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
大雨還在下,教會的後山已經被雨水衝刷的滿是淤泥。
李維、風姿被帶回到了那間小型禱告廳。
始終留在這裡的三個孩子一臉惶恐的看著留下警員中職位最高的副警司、勞工工會的會長李銘,教會中的幾個高級牧師,還有大晚上被叫醒,在得知了事情經過後一臉疲憊的主教都聚集到了這裡。
雖然不能和風姿逃跑以及屍體被偷這兩個案子相比較,虐殺案也仍舊是一件大事。
尤其這個案子的幕後主使居然還是教會的程嬤嬤,這種高位的教職人員。
所以這些大人物都沒法繼續休息,在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的淩晨就被叫醒。
本來田源也應該過來,但因為在風姿的案子上,他已經超過了給議會保證的最大期限,為了給那些議員們一個交代,昨晚他就返回了耀光,因此這個時候並沒有到場。
那三個在這樣的仗勢下戰戰兢兢,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孩子,在副警司的審問下,說出了他們為什麼會被帶到這裡的原因,和李維風姿的口供一般無二。
到現在,程嬤嬤的罪責已經成為了板上釘釘的事實,造成餘光這一年多恐慌的虐殺案,就是她的所作所為。
但同樣的,很多問題隨著凶手的被發現,不僅沒有得到解答,反而越來越多了起來。
第一個問題就是,王小勒的眼睛去哪了?
這是最關鍵的證據,也是最直接的問題。
按照李維發現不對,找到案發現場的時間,再到程嬤嬤逃走,最後被風姿追到老窩的這個過程,她能把那顆剛挖出來的眼睛藏在哪裡?
而且動機現在也有問題,教會中的牧師都是和程嬤嬤朝夕相處的人,明白她的為人。
平時或許有點小貪財,為人刻板了一些,但絕對說不上心理有問題。
那她虐殺這麼多人,收集那麼多人體器官,又是用來乾什麼了?
並且很明顯,李維五個人被帶到了這間禱告廳,也是成為了她的目標。
如果不是李維提前聽到了異動發現了不對,找了過去,在處理完王小勒之後,程嬤嬤必定會來繼續解決他們。
還有從風姿口中得知的,程嬤嬤死之前最後喊出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程嬤嬤的死因也還在調查,但從她的情況來看,大概率是被毒死的,她是主動服毒,還是被其他人下毒了呢?
這麼多的問題讓副警司的頭都大了。
這還不如直接就把罪名按在李維的頭上,那也不用再去想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了,所有的問題都可以編造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可現在,當著主教的麵,而且還是一位以公正嚴明著稱的主教,他當然不敢隨便給網羅罪名。
在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經過,所有的筆錄和證詞也都記錄完了以後,禱告廳的氣氛變得沉默了下來,
最終靠在輪椅上,從頭至尾都沒有開口出聲打擾副警司的筆錄工作,臉色疲憊且失望的主教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是教會對不起你們了。”
他這聲道歉是給李維他們五個人說的,這讓那三個孩子都有些受寵若驚,就算風姿看向他的表情也有些同情。
主教的年紀已經很大很大了,本來就該是安詳晚年的時候,這些天卻不斷的有各種各樣的事情壓在他的肩頭,就算這麼晚,也還要被打擾休息,來主持處理這一堆爛攤子。
“教會會對你們補償的,還有那些受害者的家屬,等這件事公開以後,我會親自上門道歉。”
一旁的牧師一臉不忍的開口勸說道。
“這不關您的事。是程淑她自己犯下的惡果,未來執行了暮光,她也隻會淪為豬狗。教會真的要給餘光的民眾一個交代,也不用您再出麵了,這種事情是教會的錯,也應該由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來承擔。”
主教搖了搖頭,他乏力的靠在輪椅的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我來到太陽已經有五年了,一直在努力改善暮光在民眾中的印象,本來已經有了一些成效,但因為這件事,之前的付出不知道有多少都要付之東流了,唉。”
一旁的工會會長李銘也開口勸說道。
“您為餘光這些年付出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裡,主教先生,請不用再為這件事耿耿於懷了,畢竟誰都想不到凶手是位修女。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了教會,所以才這麼晚打擾您休息,讓您出麵,現在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您現在還是回去繼續休息吧,如果這個時候您的身體再出什麼問題,我們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聽到李銘的話,周圍的人也都跟著點了點頭,一起勸說主教不用在這裡勞費心神。
主教最終像是架不住他們的勸,正準備讓身後的嬤嬤推著他轉身回去的時候。
始終都沒有開口說話,一直冷眼旁觀這一切的李維忽然開口說道。
“主教先生,能耽擱你一些時間嗎?我知道王小勒的眼睛在哪。”
他的話一出口,讓整個禱告廳的場麵都變得安靜了下來。
副警司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那些圍在主教身邊的牧師也是一臉的不滿。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早不開口?而是非要耽擱主教的時間!小孩子沒大沒小的,有什麼事情和我說。”
副警司本就對李維有芥蒂,隨即就開口嗬斥道。
推著主教輪椅的牧師也一副不想搭理李維的樣子,想要直接從禱告廳離開。
然而這個時候反而是主教擺了擺手,示意了他停下。
老人一臉溫和的看向李維。
“說吧,孩子,你不用顧忌其他人,你有什麼發現?”
李維盯著他的眼睛。
“我能隻對主教先生伱一個人說嗎?”
其他人的臉色更難看了,就連一直都是老好人脾氣的李銘這個時候在看他的目光也帶著不滿。
但主教就顯得寬容多了,他對李維招了招手。
“那就靠近一些吧。”
李維兩隻手都藏在了寬大的長袍衣袖中,他靠近到了主教身邊。
禱告廳內,周圍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看著他湊到了主教的耳邊。
然後......
他的一隻手就猛然薅住了那稀疏且斑白的頭發,另外一隻手握住了一把短劍用力插進了老人的心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