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恩公要找雪蓮救命,這有何難,我手邊雖然沒有,但蕭家庫藏天材地寶無數,隻等我家家將趕到,必定重金相贈,以報答恩公救命恩情。”
那蘭陵的蕭寶琴不僅妍色無雙,談吐言辭也落落大方,少有公侯貴族淩人的傲氣,倒是個頗有家教的。
反觀那坎國公主石茥,則是坐在桌邊,一對藍眼珠就瞪著鐵蛋生悶氣。
大概她覺得都自報家門,亮出了尊貴的出身,鐵蛋這個雪山宮的家奴,居然還不即刻拜在石榴裙下舔她的腳,發誓儘忠效死護送她去三垣,實在難以理解吧……
總之這兩個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自然不可能在冰天雪地裡裸足奔走,所以現在一時被困在這寶舟裡,要等先前為抵禦妖魔襲擊失散的家將護衛趕到了再走,便雇請劉恩公繼續護衛她們的安危。
鐵蛋隔著一道屏風,在船艙中落座,冷漠道,
“劉某為救師妹,在陰山苦尋多日無果,倘若能得蕭閥相助,自當報答閣下恩情。”
蕭寶琴也莞爾笑道,
“此番本就是我等仰仗恩公庇護,何談什麼報答,要報恩也是我們來才對。
這是家裡自釀的陽泉仙釀,飲之可暖身禦寒,罡風不害,冷炁不侵,抵得上十年苦修,聊表謝意,請。”
那兩個侍從婢女端來小菜果脯,仙釀佳肴請眾人享用。
那陽泉仙釀果然香氣撲鼻,蕭寶琴也先自飲了一杯,但由於她修為本事不足,無法消化這酒中驚人靈炁,周身氣竅竟迅速蒸騰出絲絲香汗,打得一身襴衫羅裙浸濕,一時貼在嬌軀上,把屋內撲鼻的酒香中,又混入一陣幽幽的暗香來。
蕭寶琴一時麵露羞赧,生怕出了醜,偷偷用眼瞄向眾人,一時姿容愈發紅潤,如牡丹綻放,嬌豔欲滴。
好在倒也沒人盯著她看,兩名死士立在屏風前,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一腔心思都在鐵蛋身上,隱刃待發,隨時防備他冒犯主君。
那石茥也用手遮著麵,一言不發,仰頭喝悶酒。不過她的體質倒明顯好得多,一口飲入,既不見出汗,也不見臉紅,依舊是冷如冰,寒如雪,顏色分寸不改。
鐵蛋也一樣仰頭飲酒,不過他是小心防備著,和著一口玄冥冰炁,把那仙釀在口中凝成堅冰,然後以道炁裹著吞入腹中,謹防酒裡有毒。
石茥雖臉不變色,到底還借著酒力,又開口問道,
“國主待你雪山宮不薄,恩賜厚賞沒有虧待你們的,為何你都不搭理餘,是嫌本宮沒有寶琴好看,還是你們也投那中山狼了!”
鐵蛋看看她,
“不錯,雪山宮不僅叛變坎國,舉派投了石蛟,還開了鎮魔之印,準備聯手妖族南下中原。”
“什麼!你們果真已投靠那逆賊了!”
石茥豁然起立,
“莫非你是來害餘的!”
鐵蛋,“……”
蕭寶琴看看鐵蛋的臉色,陪笑勸道,
“公主大約是誤會了,若是追兵豈有出手相助,還坐下來喝酒的道理。剛才聽恩公直呼中山公其名,想來也是不滿逆賊叛上作亂,雪山宮助紂為虐的行徑的。如若不然,此時他又豈會在此地救下我等性命,大概早已經去叛軍帳下效力了吧。
劉公子深明大義,將這等宗門機密,叛軍與妖魔聯手的大事告知,我必飛書通知三垣十二國早做防備,小女替天下蒼生敬你一杯。”
你有啥資格代表天下蒼生啊……
算了,反正他是通知到了,希望這些門閥之人多少做點防備,彆又動不動喪師幾十萬,被妖魔大軍突入國中殺得屍骸盈野,流血漂櫓吧。
鐵蛋麵不改色,喝了一杯,依舊用冰炁鎮著。
石茥卻冷哼,
“你來通知一句就可以撇清啦,天下的禍亂還不都是你們這些男人惹出來的,你要是個英雄,就該一劍刺死那危害天下的禍首,在這裡和女人喝酒,能拯救天下麼!”
她怒氣衝衝得離席,進入內艙裡去了。
鐵蛋也不和她一般見識,自己喝了一杯。
蕭寶琴給了個眼色,立刻有一名女侍跟上去護衛,另一人撤去屏風。
“恩公不要介意,宗親貴胄,藩國翁主的脾氣是這樣的。
而且想來您也猜得到,如今坎國形勢嚴峻,朝堂諸公儘皆畏懼從賊,局勢已無可逆轉。
那中山逆賊反相畢露,稱帝造反隻在旦夕之間,此番我就是奉命來救公主出險境的。”
鐵蛋看看她,
“我聽說坎國公是個有能的,今日坎國的國力是他悉心經營,鏖兵彍騎也都是他一手打造,為何區區一個石蛟就置於此地呢?”
蕭寶琴歎了口氣,
“這些事,我一個震州來的外人也不好多說,大約坎國主確實是老了吧。
主上和世子昏聵無能,不堪大任,底下人自然會選擇最強的領袖跟隨。天底下都是一樣的啊。
啊,菜都涼了,您請用。這些都是震州的菜式,偏甜口的,也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蕭寶琴倒是個能說會道的,也不去多提這些喪氣事,又陪著鐵蛋對飲了幾杯,紅著臉道,
“恩公真是海量,陽泉釀酒力頗盛,伴些青棗下酒最好,您嘗嘗。”
鐵蛋有求於人,也客氣道,
“多謝夫人款待。”
蕭寶琴嗔怪道,
“叫夫人也太顯老了,我家裡排行十三,恩公叫我十三娘吧。”
鐵蛋一陣莫名,他一個路人,叫甚麼十三娘……
看鐵蛋一時不答,蕭寶琴也柳眉一展,赧顏道歉,
“是小女不勝酒力,出言無狀了,小女自罰一杯。”
對方自罰一杯麼你也得陪一杯吧,鐵蛋也不抹不開麵子,就又喝了一杯。
誰知蕭寶琴也是一套套的,端著酒杯,紅著臉上來道,
“恩公真是海量,可惜小女已經頭暈目眩,再多用些我就要醉倒了,恕不能陪您共飲。
咱們喝這最後一杯就罷了吧,這些菜肴您請用,不必客氣。”
於是被對方連勸三杯,鐵蛋也發現嘔吼,這一杯一杯得灌,中招了。
之前壓製成冰片的仙釀逐漸在腹中化開,他的功力也壓製不住,酒水伴著真炁在腹中消化,又被真息精血裹著散走全身。一時間鐵蛋也有些眼暈上頭了。
不得不說,這陽泉酒是頗有些厲害啊,不愧仙釀的名頭,一時口齒留香,確實是難得的珍饈佳釀,於是一不留神,被對方一杯斟滿,鐵蛋一時竟也耐不住酒饞,下意識又仰頭喝光了。
蕭寶琴卻也看出來了,鐵蛋是真的喜歡喝酒的,登時眉開眼笑,接過侍女手中玉壺,竟俯身傾過來,親自給他把酒杯斟滿,
“恩公真是海量,我自小貪杯,卻沒本事多喝,因此最佩服能痛飲的豪傑,仙釀再好,也得有人欣賞,既然喜歡再多飲一杯吧。”
鐵蛋也是第一次喝到真正的仙家名釀,這麼一比,隻道以前喝的,都特碼的是馬尿,一時竟也忍不住了,又連灌了三杯。
蕭寶琴愈發歡喜,就貼著鐵蛋身邊坐下,蹭著他臂膀,一邊斟酒一邊吐著酒香念道,
“恩公本領高強,能成金丹大道,已是少見的人傑,還為了道侶置身險境,為了蒼生通信報警,真是重情重義的好男兒,更有此等海量,真英雄也,小妹以茶帶酒,再敬您三杯。”
鐵蛋也不客氣仰頭喝,蕭寶琴就在旁倒,而那酒壺裡的瓊漿玉液,也仿佛飲不儘,倒不完似的。
蕭寶琴也是熟練得很,還一邊用銀箸給鐵蛋夾菜,
“光喝酒也傷身,這些果蔬仙膳都是新鮮的,大概彆處也沒有的,人生得意須儘歡,恩公多嘗一點,喜歡的話再給您備一些。”
鐵蛋雖然喜歡喝酒,但還沒暈頭,被她一杯一杯得灌,也覺得好像不對了,把蕭寶琴手腕一捉,眯眼盯著她,
“你是有事相求?還是要暗算我?”
蕭寶琴抬手止住險些拔劍衝上來的侍女,擺擺手把她趕出去,笑眯眯得貼在鐵蛋身邊道,
“恩公誤會了,這些陽泉仙釀可是貨真價實的天材地寶,您難道嘗不出來嗎?”
鐵蛋當然嘗出來了,蕭寶琴一句不假,這每一口酒裡,都有十年苦修才能得的精純道炁,所以才一口接一口不停的。
此刻灌了這麼多杯下去,腹中暖洋洋的,一股陽炁充盈經脈氣竅,渾身都熱炁蒸騰,甚至有些躁鬱難耐。
蕭寶琴輕扶著鐵蛋的大腿,用手指蘸著剛才潑在他身上的酒水,伸出舌頭舔著指尖,輕吮了一口,雙目如波光水動,挾一口佳泉,緩緩朝鐵蛋湊來,
“如此瓊漿,恩公可不要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