前就租下的,平常會存放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實驗用品什麼的……你可彆說出去,萬一嚇到鄰居就不好了。”
“是嗎。”
岑冬生聽到她這樣說,再加上福爾馬林的氣味,便猜到屋子裡可能存放著標本,而箱子裡的恐怕就是她打算清理掉的東西吧。
考慮到她本人的職業和愛好,這或許不奇怪,隻是把居民樓的住房當作儲存地點顯得奇葩。
“你放心,我膽子可沒那麼小。”他笑著說道。
他連幽靈鬼怪都不怕,死人也不是頭回見。因為鬼怪作祟死的倒黴蛋,有的死相還特彆慘烈和扭曲。
隻能說習慣了,工作最開始的時候,他還常常做噩夢夢見死人,後來連維持充足睡眠都成了奢望,一有機會休息那睡得真是跟豬一樣沉。
“你……不在意?”
安知真抬起墨色如玉的眼眸,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會覺得,我是個怪人?”
“當然不會。”
岑冬生摸了摸鼻子。不得不說,平日裡以成熟可靠大姐姐形象自居的女人,突然做出這般撒嬌舉動,他覺得自己有點被萌到……
……也有一點點被嚇到。考慮到對方是那個安知真的話。
見他的態度如此肯定,知真姐似乎能接受了,她鬆了一小口氣,然後隨手將行李箱推入房間,將門鎖上。
“不用扔了嗎?”
“嗯,不要緊,暫時放著吧。”
關上門後,安知真轉過身來,麵帶微笑地看著她,然後才注意到這位鄰家弟弟的相貌,好像變得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她下意識地倒退一步,仰起脖子,才能勉強讓自己的視線和岑冬生平視。
“冬生,你是不是……”
安知真的話頭有些遲疑,似乎是覺得不敢置信。
精悍的肌肉線條穿衣不顯,何況岑冬生還特地在出門前特地換上了能遮擋住身材的厚長袖;但個頭的變化卻難以掩蓋,平日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很難不被注意到。
“是不是變高了?還有點……變壯了?”
“是有點吧。最近在鍛煉,個子漲了也很正常,有的人成長期就是長。”
岑冬生含糊著把話帶過去。
隻要能找個地方和安知真說明情況,她就能理解了。
沒錯,所謂的“更往前一步”,簡而言之就是……他打算攤牌了!
據他觀察,知真姐到目前為止,尚未有覺醒能力的跡象。按照後世的記錄,她和她的勢力要在一年左右後才會登上世界舞台。
但岑冬生覺得自己完全可以讓這個時間提前,以他倆現在的關係,再加上後續引導之功,等安知真建立統治局後,他起碼也能混個從龍之臣當當。
當然,這是過去思考所得的保底方案。超乎預期地在“新手期”就得到特等咒禁的線索後,岑冬生的野心也多少開始“膨脹”起來,他得承認,自己確實想要更多。
這條道路異常艱險、希望渺茫,他如今的起點,與安知真這等天生擁有特等命禁的人仍有著相當差距……
但難得重活一世,若有機會,他還是很想看看頂峰的風景。
但無論如何,就算岑冬生這邊有著自己的目的與追求,和安知真交好同樣很有必要。
此時,正當他準備約個時間地點攤牌的時候,安知真卻率先一步開口。
“你是來找我的?”
“嗯?是沒錯……”
“那正好,我們一起走吧。”
說著,她轉身離開。
岑冬生有些疑惑地跟在女人後麵,走過堆著鍋瓦瓢盆和晾曬著濕衣服的逼仄長廊,沿著貼滿小廣告的樓梯一路向下來到一樓,最後來到一間位於僻靜角落的房間。
鏽跡斑斑的鐵欄杆,木門上到處是油漆剝蝕的痕跡,門梁上掛著乾枯的艾草,脫膠的春聯有半邊耷拉下來。
“林阿婆,我來了。”
安知真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門。
在門外耐心等待了一會兒後,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推門出來,戴著老花鏡老太太眯起眼睛打量著門前的兩人,總算認出安知真的臉,滿臉皺紋頓時舒展開來。
“安醫生,你來了……實在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了。”
“沒關係的。”
知真姐轉過頭來,笑著對他說道
“我給阿婆做個身體檢查。另外,聽說林阿婆這段時間打算搬家,所以我想順便幫忙收拾一下行李,可以嗎?”
“……嗯,好啊。”
岑冬生微微頷首。
儘管和他的計劃不同,但他並不打算拒絕安知真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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