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們看到盤羊是一級。昨晚看到的麂子不曉得是不是黑麂，要是的話也是一級。可比小熊貓高級。”周至說道。“不是說森林植被給破壞後就沒有野生動物了嗎？我們這兒還能見到這麼些，尤其是野雞，我都說得出好幾種來了。”“有沒有想過這本身是一件令人擔憂的事情？”周至重新打開大燈，換了檔位：“我們這兒可能是一條‘獸道’，就是野獸遷徙的天然路徑，如今這條路上的森林沒了，動物們依舊隻能冒險從這裡通過，因此暴露在我們視野裡的可能性大增，不然為何在這裡能夠見到好多種保護動物？”“沒辦法，咱們啦，現在還是多顧人吧。”吳仁中聳聳肩道：“養雞場和石榴種園，可是好大兩攤活。”“我現在是深刻理解我家長輩曾經的艱難了，要讓老鄉們一年有雞鴨，兩年養豬娃……”周至想起自家幺舅當年的豐功偉績，都不由得感慨：“從人都吃不飽的底子上，兩年翻身家家盈餘，特麼到底是怎樣才做到的！”“那是你們魚米之鄉才有的豪橫。”吳仁中翻著白眼：“隨便都能畝產千斤地方，發展一年就當我們這兒兩年。”“所以你家長輩帶著鄉親們兩年翻身，我們來個保五望四，保守點來個五年計劃，就差不多了。”“哈哈哈哈……”吳仁中這麼一說，周至倒是也想開了，不過他沒有提醒吳仁中五年之後他們倆都不大可能還繼續待在這裡：“好，咱們也來個五年計劃！”等車到聯和鄉，周至和吳仁中睡了一覺起來，州生資市場裡兄弟倆的貨車也開到了。這一次運來了更多的設備和器材，還有李玉堂批來的水泥，養雞場就可以在規劃地段上開工了。因為地基本來就相當平整，所以工程量並不大，用石灰劃定範圍，開出礎洞，澆注上水泥柱子，找平地麵，每根柱子上立上鋼柱構件，剩下就是用扣件將鐵絲網固定在空心鋼柱上，雞場就算是圍起來了。這些工作在進行的同時，泥壁上開巢的工程也同步進行。這是周至委托吉列阿比雇傭幾個老鄉做的，都是這方麵的熟手，周至也算是正式見識了一把彝人的“因陋就簡”養雞法。牆上的洞就好像一個個的小窯洞，洞口是一塊平整的木板，木板放在釘在泥壁上的木釘上，相當於給窯洞外設置了一道“陽台”。“陽台”的前麵是木架，岩鷹雞們本身是有一定飛行能力的，可以攀上木架，再從木架飛上陽台，到“窯洞”裡產卵。孵化就用不著它們了，周至購買了電溫孵化箱，今後絕大多數的雞苗會通過孵化箱孵化，這樣的產出率更高，更有保證。在靠土壁的一角還有一個半穴半屋式的房子，這裡是養雞場的倉房和看守人的宿舍，存放飼料和各種工具的地方。另外還搭出了一個鐵皮瓦的大棚子，這樣雨季的時候飼養也不受影響。涼山州氣候非常適宜，冬天不冷，夏天不熱，日照充足，氣候乾燥，加上倚靠山壁自帶調溫功能的窯洞，這麼一個看似簡陋無比的養雞場，其實生活在這裡的雞，遠比夾川那種帶通風設備專業飼養場還要來得舒服。在吉列阿比帶著鄉親們在雞場開窯洞，監督工程進度的同時，老赤日和土良誌帶著另一幫鄉親，開始了鋪設過山龍的大工程。這條“過山龍”的長度大約在一點五公裡，要翻越一個山體滑坡形成的土丘，把土丘那邊的溪流中的水，“吸”到土丘的這邊來。原來說起來非常簡單，就是物理當中的“虹吸現象”，隻要保證虹吸管裡充滿水，吸水口的水位線高於出水口的水位線，理論上水就可以遠遠不斷地被吸過來。但是說起來容易，實現起來就不那麼容易了。首先就是要保證水管整體不漏氣，這樣才可以保證管內不會有氣壓，隻有如此才能在兩個管口形成壓強差。其次就是如何“啟動”虹吸管，即讓管內從充滿氣體的狀態變成充滿液體的狀態，小設備簡單，可是對於這根直徑五十厘米跨域一點五公裡距離的大家夥來說，可就不那麼容易了。好在任何困難都難不倒英雄智慧的中國人民。對於建造這樣的東西，老赤日有著足夠的經驗。首先要在溪水處打造出一個蓄水池，保證池水的蓄水量足夠穩定供應過山龍吸水。之後將管道從蓄水池開始，一路翻過山坡最後下到山坡另一頭的廢棄水溝裡。接下來在過山龍的最好處設計出一根“豎井”，豎井帶有封閉開關。這套係統打造完畢之後，便可以將過山龍出入口的閥門關閉，用周至買回來的抽水機將溪流中的水抽到過山龍頂部，從豎井裡灌進去。等到整條過山龍當中充滿了溪水後，取走抽水機，關閉豎井閥門，打開過山龍兩端的閥門，一條完美的虹吸管就誕生了，水源源源不斷地從蓄水池裡被抽取到過山龍中，然後翻過山坡，流入廢置已久的溝渠，流向雞場。而之後這套裝置便再無需任何外力，亦樂意實現溪水的“自動翻山”了。“喂喂喂喂——”看著清澈的溪水從過山龍出口流出來，順著水溝穿過鬆林，一路流向養雞場，吳仁中興奮壞了。這是他來到聯和鄉第一件比較有意義的大工程，興奮得像個孩子一樣又蹦又跳，穿著個白背心，揮舞著手裡脫下來的襯衫，跟著水流一起朝山下跑去。土良誌雖然比吳仁中好點，但是也好不到哪裡去，主要是他一開始並不太相信這事兒能成，什麼“過山龍”，能夠讓水自動翻山，這不真成畢摩的巫法了？當看到肘子搬來抽水機的時候土良誌都還在想，對嘛，肘子一開始就是哄自家老爹的，主要是要帶人把管子先鋪好，然後再上科學手段才行。可等到周至跟自家老爹嘀嘀咕咕一番擺弄完，再將抽水機撤離之後，土良誌就有些懵了。等到頂部閥門一關，兩頭閥門一開，吸水嘩嘩嘩源源不斷地從水口流出的時候，土良誌真傻了。再等了一會兒，看那水量早就流完了一根管子能夠保藏的水量，水流依然不斷的時候，土良誌當真服了。這過山龍，真的能夠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