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的那些鋪子房產怎麼辦?”
“錢是累,房是贅,隻有生命才是珍貴的,保命要緊,老胡,我是老了,折騰不起了,我準備著實在不行,回郴州老家,神州大局,由你來主持!”
“兩位主席都在,我已經通知他們聚集會議室,二位主席請移駕!”汪天培顯然是聽到他們談話的!他扭過頭來,看著胡達,“省主席,錢主席就要離開神州了,前往總統府任參議!祝賀兩位主席,錢主席並向國府推薦省主席,省主席不日將更上一層樓!”汪天培這個平日並不怎麼待見他的勢力小人,這時,臉笑成了一朵花,“新主席就等著臨危受命吧,任命書就要下來了,組織部長的飛機,也許已經在空中!”
“那汪秘書長沒有跟著錢主席一起?”
“我倒是想著的,可是……”笑得尷尬。
“年輕人還是留在基層曆練,準備著挑大梁,參議院是個養老的地方,極不適合年輕人,年輕人應該化鯤為鵬,展翅九萬裡,莊周在《逍遙遊》中,講得非常明白!”
這個老東西,果然象一隻狐狸,剛聞到個風吹草動,就準備著逃之夭夭,原來,早有安排,這些年在神州,總是壓他一頭,需仰他鼻息才能生存,連汪天培這種小跳蚤也對他虛以委蛇,更多時候是敷衍他,等著吧,十年媳婦熬成婆,“多謝錢兄一番美意!”他一抱拳,“我恐怕是才疏學淺,難堪大任!恐怕有拂錢兄之盛情美意!”
“你也不必自謙了,張厲生部長昨天和我通過電話,已經報總統府批準了!”
“謝謝!謝謝!”胡達有些莫明激動。
淺倉次郎想不到神州政壇在一夜之間,重新洗牌,並且兵不血刃,在此之前,沒有任何征兆,這讓淺倉有些措手不及,胡達上任,對於胡的底牌,他並不是很清楚,所以之前所有努力一夜泡湯,這讓他十分沮喪,和胡達沒有任何交往,錢緒軍不管怎麼說:是他們喂熟的鳥,帝**隊一直在謀劃大城市,對於內陸省份神州,一般不作戰略占領,沒有帝**隊做後盾,他的底氣就不足,他還得象個哀哀怨怨的小婦女,猶抱琵琶半遮麵,想要縱橫馳騁,把帝國戰火燒到他想要到的地方,還得掂量掂量,至今裂涼山還拿不下,好在還有個汪天培在,多少還能起點作用。
“社長,目前我們最大的阻力,來自於柳明樓,很多時候白峻青倚重於他,是不是將此人拿下,或給他一點教訓?”小野正雄領著石板龜次郎,走進來,他永遠是那種驕橫的樣子。
“不急於一時,火侯不到!”淺倉不耐煩看著石板,“石板君,你怎麼來了?高橋君沒有一起?”
“我們那兒無端端死了一個人,我想這決不是偶然的,幸之助被人一刀抹了脖子,刀法如此嫻熟,甚至他都沒來得及掙紮,他的配槍也丟失了,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死在一個坡下,被人拉到坡下,嗯----!”他做了個抹脖子動作。
“這件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你的人昨晚凶神惡煞闖到櫻花藝伎館,他們要乾什麼?那是個清修之所,這幫武夫,不懂得憐香惜玉,鋼部八子受到驚嚇,我希望你能給出合理解釋!動動腦子,一個工程兵會出現在那裡嗎?”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去想!雲龍煤礦談得怎樣?”
“對不起,還在進行中!”
“如果你再談不好,我就換人!”淺倉次郎不喜歡石板龜次郎,他所舉薦的山口中直沒有最終獲得任命,他多少有些遺憾。
“嗨!”石板龜次郎在軍界,遠沒有淺倉資格老,如果不是他的老師高橋一夫大將舉薦,他也許還在海軍陸戰隊中服役,在那裡,他沒有背景,更沒有前途。
“我會儘快拿下裂涼山使用權的,帝國地質隊也會開進來的,希望你好自為之,不要以為有山口君為你撐腰,你就可以目空一切!”
“嗨!”
“難道說沒有可能是自己人泄私憤嗎?中國人為什麼要去殺他?自己反醒反醒,我並不是說中國人不可能殺人,要殺也應該殺個大的,至少象你這樣的!”
“噗嗤----!”小野笑噴了!
“有那麼好笑嗎?嘴歪眼斜狗屎牙,明明很難看,還以為美!你回去吧,我會和中國人交涉的!”
“嗨!”
看著石板怏怏不快的背影,高橋智雄即將回國,山口中直不能再耽擱了。他浮想聯翩,帝國終究是個蕞爾小國,無論他們怎樣狂妄自大自稱“大日本帝國”,但他們心中都明白:大不大隻有自己知道!全國上下,象打了雞血,狂躁不安,每個人都陶醉在聖戰的狂想曲中,臆臆然,醉醉然,仿佛天照大神如同太陽一樣,普照日本似的,更可以飄洋過海普照中國,每個人都顯得輕飄飄,象一片羽毛,扶搖直上三萬裡,在雲端中不經意翻著漂亮的筋鬥,每一片祥雲象棉絮一樣,可抓可撕,從中國傳去的許多添油加醋的宣傳,讓國內的人,認為自己的腳就踩在祥雲上,風一拂,就輕輕然,飄飄然,雄居亞洲,雄霸世界!
然而,當雙腳一踏到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就明白:這一切隻是夢想,大東亞共榮,隻不過少數戰爭狂人的臆想,連製造這個神話的人,也會捂嘴露齒訕笑,我是怎麼想出來的?真是奇思妙想,居然還有那麼多人信以為真,那他手中拿的那是輿論工具嗎?簡直就是《西遊記》中,鐵扇公主的芭蕉扇,呼扇一下,飛沙帶起走石,狂風撩起巨浪。
淺倉以前是位學者,很早就受帝國派遣,來到中國,熟練掌握中國曆史,風土人情。
大東共榮忽悠一下彆人,讓彆人信,讓中國人信,就足夠了,裡麵的實質,自己要清楚,不能跟人起哄。
“你收拾一下,我們去看看那位一直起著中流砥柱作用的柳主任,能否最終給出我們想要的答案!”
“嗨!”小野正雄“叭嗒”一立正,轉身就走。
一搖晃,在臨江縣已經有十五天了,親眼目睹了周至柔的工作作風,雷厲風行,不盲從,有步驟,有計劃,全民動員,儘快恢複供水供電,每天都親臨第一線,從混沌,到有序,從最初的排斥,到現在心悅誠服,他看在眼中,記在心中,除了這,周還親自上城,詢問城關險隘的布防。
錢緒軍突然調離,讓史鳳琳有些措手不及,他和胡達交往泛泛。史鳳琳上層主要是來自於戴笠、錢牧寒、李中洲,許多人忌憚戴的威名,早年就有中國的希姆萊之稱,是中國那個時間段最具神密的人物。對於他手下的人,一般人畏懼三分,更何況:史和戴私交甚篤。這些人表麵上哼哼哈哈,甚至是和人稱兄道弟,這不代表他們真的放下睚眥之怨,因為他到神州省時間不長,他把臨江縣的情況,跟胡達例行公事彙報一下,就急不可耐,越過龍澤,返回西涼城,黃興忠比他年齡上要小,如今他的兩個兒子,已經踏上仕途,而他的兒子,還在遵從上帝的旨意,在某個他並不清楚的雞腳旮旯裡待命,等待著重修為人,他雖然萬分氣憤,但也隻能暫時放下恩怨,因為他如果不計後果,為了父親和黃興忠的恩怨,去和黃天祥、黃天佑鬥私,他沒有必勝的把握,雖然他資曆很老,可以用王牌來形容,但他的勢力在上層,烏白和他關係最鐵,可那畢竟是遠水,無法解近渴,要想栽贓陷害,還需要時日來精心策劃,這又是他不恥的,按下葫蘆起了瓢,就算他耗儘能量,未必有全勝的把握,弄不好,兩敗俱傷,母親雖然含含糊糊,但從這些一鱗半爪下,他似乎看到曾經的史黃兩家慘烈的鬥爭,加之,他後繼乏人,拿什麼與人爭鬥?弟弟雖有孩子,可終究他們是一介書生,未必有力和黃家人鬥,此大任唯有他扛,可現在這種背景下,隻能隱忍。
歲月蹉跎,許多藏匿於心的恩怨,不是放下,而是從指縫間溜掉。
太陽花花,在搖椅上幾乎睡著的陳夕紅,突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抬眼一看,一男一女,身後還跟著兩個孩子,她驚愕了:“你們是誰?你找誰?”
“叫姑,叫大姑!”他們笑笑,喚來兩個孩子。
“姑姑好!我叫陳林威,她叫陳林秀!”
“你們是誰?”
“我是你哥,她是你嫂子,你們見過麵的,我是嘯虎,你看看我!”
“你真的是我哥?我差點認不出來了,你是叫林琳?”她從搖椅上站起來,拉住陳嘯虎的手,“哥,這麼多年,你都去了哪裡?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我媽一直以為你……”並把另一隻手,伸到林琳臉上,“嫂子,我們都老了!”隨機放開手,“侄子,侄女,過來,讓姑姑看看,我是你們親姑姑,叫我,叫我!”曾經的蒼海,依然變成桑田,歲月的刻痕,一道道,水波浪彎在腦門上,孩子,兩個怯怯的孩子,這是哥和嫂子生命的再延續呀!
兩個孩子,驚懼看著她。曾經玉圓珠潤的臉,皮皮囊囊,他們沒有見過最好的她。無論怎樣的熱情,都無法產生共鳴,隻一下子,她就愛上這兩個孩子。
“嫂子,你好厲害呀,你們的孩子都半大了!”她站起來,依然拉住兩個孩子,“還沒回老家?媽知道你們嗎?”
陳嘯虎和林琳都搖頭。
“林威,林秀,她就是你親姑姑,你們姑爺可是個大官!”
“姑姑好!”
“姑姑好!”
兩個孩子齊聲叫。
“好!好!你們剛下火車吧?周媽!周媽!”隨著陳夕紅一聲吆喝,走出來個拾掇利索的婦人。
“太太好,喲,來客人了!”
“我哥我嫂和他們的孩子!準備飯菜去,多上些硬菜!”
“好嘞!”
“我妹夫不在?”
“上臨江縣去了!”
陳嘯虎和林琳對望一眼。
陳嘯虎和林琳以及孩子們出現在李墨香麵前時,她愣了老半天,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當兩個孩子象兩隻快樂的小鳥,撲向她懷裡時,她激動得熱淚盈眶,幸福如同決堤的洪水,她全身痙攣起來,忍不住嗚嗚慟哭起來,這麼多年患得患失守望,一瞬就這樣毫無征兆塵埃落定,她不敢相信:這是命運的捉弄,還是根本就存在,讓她經曆希望→失望→絕望的破滅,她和黃花甸人一樣相信:陳嘯虎沒了,象塵埃一樣,飛灰煙滅,散落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某個空間的空氣中,然而的然而,今天,他們的回來,打破了這個魔咒,有了女人,更有了孩子,她無法阻礙幸福的激流,衝垮堤壩,狂熱地傾倒。
她把象征著陳家未來和希望的兩個孩子,緊緊箍在自己懷中,任憑淚水滴在他們頭上,黃花甸人象趕集一樣,聚攏在多年來一直寂靜無聲的陳家小院。
他看到了弟弟和妹妹,了解到他們如今的生活,人語雜響。
他的弟弟在他肩上捶打:“哥,這麼多年,你去了哪裡?”不容他回答,繼續發問,“你為什麼不給家裡來一封信,報個平安?……”
林威、林秀自從一踏入這個院子,一直被奶奶一手牽著一個,再也不願意撒手。
陳夕紅兀自在牆角哭,沒人管她,生活的巨輪,象回旋刀那樣,旋轉太快,所有靠近它的東西,全部被絞切成碎片,淩落在地下,哥哥有的,她沒有,千古磨心,心有千結,結結被絞切,碎碎成屑,沒有比時光吹出更憂傷的調子,刷子一樣,刷心撓肺,深深的溝壑,流溢的不是水,而是血,生命的太陽已經傾斜,後繼乏人的蒼涼,象久治不愈的病,沉珂日甚,在絕望中抓狂,腸子由青變黃,由悔欲斷,回不去了,當初為何不……?白日放歌須縱酒,有花堪折直須折,早乾嗎去了?青春是一座寶庫,並非揮之不儘用之不竭,青春所剩無幾,悲哀從心底氣若遊絲狀飄飄浮浮,那是青春妖魅幻化而成絲狀煙態霧形,讓人看著憂傷。
楝樹茂盛,粉嫩腥紅細細碎碎條形的花,開在並不稠密的枝葉間,是那樣讓人難以釋懷,春已經碎碎一地,杜鵑偶爾引亢高歌,在麥穗還是青匝匝的不成熟的時候,陽光異樣迷人和灼熱,楊花柳花,雪花一樣飛舞,它們的浪漫讓你羨慕,又因喋喋不休,不斷光顧你,讓你討厭,橫著飛,豎著揚,斜著扯,五月,熱烈的五月,沒有比這更濃烈的,象酒醉人,比酒傷人。
皂角樹鋒芒畢露,葉子細小,蜘蛛結網,攀爬上樹,那刺目刺向不同方向的葛針,就成了蜘蛛最好的柱子,任意一根絲,往上一掛,扯不斷,理還亂,蜘蛛用情太專,不理風的絮語,有時風淩厲,隨手一扯,就把蜘蛛曆儘千辛萬苦結的網撕扯不成樣子,蜘蛛雖懊惱,第二天又會不緊不慢織起來,夏踩著春的頭頂,不再或者很少再下淅瀝的雨,它喜歡暴戾,喜歡肆虐,喜歡大雨要傾盆,喜歡淋漓到酣暢,蜘蛛結的網,可在風中飄搖,可在雨中篩漏。
陳嘯虎夫婦和孩子掀起的巨浪,象潮,正在退卻,他們的身影,時不時象梭子,在黃花甸子穿來穿去,熟知了,交往了,平淡了,不久,他們去了西涼縣,在縣政府謀得兩份差事,女的是教育委員,男的是縣府秘書長,這兩個官職,在百姓那裡含糊不清,就是拿錢不做事,彆人慨歎他們命好,又說這是史鳳琳幫的忙,外人不解,內人不辯,再過幾天,陳家黑漆木門就關上了,上麵上把銅鎖,因為孫子孫女要在西涼上學,李墨香這個大半輩子都堅守在黃花甸子活人的人,這回就一腳走進城裡。
陳氏夫婦在家鄉西涼縣迅速上位,儘管不是顯赫的位置,還是引起不小的轟動,街頭巷尾引起熱議,人們紛紛猜測這背後的原因,史鳳琳成了他們最大的保護傘,舉薦傘,親講近,房講寸,連縣長蘇東海都一頭霧水:兩個儘管是西涼縣人,但在此之前,無論從哪個渠道,都沒有聽說過的人,就這樣硬生生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