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醫的神情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路平知道他為什麼會是這個神情，因為他還沒有過去自己心裡那關。
世上大部分的醫生，都有因為‘治不了病人’而產生的心理疾病，隻不過有的人病情嚴重，有的人則情況較輕罷了。
冥醫就是心理疾病很重的那一類。
而要想解決這個病，要麼靠他自己想通，或者成功治好戀紅梅的失血症，解除雙方仇怨。
“即將發作的失血症患者……”
“這麼多年過去，你現在有治療的方法了嗎？”
冥醫沉默了幾秒：“失血症是絕症，從未有過治好的先例，我這些年雖已研究出了藥方，但沒有實際檢驗過，所以也不敢保證一定能治好。”
“不過嘛……以現在的研究成果來看，能夠成功治好的概率至少有六成。”
說完頓了頓，又歎了口氣，遺憾續道：“其實這藥方我當年就已研究得差不多了，雖然當時的治療成功率隻有現在的一半，但總值得一試。”
“隻是在關鍵時刻，藥方中最重要的藥引——血枯蟬，被神蠱溫皇那個家夥給坑走，導致最後沒能在光兒身上用上。”
昔年在萬濟醫會上，溫皇以‘毒走偏鋒’的治療手段勾起了冥醫的好奇，隨即就巧用手段坑走了他的血枯蟬。
以致於直到現在，冥醫仍對神蠱溫皇這個人多有怨念。
聽到這裡，路平麵露訝異：“這麼多年了，你竟然還沒去找他討回討賬？！”
冥醫無奈道：“他一直潛藏不出，正常情況很難找到人；就算真的找到了，他不要臉皮死賴賬，我也拿他沒辦法啊……”
打又打不過，可不就隻能暫時忍下來了嗎？
路平聞言眼珠子咕嚕一轉，計上心起，嘿嘿笑道：“要不……我來幫你出頭如何？”
“果真嗎？”
冥醫心臟一跳，顯然被路平的想法吸引到了，好奇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咳咳……先說好，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實力，隻是溫皇是用蠱下毒的高手，強討的話說不定會吃虧哦。”
“怎麼做？暫時還沒想好，但肯定不會讓你吃虧就是了。”
“不管如何，本錢要討回來，利息也不能少！”
能夠從溫皇這個老賴手裡討回本錢，冥醫就已經很知足了，哪裡還敢奢望什麼利息？
但既然路平開了金口，他心裡自然多了些期待。
冥醫又問道：“那……你打算用什麼名義去討？”
路平早就想好了這一點：“當然是以你‘不記名弟子’的身份啊！”
“師傅有事，弟子服其勞。”
冥醫聞言連連大笑：“好好好……這確實是個不錯的身份！”
路平等他笑畢，又問道：“對了，溫皇這些年仍是隱居神蠱峰不出嗎？”
“那倒不是，他如今已經重新出山，接管了原本百裡瀟湘手底下的殺手組織還珠樓，成為還珠樓樓主了。”
還珠樓是任縹緲所創，溫皇接管還珠樓，等於是自承了任縹緲的身份。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也就兩三年前吧。”
兩三年前……似乎沒發生大事吧？
所以溫皇這是在山上待得太久、感到無聊了，所以才回到還珠樓，重新接管權利，在江湖上攪弄風雨？
路平覺得自己十有八九猜到了真相。
“既然如此，咱們就直接去還珠樓找他！”
說到就做，路平從來不是一個猶豫不決的人，當即帶著冥醫離開梅香塢，行動起來。
還珠樓位於苗疆邊界，饒是兩人馬不停蹄，也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趕到。
一番喊話之後，兩人被樓中藍衣殺手請進樓內。
時隔多年，路平再一次見到了神蠱溫皇和鳳蝶。
大堂中，溫皇端坐於主位上，路平抬眼瞧去，隻見他——
衣著孔明裳，手持鵝毛扇，渾身藍湛湛，肚裡藏黑水；
帶魅含笑，眉眼妖異，羽扇輕搖間，滿臉透露著算計的味道。
這是最優雅帥氣的三版溫皇形象！
鳳蝶站在溫皇身邊，靜默而立。
數年不見，她的實力成長多少暫且不知，但外貌上倒是有了明顯的變化——
淡紫色衣服，齊劉海、高馬尾，和六年前在神蠱峰上相見時，那個壯壯的鳳蝶，有了很大的不同。
這是‘九龍變’時期開始的二版偶形象！
算起來，鳳蝶似乎快奔三了？
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她和劍無極走到哪一步了……
思忖間，幽幽聲音傳來。
“貴客來臨，神蠱溫皇有失遠迎。”
聽到聲音，路平這才將目光從鳳蝶身上收回，落在神蠱溫皇身上。
隻見他看著自己，說著話，搖著扇，卻沒有半點要起身的意思，一副瘸了腿的慵懶姿態，不由笑著吐槽道：
“你何止是有失遠迎，我看你簡直是有失禮數！”
“若是每一個服務業的人都像你這樣，客人上門時既不起身相迎，也不賜座上茶招待，那遲早是要倒閉的。”
神蠱溫皇語氣不變：“還珠樓是殺手組織，可不是普通服務業，樓中殺手做的是收銀買命的生意，且最具誠信，收一分錢就出一分力。”
“你說的起身相迎、端茶倒水，倒也不是不行，但那可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路平腦袋一晃，故作思索：“嗯……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不過我今天可不是來照顧你生意的，而是來替人討賬的。”
“作為債主，彆說隻是喝你一杯茶，就算把你從現在坐的那張椅子上拽起來，自己坐上去，也是理所應當！”
神蠱溫皇動作一頓：“貴客一定是弄錯了，溫皇可不記得自己欠過你什麼賬啊。”
“你當然不欠我，但……”
路平向旁邊邁出半步，身體一側讓出冥醫的身影：“看到這張臉，你還敢說沒欠賬？”
“哎呀……原來是醫友，真是好久不見了。”
神蠱溫皇裝作才剛看到冥醫的樣子，聲音古怪又誇張，假意責備道：“鳳蝶，還不快快給我的老朋友備座上茶？”
鳳蝶朝溫皇翻了個白眼，懶得吐槽，轉身入內。
“好好好……”
“對我就是另外加錢，對冥醫就直接備座上茶，玩區彆對待是吧？”
“那就休怪我一會不禮貌了……”
說話間，鳳蝶領著兩名殺手回到廳堂，殺手擺放桌椅，自己動手泡茶。
路平、冥醫落座後，神蠱溫皇忽然歎氣道：“多年不見，物是人非。”
“記得六年前在神蠱峰上第一次見麵時，你對我還是一口一個‘前輩’，恭敬謙卑至極，而今不過短短數載，就對我直呼其名，毫無敬意。”
“真是令人倍感唏噓啊……”
路平權當做沒聽到，等到鳳蝶端著茶盅來到自己身邊時，突然開口：“鳳蝶姑娘，不知這些年過去，你和劍無極兩人發展到哪一步了？”
“可曾談婚論嫁？有孩子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