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胖無常果斷給陸遠跪下,
他雙手將銀元棒如數奉還,帶著哭腔說道:
“英雄!我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們吧!
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歲孩子……一大家子都指望著我們活呢!”
陸遠收起銀元棒,沒有說話,
撿起昏迷瘦子手中的“獨橛子”,又從他身上搜出裝火藥和鐵砂的皮囊。
“把銀元撿起來!”
胖無常不敢不照辦,蹲在地上撿銀元,
好在月光照射,散落的銀元全都反光,很好收拾。
胖無常非常貼心的,
將一百個大洋,全裝進自己帶補釘的小布袋,然後交給陸遠。
陸遠說道:“槍,借我玩幾天,以後彆乾這掉腦袋的事!”
說完,他轉身,翩然而去,
胖無常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哎哎!我們一定改過自新,
英雄慢走,有空到苦井裡,小的肯定好好招待!”
陸遠心係妹妹,一路大步流星追趕,
往前走了沒多久,陸遠一陣冰冷,
我去~~~
要不要這麼離譜啊?
馬路上,被陸遠逼走的沈丹鳳,被兩名黑影扣著,
看見陸遠到來,她似乎很激動,開始掙紮,
兩個押著她的人,立刻喝道:
“老實點,要不砍了你!”
在三人邊上。還有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正似笑非笑打量著陸遠,
這三人,陸遠有印象……
是拜火教的刺客!
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能神通廣大的,逃出了四門封鎖的其拉城!
他們要乾什麼?
不過,在拜火教看來,自己是“助紂為虐”的幫凶狗腿子,
那麼,對方是來赤果果,毫不掩飾的報複?
好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一閃念間,陸遠跨步上前,
“放了我妹妹,你們有事衝我來!”
“呸!你這條跪舔官府的走狗,
還敢和我們講條件?跪下!要不,我就殺了她!”
一個黑影舉起了刀子,架在沈丹鳳的脖子上,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花季少女?
利刃的鋒寒,浸透肌膚,
在深秋初冬的夜色中,讓小丫頭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沈丹鳳因為害怕,
禁不住牙齒間,發出“格格”的細微聲響,
“噗通!”
陸遠果斷跪下,
不久前發出的回旋鏢,很快擊中了沈北玄的眉心……
後世談判專家的準則之一:
在沒有把握前,順從綁匪的要求,可以有效避免局勢進一步惡化。
雖然跪下,但,他不會坐以待斃,
“各位好漢,你們應該不會為難一個,尚未成年的小孩子吧?
我妹妹還小,她是無辜的,這樣,冤有頭債有主,
我把自己交給你們,認打認罰中不中?”
濃妝豔抹的兔女郎,穿著毛皮大衣,
一邊上前,一邊得意地說道:
“你這條權貴的走狗,彆耍花樣……”
說著,她走到陸遠身後,
拿出細麻繩,將陸遠反綁成相當專業的“龜甲縛”。
連著多繞了好幾道,確認牢不可破才放心地說道:
“依照我的心思,現在就送你上西天……
不過呢,我覺得那樣太便宜了,等到明天,再把你當眾千刀萬剮……”
兩個殺手看見陸遠被綁好,鬆了一口氣,把沈丹鳳鬆開,
“丫頭,我們是拜火教的‘鋤奸隊’,不濫殺無辜,你趕緊回家去吧!”
沈丹鳳卻沒走,反而給殺手們跪下,替哥哥求情,
“求求你們,放了我哥吧……他沒殺你們的人……”
這時,妖豔女郎卻拿著搜出來的銀元棒和錢袋子,厲聲說道:
“看看,這就是他投靠權貴,
禍害教友的罪證,殺了他是罪有應得,咎由自取!”
這下,沈丹鳳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陸遠趕緊說道:
“丹鳳,趕緊回家好好待著,
我和這幫英雄好漢過去聊聊天,”
“哥~~”
“聽話啊!彆擔心!明天就能回來……”
殺手嗤笑道:“沒那麼快,至少要等七天……”
嗯?
為啥要等七天?
下一刻,那殺手主動解釋道:
“砍了頭,你哥就死了,
隻有第七天子夜,他才有可能魂歸故裡,就是俗稱的‘回魂夜’!”
這時,妖豔女郎搜出“獨橛子”與彈藥袋,心中一喜,
見多識廣的她,知道這玩意是刺殺利器,
一打一大片,三十步範圍內,不死也重傷!
她四處又摸了一會,
確認陸遠身上沒有彆的東西,便站起身,說道:
“行了,帶上他,我們走!”
看到大哥一瘸一拐的,被殺手們推推搡搡,沈丹鳳急了,
“大哥!大哥~~”
陸遠一邊踉蹌著,一邊淡定地說道:
“聽話,回家!我會沒事的!”
當沈丹鳳想上前阻止時,
妖豔女郎甩手給了一巴掌,將她打翻在地,
又凶巴巴地說道:
“你再搗亂,我現在就殺了你哥!”
然後揚長而去。
沈丹鳳無可奈何,隻能看著大哥越走越遠,消失在路儘頭。
呼天不應,叫地不靈,
她隻能哭哭啼啼,一路跑回朱仙台。
作為被“俘虜”的“權貴走狗”,陸遠一邊艱難跋涉,一邊和三個殺手溝通感情。
“敢問各位英雄好漢,高姓大名?”
一個殺手不屑地說道:“你都要死了,問了也沒用……”
“哎!聖人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所以,能夠知道三位的大名,我死也瞑目!”
那殺手看了看陸遠,懷疑地問道:
“怎麼?還想逃跑,再帶官兵來抓我們?”
“沒有沒有!我發誓,絕對沒有這樣的想法,否則天打五雷轟!”
彆說,在愚昧落後的地方,
尤其打了雞血四肢發達的教徒心裡,賭咒發誓的效果,非常的哇塞!
那殺手顯然相信了陸遠,便說道:
“我姓侯,行三,道上叫我侯三哥!”
陸遠趕緊說道:“好!能死在侯三哥手上,不虧!”
說著他轉向另一個殺手:“這位好漢呢?”
有一個說了,依據感染心理學,彆的人也會跟隨,以表示從眾心理。
“我姓官,叫我大佬官好了!”
陸遠點點頭:
“大佬官,這名字當真是威武霸氣!”
“哈哈,一般一般啦!”
陸遠看著妖豔的女郎,笑著問道:
“喂,這位美女英雄,您的芳名怎麼稱呼?”
妖豔女郎瞥了一眼,冷冷地說道:“你可以叫我‘黑寡婦’!”
陸遠故作驚訝地說道:“這麼說,美女已經結婚了?你丈夫呢?”
“閉嘴!”
陸遠不知死活的繼續問道:“咋了?不能是真的死了吧……”
他猶自講個不停,卻見妖豔女郎,
突然毫無征兆的揮手,朝“狗腿子”的小腹狠狠搗了一拳,
“嘭!”
“呃~~”
陸遠被打得前傾身形,疼的說不出話來,
“哼!這就是多嘴的下場!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割了你的舌頭喂狗!”
很快,陸遠恢複之後,繼續前行,
“侯三哥,咱們這是往哪裡走啊?”
“彆問!到了就知道了!”
陸遠眼珠一轉,語氣深沉地說道:
“其實吧,你們在四個月前,
搞得那次廣場暴動,我還跟著去看的……
幸虧跑得快,要不然早被洋槍隊打死了!”
這下,三個殺手都看了陸遠一眼,
因為,當初參加暴動的教徒教民,能活下來的少之又少,
當時,廣場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眾說紛紜,莫衷一是,進而演化成很多版本。
作為拜火教新發展的教徒,他們都對那一天的情況,充滿好奇,
侯三哥率先問道:“你真的在現場?”
“唔!真的,當時說是發米發麵,
我們村子一共三個人進了城……一個在城裡被當場打死,
還有一個中了槍,回來後當天晚上就斷了氣……”
侯三聽得津津有味,說起來實在可憐,
農村人沒啥娛樂節目,能聽聽“舊聞”也是極好的。
“這麼說,就你的運氣最好?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當時……三百洋槍隊穿著紅白色的軍服,排得整整齊齊,
他們放一排槍就退到後麵,然後第二排……
當好幾千教徒衝上前時,洋槍隊突然後撤,露出三架機關槍……
‘突突突,突突突’的聲音,響個不停……很快,
廣場上就堆成了三座屍山,地上到處是血水……真慘呐~~”
陸遠繪聲繪色的講述,
還特意穿插了某些局部的“特寫描述”,
讓三位未曾親曆的殺手,身臨其境,又驚又怒,
侯三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雙眼都快紅的噴血了,
“黑寡婦”抿著嘴,攥著拳,淚水無聲無息的嘩嘩流淌,
倒是大佬官搖頭歎氣,
“唉!分明就是官府蓄謀的屠殺,
教中的前輩們,全都上當了,白白的送死太可惜了,
要是能再忍耐一段時間,局麵就不是現在這樣子了……”
“黑寡婦”擦去眼淚,忽然對陸遠恨恨地說道:
“既然你都經曆過,為什麼還幫著狗官,破壞我們的刺殺?”
陸遠又簡單把他和老朱家的事,說了一遍,
“……所以,我不能眼看朱家人陷入危險,袖手旁觀……就當是報恩吧!”
大佬官到沒那麼激憤,點點頭說道:
“那要是這麼說,你也算是恩怨分明的人,
不過,你壞了我們的計劃,害死我們的兄弟,不可能放了你的!”
陸遠不以為意地說道:
“沒事!一碼歸一碼,
我理解,不怪你們的……
最起碼你們講話算話,沒有為難我妹妹……”
侯三哥挺起胸膛,驕傲地說道:
“那當然,我們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從不欺負老百姓!”
就這樣,四個人一路走一路聊,
不知不覺,來到一座不知名的小村落,
就在要進村時,陸遠忽然問道:
“那個,我問一下啊,你們的朋友被抓了,
要是他挺不住刑訊拷問,把你們拱出來,怎麼辦?”
此言一出,空氣仿佛凝固,
“黑寡婦”想了想,狠狠瞪了陸遠一眼,
“還不是你乾的好事?要是官兵來了,第一個拿你祭天!”
大佬官沉吟片刻,說道:
“他說的有道理,這裡暫時不能待,換個地方!”
侯三哥撓了撓頭,問道:
“今晚應該沒事吧?
要不進村吃點喝點,睡一覺起來,明天再走……”
“小心駛得萬年船,安全第一!我們走!”
大佬官年紀稍大,江湖經驗比較豐富,
目前擔當團隊中“軍師”的角色,他的決定,侯三與黑寡婦沒有反對。
畢竟,辛苦一點,總比丟命強。
走過鄰村,趕到下一個莊子,大佬官先進村打探,
此時,東方已經露出微明,眼看著就要天亮了。
趕了一夜的路,陸遠有些口渴,便問道:
“那個,你們帶水了嗎?”
侯三與黑寡婦詫異地看向“權貴走狗”,
好一會,侯三才說道:“喏,你邊上不就是水麼?”
看了看身旁的小水溝,雖然水清見底,
但,陸遠、害怕不衛生,尤其田間地頭,釘螺最為常見!
他舔了舔龜裂的嘴唇,歎氣道:“算了!到落腳的地方再說吧!”
黑寡婦嘲諷道:“你不是種田的麼,咋還這麼窮講究?”
“水裡有小蟲子,搞不好就要得病……”
“胡扯!這水乾乾淨淨的,哪來的蟲子?”
陸遠說道:“有些蟲子太小,肉眼看不見,
得用顯微鏡……算了,說你們也不會信的!”
黑寡婦好奇地問道:“什麼顯微鏡?”
“呃,就是能把東西,放大一百倍,一千倍的鏡子……”
“哈哈!你可真能白活,
從來都沒聽過,誰家的鏡子,能放那麼大?”
陸遠笑了笑不說話,
認知這東西大多數情況下,非常頑固,
有些愚昧的人,無論怎麼說他都不信,
更離譜的是,有些人明明知道,
自己生活在一堆謊言和欺騙中,
卻用辯證邏輯來麻醉自己,
正所謂,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遍就記住。
很快,大佬官回來了,然後帶著三人,
在最後一抹陰影中,潛入莊子,溜進一家破敗的茅草小院。
這戶人家是一對中年夫妻,
看著老實木訥,對三個殺手言聽計從,被指使的團團轉,
一會去生火做飯,一會又弄來幾碗水,
陸遠估計,這些都是生水,便說道:
“麻煩大叔,給我換半碗米湯成不成?”
不料,黑寡婦卻好像專門針對陸遠,
“嗤!麻雀窩裡飛出金鳳凰,
喂!都不許搭理他,要喝就喝,不喝拉倒,誰還慣得你~~”
看著黑寡婦凶巴巴的眼神,
中年夫妻也不敢違背,便去灶膛間忙活,
陸遠歎了口氣:虎落平陽被犬欺,
這黑寡婦的丈夫,肯定是死在暴動中了,
所以因恨生恨,自己就成了出氣筒……
不大一會,天色漸漸亮了,
茅草屋內,也飄起了米飯的香味,
四碗冒著小氣泡的野菜糊糊,被端上破舊的小木桌,
三個殺手迫不及待的捧起碗,“吸吸溜溜”的喝了起來,
但是,陸遠沒手,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