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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國
高密縣。
雄雞司晨,日頭初升。
遠道而來的車隊在城門口等候多時,城門洞開,在官吏的指揮下,眾人魚貫而入。
隨著車隊的進入,整個縣城仿佛活了過來。
縣城的道路並不算寬敞,同時並行三四輛車架,兩旁的行人便得退避。
不過路麵倒是乾淨整潔。
街邊的商鋪鱗次櫛比,食肆的店家忙上忙下;逆旅的店家笑臉相迎;肉鋪的店家賣力吆喝;米鋪的店家拿著木炭在木板上寫下糧價;酒鋪店家則是樂嗬嗬的坐在店內,畢竟縣城的酒鋪本就稀少,他也不愁沒有銷路。
街道最為著目的便是頭係綸巾的學子,他們昂首闊步,自信張揚。
孫乾轉身朝著男人作揖,“正是,敢問閣下是?”
同窗朝前走了好幾步,回頭看了看公祐,見他立在原地動也不動,還朝自己點點頭,索性不再回頭,朝著前方大步趕去。
同窗咬牙看著公祐,實在是沒法法說動公祐,他隻好一揮袖,下定決心說道:“既然如此,公祐,我隻能先走了!”
孫乾仔細檢查了包裹信件外麵的布,發現沒有被拆過,這才鬆了口氣,他拆開信件,拿出布帛,看到布帛上麵的熟悉的字跡,嘴角止不住揚起,喃喃道:“主公.”
畢竟高密縣隸屬於青州北海國,青州本來就富庶,更彆說目前沒有受到黃巾的波及。
“原來如此,多謝先生。”
然而令縣民們感到詫異的是。
公祐又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
忽然一個隻手搭在公祐的肩膀上,背後響起氣喘籲籲的男聲,“敢、敢問,先、先生,可、可是孫乾孫公祐?”
鄭玄是何人?
他遍注儒家經典,是今古文經學集大成者!
多數縣民們不知道什麼是今文經,古文經,他們隻知道鄭玄是名士,在名士中都是最有名的那種,茶餘飯後談及鄭玄他們都會驕傲的挺起胸膛。
縱然是普通縣民,也有著不同其他州郡居民的精氣神,臉上洋溢著驕傲。
“這有什麼好謝的,來,拿著。”
孫乾將布帛疊好小心翼翼放入懷中。
眼下一個頭戴綸巾的鄭玄弟子卻守在店鋪前,他相貌端莊,儀表堂堂,哪怕身旁的同窗氣質都不及他分毫。
“不能。”公祐說道:“實在是對不住,王兄,你先去,店家與我約定,卯時必會給我送來,前幾次都是如此。”
男人緩了口氣,“我的名字不足掛齒,我是這家店鋪店家的好友,他今日家中老母受傷,要侍奉左右,故此無法趕到,他跟我說有位孫先生與他約定好,他不能失約,又確實是抽不開身,隻好委托我送來。”
最為重要的是,下密縣是大儒鄭玄的故鄉,鄭玄在此聚眾授課!
男人將信件塞入孫乾懷來,然後不再停留,扭頭朝著遠方跑去。
“即便是這樣,我相信他也會托人告訴我的。”公祐還是堅守自己的想法。
“前幾次是前幾次!眼下他還沒到,就連店門都是緊閉,伱覺得剩下的時間還來得及嗎?公祐啊公祐,你勿要死板,要懂得變通,保不準他是家裡出現什麼情況,來不了了呢?”
同窗催促道:“公祐,早課就快要趕不上了!若是被鄭師逮了個正著,你我恐怕得罰抄經典了!你到底是為了何物,必須守候在這裡?!下課後再來不能麼?”
然後他也不再停留,邁開雙腿,使出吃奶的勁朝著鄭玄授課的地方跑去。
終於在鄭玄進來的前一刻,孫乾成功的坐到了同窗的身邊。
鄭玄:“.”
鄭玄歎了口氣,他不是眼瞎,但終究沒有說什麼,直接開始今天的授課。
下課後,鄭玄咳嗽幾聲,對著孫乾說道:“公祐,你出來一下,為師有話跟你說。”
“諾。”孫乾站起身,跟在鄭玄身後。
兩人來到一間房內。
鄭玄坐在椅子上,他看著麵前的這個弟子,實在是有些苦惱。
他揉了揉眉心,最近一段時間孫乾的不對勁,當師父的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還特地問了其他弟子,得到的結果,正像孫乾說的那樣。
鄭玄還記得那是個午後,讀書讀類的孫乾一頭栽倒在案牘上呼呼大睡,他擔心學生感染風寒,特地拿出大衣給孫乾披上。
萬萬沒有想到。
孫乾突然站起,猛的睜開眼睛,眼底布滿血絲,咬牙切齒道:“孫權匹夫!!!”
說完,孫乾又流淚起來。
“?”
鄭玄滿臉的疑惑,發生什麼事了?孫權是誰?公祐同宗兄弟?
在鄭玄的追問下,孫乾咬牙道:‘孫權,不過我家養的一條惡犬,我夢到惡犬傷人,我這就回去給他烹了!’
後來,孫乾表露過不止一次要北上投靠明主。
鄭玄更懵了北邊有什麼名主?
孫乾避而不談。
好在鄭玄和其他弟子,乃至是城門守衛的幫助下,總算是一次又一次攔住孫乾。
他猜測,怕又得吵著去投靠所謂的明主。
心累。
想到這裡,鄭玄又揉了揉眉心,他問:“公祐,近來又夢到了什麼?”
孫乾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英雄的一生.”
“英雄的一生?”鄭玄感到吃驚,最了解孫乾的莫過於他這個老師,孫乾看起來對待任何人都是一個態度,不管你是什麼孫乾都會維持表麵的尊敬,不過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弟子骨子裡還是有一抹驕傲的。
認定的事情,就算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這種評價從孫乾的嘴裡說出,實在是稀奇。
鄭玄又問:“公祐,你實話實說,你要投的‘明主’到底是何人?”
孫乾這回沒有如以往那般閉口不談,“恩師,恕我不能將夢中具體事務告知於您,不過我主說過,他的名字能向他人提起。”
“.”
鄭玄感到牙酸了,他沒好氣的說,“公祐,你還真是實誠啊,連‘我主’這種詞眼都用上了.”
孫乾認真的說道:“恩師,是您教導我等,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人的一生都要正直,不可為僥幸求生而逃避。”
“.”
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是這麼用的嗎?
糟糕眉頭又酸了。
鄭玄揉著眉心,他決定先不管孫乾用的對不對,繼續問道:“所以,你口的‘明主’是?”
孫乾有力的回道:“中山靖王之後,孝景帝玄孫,劉備劉玄德!”
?
劉備?
鄭玄突然想起了一個人,盧植盧子乾!
盧子乾是他的同門師兄弟,按輩分來說劉備是他的師侄。
他記得劉備靠‘為母製椅’賺足了名聲,又以軍功得到金城太守一職,看上去風頭無兩,就算是地方小豪強談起劉備都會稱一聲‘幽州之虎’。
不過放在那些士族高門裡,大抵上是看不上劉備的。
‘為母製椅’這種不過都是士族玩剩下的,要知道孔融三歲讓梨!難道平民家的稚子不懂得孝順麼?
這本質上都是買名邀直啊!
如今又跑去邊疆.這.
鄭玄心情複雜,“公祐,跟隨劉備可不是什麼好選擇他去涼州,必定凶險異常.唉”
孫乾攥緊拳頭,聲音堅定,“恩師,有的事,我必須去做。仙人托夢,劉郡守必定能平定亂世,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又如您所教導,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鄭玄沉默了,上了年紀的他能感受到孫乾的誌向,比火爐還要炙熱,他心中暗歎,真是老了老了。
“但你學業還未完成,縱使投靠‘明主’,缺乏能力,又怎麼能實現心中抱負呢?”鄭玄勸道。
孫乾朝著鄭玄深深一拜,誠懇道:“還請恩師相助,祝我早日完成學業!”
聽到這番話,鄭玄緊皺的眉頭總算是舒緩,他連說好幾聲‘好好好’,談心總歸是有效果了。
但鄭玄還是多嘴問了一句,“公祐,為何改變想法啊?”
在鄭玄期待的目光下,孫乾老實答道:“我近些時日有跟劉府君書信來往,他說後悔沒有好好學習,現在加倍用功,說以後不懂的隻能問我了.”
鄭玄的笑容僵住了,感情是還是為了劉備?
糟糕,眉頭又酸了。
不過這劉備到底是何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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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