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時安想追問，可是又覺得好像虞疏晚已經將所有的話都說清楚了。
兩個人正看著枝頭間蹦躂的小麻雀兒，不期然便就聽見了竹林小築傳來一道淒厲的叫喊聲。
虞疏晚挑眉，毫不猶豫的踏步上前。
到了小破院子，虞歸晚捂著自己的一隻眼睛瘋狂的在地上蠕動，已經爬到了院子裡。
啞奴依舊麵不改色的看著她。
虞歸晚的指縫裡不斷流出血，甚至是低落在了地麵之上。
直到看見眼前的一雙繡花鞋和裙擺，虞歸晚這才疼的哆嗦著抬起頭。
看見的正是以為早就離開的虞疏晚。
“你還沒忘記老東西的仇……”
她疼的直打哆嗦。
她當初毀了虞老夫人的一隻眼睛和腿，早就已經付出代價了不是嗎？
虞疏晚如今是根本就沒有過去這件事兒！
她的眼睛，她的眼睛！
虞歸晚甚至不敢流眼淚，可因為疼痛，刺激出來的生理性眼淚還是讓她的眼睛痛不欲生！
離戈從裡屋走了出來，對著虞疏晚搖搖頭。
虞疏晚彎了彎唇角，並不急著去屋子裡，蹲下身子來看著虞歸晚，聲音極儘溫柔，
“歸晚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嗎？
祖母是我唯一的逆鱗，為了一張臉，你傷了她，我的確接受不了。
我每看見你一次，想起你一次，我就想過有朝一日，你也該吃一吃同樣的苦。
你疼嗎？”
虞歸晚身子打著哆嗦，眼睛一翻，竟然生生的暈倒了過去。
虞疏晚收起笑，
“勞煩二位姐姐看顧。
聽說有的人因為痛，閉上了眼睛就醒不過來了，她可得好好活著才行呢。”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會意。
其中一人乾脆利落的將暈死過去的虞歸晚拖拽到了一處水窪，直接將人給丟了進去。
冰冷讓虞歸晚瞬間從短暫的昏迷中清醒過來。
她尖叫著掙紮，趴在旁邊乾嘔著。
臉上的血已經染紅了她的衣襟，看起來觸目驚心。
虞疏晚笑道：
“怕你睡過去了醒不過來，我可比你要惜你的命。”
她用帕子掩了掩自己的唇，
“帶她回去吧，外麵這麼冷，可彆凍壞了。”
兩個啞奴直接將人給扯著往屋子裡麵走去，虞歸晚根本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驚恐萬分的掙紮，
“不、不要！
葉瀾瘋了，葉瀾要殺了我！”
她眼睛就是被葉瀾給刺傷的！
若不是自己躲得快，就真的沒了命！
她的命那樣金貴，怎麼能夠交代在這兒！
一定還有機會，一定！
她好不容易才爬出來，虞疏晚一句又要將她送回去。
她不乾！
眼看快要到門口了，虞歸晚身子發寒，竟然一軟，一股騷臭味從她的身下流出。
虞歸晚也顧不得所謂的體麵和傲氣，連滾帶爬的到了虞疏晚的麵前，
“我不進去，虞疏晚，我不要進去！
你懲罰也已經懲罰夠了我，就不要再讓我進去了！”
虞疏晚蹙眉，啞奴立刻再次將她捉住，強硬的往屋子扯去。
虞歸晚的眼中滿都是絕望。
方才葉瀾動手是沒有一點兒的猶豫，她是真的會死在她的手上！
可進了屋子以後，虞歸晚這才看清楚屋子內已經沒了動靜。
葉瀾方才用來戳瞎了她眼睛的簪子已經插在了她自己的脖頸處。
葉瀾……
早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動靜。
偏偏那鮮血，還在緩慢的從她的脖頸處往下流淌，最後無聲無息的浸染了她的身下。
虞歸晚尖叫著往後退去，害怕到了極點。
虞疏晚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站在葉瀾屍體的三步開外。
葉瀾的臉上還有著淚痕和怨恨，顯然是死不瞑目。
想起葉瀾高傲的說他們都是賤民的時候，虞疏晚突然無聲的笑了笑，隨即將披風裹的更緊了一些，
“走吧，慕時安。”
離戈看了一眼葉瀾的屍體，道：
“這個怎麼處理？”
“隨便處理了就是。”
虞疏晚漫不經心，已經出了屋子。
兩個人再次走到了小石橋處，慕時安捏著她的臉給她嘴裡塞了個什麼東西。
虞疏晚沒有抵抗，甜滋滋的在舌尖打了個圈兒。
“小姑娘，還是多吃一點糖才好。”
慕時安身上如今也有一個零食袋子，放的就是一些小零嘴兒。
不過不是他吃，基本上都是給了虞疏晚。
虞疏晚一顆糖吃完，又伸出手要了一顆，這才開口，
“她一直自恃清高，覺得自己才是最為高潔的人。
從前我覺得她很裝模作樣，可如今，我竟然有些佩服。
正因為她自恃清高，所以在忍受不了其他人的同時，也無法忍受她自己的存在。”
“怎麼，你欣賞她了？”
“說不上欣賞不欣賞。”
虞疏晚笑了笑，
“若是她的執拗換一個角度，說不定要比我厲害的多。
是她自己殺死了自己。”
用她自己的偏見和固執。
殺死了她自己。
虞疏晚看了一眼已經被暮色籠罩的小屋，眼中無波無瀾，
“一切都快要結束了。”
京城這些日子的天氣甚好。
陽光明媚，暖意洋洋。
侯府在那日鬨出的笑話也就是半日的時間就銷聲匿跡了，說更多的話題，則是那內閣大學生葉大人因著體弱多病，終究是撒手人寰。
而那位從前最是被嘗嘗用來跟其他女子做比較的葉小姐，似乎也沒了蹤跡。
不過這些都不是什麼特彆的消息。
最為津津樂道的，是侯府的那位小姐及笄禮。
“聽說啊，這位小姐雖然是流落民間才尋回去不到一年，可侯爺卻萬分疼愛她！
這一次的及笄宴，更是侯爺這麼一個大男人親手操辦！
上到那位小姐的簪發夫人，下到發出去的帖子，無一不是他親手操辦！”
“你是從外地才來的吧？”
“我是來做生意的，難道不是如此？”
“其實從前……”
“哎，可慎言！
不管從前如何，如今這虞小姐可真真就是京城裡麵最為出色的小姐。
姿容不必說，好歹我們這些小鋪兒的攤主覺得這虞小姐善良，是個好姑娘呢！
這一次及笄後，虞小姐就是大姑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