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是熟悉的劉家村。
他麵前的少女又瘦又小,眼神帶著一股倔強和警惕,背上還背著一大籃子的草,
“你說你是我父親,我為何信你?”
虞方屹目光落在她的腳腕上,那裡沒有血,除了看起來黑瘦,似乎沒有什麼外傷。
他欣喜於虞疏晚完整無缺,不是雨夜見到的那副狼狽模樣。
他知道,虞疏晚每次陰雨天的時候,她甚至因為腳腕痛的整夜睡不好。
雖不知道為何會有改變,可虞方屹卻是真的慶幸。
他蹲下來在虞疏晚的麵前,聲音小心翼翼,
“我知道你不相信,可你的腳腕上是有一個胎記的。
當初我跟你母親途徑此處,被人鑽了空子,讓你被人抱走了。
小碗,我來帶你回家了。”
還是劉小碗的虞疏晚眼中浮現出迷茫,直到看著虞方屹將折磨自己多年的“母親”劉春蘭送進了官府,眼中這才浮現點點對虞方屹的信任。
陳媽媽也是溫聲細語,方大夫亦是不敢有半點的輕視。
一路回到京城,蘇錦棠帶著府上的人一起站在府門口等著迎接。
虞方屹有些恍惚。
他在雨夜帶走虞疏晚的那次,蘇錦棠隻帶了兩個仆從,哪裡有這樣的陣仗。
虞疏晚一下馬車,就被蘇錦棠緊緊擁住,紅了眼輕聲道:
“我是你母親,對不起啊,讓你在外麵受了這麼多年苦。”
一邊的虞歸晚咬著唇,亦是眼圈紅紅,卻一言不發。
特意從軍營趕回來的虞景洲也上前笑著道:
“你叫小碗嗎?
我是你的哥哥,你果然跟母親很像。”
虞疏晚有些手足無措轉頭看著虞方屹。
虞方屹示意她不必緊張,心下對虞歸晚的反應也不滿起來。
他就知道虞歸晚不是個好的!
可他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隻能夠任由自己像是傀儡一般說話走路做事。
到了虞老夫人的麵前,又是一陣認親後,虞歸晚突然上前跪下,一邊忍著眼淚一邊認真道:
“我從前沒想過妹妹過的很苦,如果是我,我應當會心生怨懟。
我也知道,我那個生母不是什麼好人。
小碗,雖然我很想留在虞家,可我畢竟不是虞家人,我想征求你的同意,我能不能留下?”
“之前不是說了嗎,你也是侯府的小姐啊。”
虞景洲驚詫開口,偏偏虞歸晚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難堪,
“我那個時候,不知道我的母親是一個人販子……
小碗才是受害者,她才最有資格決定我要不要留下。”
像是怕被誤解,虞歸晚連忙開口補充,
“我沒有想要逼迫小碗的意思,我就是怕小碗看見我會更難受,我……”
虞疏晚往著虞老夫人的懷中躲了躲並未說話,她到現在都還覺得有種輕飄飄的不真實感,哪兒有腦子去想彆的。
虞老夫人麵色淡淡,
“不管你是什麼心思,總而言之,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虞歸晚耷拉著腦袋。
虞方屹的心裡煩悶。
這麼明顯的挑撥,真應該早就送走她!
可讓虞方屹想不到的是,才回來的虞疏晚什麼都不會,被旁人笑話,是虞歸晚先出頭,挺身而出。
難道……
是自己誤會了什麼?
虞方屹的眼中有些迷茫。
再一轉眼,場景又變了。
是一身火紅喜服的虞歸晚握著虞疏晚的手,笑的滿足,
“我從前覺得自己命好,後來知道自己不是侯府的親女兒就覺得上天不公,可現在我覺得,我才是真正幸運的人。
我有了一個很好的妹妹,我很開心。”
虞疏晚也握著虞歸晚的手,認真的開口,
“我覺得你也很好,姐姐。”
兩個人還真是姊妹情深。
虞方屹總覺得哪裡不對,親眼看著虞歸晚上了花轎,這才猛然反應過來——
虞歸晚的臉至始至終都是自己的那張清秀小臉,根本不是他知道的那張類似虞疏晚的臉!
難道……
這才是真正的虞歸晚,這才是真正的走向?!
那傷害疏晚的那個虞歸晚,又到底是誰!
他急切的想要找到真相,卻猛地睜開了眼睛,身上的痛楚讓他忍不住叫出聲來。
“你彆疼。”
柳婉兒在一邊忙著調藥,頭也沒回,
“我給你的藥明明能讓你再多睡三個時辰的,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她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頭麵色古怪的看著他,
“你是不是需要再多的劑量?”
虞方屹背脊生寒,扯了扯嘴角立刻否認,
“意外,隻是個意外。”
“哦。”
柳婉兒幽幽的看著他,
“那你能彆疼嗎,我不想大半夜還要過來。”
虞方屹這才發現自己在自己的臥房。
他輕咳一聲,
“勞煩柳大夫了,你若是有什麼事情就忙去,不必理會我這邊。”
柳婉兒很誠實,
“我就是想睡覺,可疏晚說,得看著你不能讓你死了。
你現在應該死不了,能彆給疏晚告狀我要回去睡覺了嗎?”
虞方屹有些哭笑不得,但心下也不由得一軟。
看來,疏晚還是在意他的。
可不等他回答,柳婉兒又有些煩躁,
“算了,你傷那麼重,現在醒了說不定又要發熱。
我還是守著吧。”
虞方屹想動一動手指,卻隻覺得渾身都痛的厲害。
柳婉兒皺眉,
“你彆亂動呀,到時候傷口崩開了我又得給你包紮了。”
一家子一個尿性!
疏晚當初也是,受了傷還不老實!
原來根源在這兒!
得了柳婉兒一記剜眼,虞方屹也不亂動了,但還是好脾氣的問道:
“那柳大夫可以告知虞某一聲,我是怎麼回來的嗎?”
“疏晚把你抗進來的。”
柳婉兒倒是沒有隱瞞,
“你當時身上的傷口很多,她直接讓可心她們把我叫起來在你這兒給你包紮看傷。”
虞方屹的眼睛亮了亮,
“疏晚……”
“哦,放這兒了她就跟我說了一聲,回去睡覺了。”
柳婉兒喋喋不休,
“原本我們一起在吃古董羹呢,是疏晚說你去的話老夫人應該心情能好一些。
結果找不到你,常慎也找不著你。
疏晚古董羹都沒吃就出了門,你對她好點兒吧,不管怎麼樣,你這一次的命可都是她救的!”
虞方屹半晌沒有說話,柳婉兒看過去,
“你彆不說話啊。”
“我知道。”
虞方屹輕聲道:
“我欠她許多,即便沒有這一次,我也沒有辦法忽視她。”
柳婉兒嘀咕著,
“那算你有點兒良心。”
另一側,虞疏晚已經換好了衣服半靠在床上聽著虞歲晚說話。
虞歲晚的眼中有些忐忑,
“姐姐,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壞心思,我隻跟你好!
但是那個葉瀾,不知道怎麼就找上了我。
她給了我一包藥粉,要我給你用上,再把你騙到到佛陀寺。
她肯定是沒安好心,我應該做什麼啊?”
虞疏晚倒是沒想到容言謹沒能將葉瀾給收拾乾淨,那就隻能自己出手了。
她瞥向虞歲晚,
“她怎麼跟你說的,覺得你能夠幫她?”
虞歲晚遲疑開口,
“她說,我跟在你身邊,就像是你的狗,根本得不到自由。”
“嗬。”
虞疏晚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葉瀾是急眼了?
虞疏晚悠悠開口,
“那你怎麼想呢?”
虞歲晚舔了舔唇角,小聲道:
“我願意做姐姐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