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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因果循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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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隻是險些跌落下來的弦三朗,整個設樂家除了設樂蓮希之外的所有人,包括精神出了問題,早已不甚清醒的設樂絢音,看見站在門口的男人,臉色都是好一陣變化。

唯一對家族秘辛毫不知情的設樂蓮希茫然看了一會兒,認出是羽賀響輔之後,興高采烈地靠近過去。

“響輔叔叔,今天很精神啊。我就說,你應該再多注意一下外表,好好打扮下的。”她替羽賀響輔理了理胸口的領巾,“這樣子不是很帥嗎?”

目光冷沉地注視著大廳的羽賀響輔垂眼看著站在麵前的女孩,神色柔和了下來:“畢竟是難得的重要場合,政司建議我做個造型。怎麼樣,還不錯吧?”

設樂調一朗的身體情況,除了他本人,家裡人基本都知道,所以設樂蓮希很快明白過來他所說的重要場合是什麼意思。

爺爺怕是很難等到下一個生日宴,這應該也是設樂家最後一場如此規模的生日宴會了。

待到調一朗死去,弦三朗接過家主的位置,設樂家剩下的人坐一張方桌就夠了,零落的門庭很難再支撐起什麼宴會。

設樂蓮希神色黯然,勉強將注意力轉向了他身後跟過來的人,強打笑意:“是這樣啊,原來是朝居先生……”

後麵的話隨著她看清朝居政司的形象卡在了喉頭,原本的誇讚和恭維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昨天第一次現身時,朝居政司的造型已經很具備衝擊力了,黑白對半分的陰陽頭閃亮奪目,造型新潮的墨鏡也足夠抓眼,然而今天一看,他昨天居然還收斂了。

今天的他換了一身似乎更為正式的衣服,看樣式也是一件登台用的演出服裝,然而那身燕尾服,包括西裝褲以及腳下的皮鞋,都和他的發型一樣,從正中對半分開,完全由黑白二色拚接而成,即便沒有站在正中的演出台上,也是那樣刺眼奪目,輕易就能抓住所有人的視線。

“是不是有點誇張?”成了全場焦點的淺井成實調節了一下胸口的領結,不以為意地露出微笑,“我在歐洲的時候就習慣這麼穿,對設樂家這樣傳承多年的古典樂世家來說,可能是有些刺激了。”

這是有些刺激的問題嗎……

感覺視覺被創了一下的柯南嘴角好一陣抽搐。

唐澤抬起手,掩住嘴角的弧度,眼底金色的光芒閃爍起來。

用一個更為醒目的目標吸引注意力,由此來掩蓋真正的動作,這也可以算作是一種常見的魔術技巧了吧。

“原來是響輔啊……”驚魂未定,手腳癱軟的設樂弦三朗一直聽見羽賀響輔開口,驟變的臉色才慢慢恢複過來。

他與坐在上首沉默看著場內的設樂調一朗對視了一眼,咬了咬牙,勉強算是重新鎮定了下來,麵色的陰暗卻再也抹消不掉。

突然在今天這麼打扮,羽賀響輔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東西……

“晚一會兒賓客們就要到了。”羽賀響輔忽略掉其他人的神色,替設樂蓮希將發髻邊落下的碎發整了整,“去準備一下吧,你今晚可是要隆重亮相的。”

還有闊彆世間三十餘年,幾乎已經成為絕唱的斯特拉迪瓦裡。

隻要一想到它上一次引吭高歌還是三十餘年前,時年才剛剛十六七歲的設樂降人在這裡進行的生澀演出,他就感覺嘴角的諷刺笑意快要壓抑不住了。

“呼,期待了這麼久,真的要上台了,還是好緊張。”設樂蓮希搓了搓指尖,“希望我不會辜負它的美名……”

或許是因為緊張,或許是因為興奮,設樂蓮希開了個頭之後,便開始喋喋不休地聊起了自己的感受,自己對今晚表演的期待。

設樂家不複過往的風光,但畢竟作為走出過許多位音樂家的家族名聲在外,今晚的宴會廳,除了設樂家的人以及毛利小五郎等幾位私人邀請的客人,還有數十位音樂界的同行。

羽賀響輔知道,大家並不期待能在今天看見多麼優秀的演出,大家隻是在期待塵封的名琴再次複生之後發出的第一聲嬰啼。

如果按照他原本的設計,這場晚宴根本沒有召開的機會,在天色擦黑的時候,設樂弦三朗就應該死在灼熱的火焰裡,緊接著,設樂絢音也應當在安魂曲的嫋嫋餘音中轟然墜地。

不過,如果一切開始在設樂降人野心勃勃的稚嫩演奏裡,結束在設樂蓮希天然純真的悠揚樂聲之中,也算是一種有始有終吧。

羽賀響輔看著她年輕而天真的臉龐,又看了看這間被布置得典雅絢麗的大廳,輕輕笑了一聲。

————

“響輔少爺,你昨天一天都跑到哪裡去了?”

津曲紅生走進會場裡的時候,就看見羽賀響輔趴在二樓的欄杆邊,俯視著燈光暗下之後被聚光燈照得流光溢彩的圓形舞台,忍不住湊上前去小聲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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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這麼叫我,津曲女士。”羽賀響輔晃了晃手裡的杯子,平淡地回答,“我30年前就已經不是你服侍的那個少爺了。”

“抱歉。”津曲紅生愣了愣,微微彎下了腰,“我習慣這麼叫您了。”

羽賀響輔的父母都在那場襲擊後沒多久就相繼離世,他也因此被帶回了母親家,作為羽賀家的繼承人培養。

由於“老爺”和“夫人”都已死去,羽賀響輔在事實上早就已經是羽賀家新的家主,即便是要選擇一個尊稱,也應當是老爺而不是少爺。

“你是因為那場事故,才決定接手設樂家的工作,替代了他們家年事已高的管家,來這裡工作的吧?也過去不少年了。”

“是。當年,設樂家的管家因為襲擊的事故受到了刺激,沒兩年就很難繼續維係之前的工作強度了。千波小姐受了他們家頗多照顧,所以他們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我也很難拒絕。”津曲紅生垂頭,“您今天晚上很英俊,和老爺當年的樣子真像。”

“我倒寧願像母親更多一些。”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將酒杯裡的酒水一飲而儘,然後就做出了不想再多聊的樣子,擱下酒杯,走向數十級的台階頂端。

與此同時,站在另外半邊回廊上的設樂弦三朗正瞪大眼睛,用一種萬分恐懼的神情看著高抬細長的脖頸,如同優美的天鵝一般站在台上的設樂蓮希。

在他的視角當中,那不是清秀可愛的優秀孫女,他所看見的,卻是一頭利落的短發,高傲而美麗的羽賀千波。

這把琴是羽賀千波與設樂彈二朗共同出錢,買來送給他們的獨子響輔的,嚴格來說,它隻有一半屬於設樂家族。

而今,響輔已經改姓羽賀三十年了,這把琴無論如何,也與他們沒有太大的關係。

然而當初的羽賀千波帶著它來到設樂家的當天,他就為它的獨特韻律深深著迷。

那麼純淨柔和,帶著不可言喻魅力的聲音,細膩而溫婉,仿佛在娓娓訴說一個遙遠而古老,不為人所知的故事……

台上的設樂蓮希微微閉上了眼睛,搭好琴弓,擺出了架勢。

多年不曾聽聞的美妙音色傳來,設樂弦三朗更深地陷入進了過往的幻影當中。

第一次聽見它被設樂彈二朗演奏的時候,他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是了,那是拂過樹梢的綠葉的輕風,那是回蕩在古堡裡的暮鼓晨鐘,更是穿透薄霧的第一縷晨曦,即便是不懂得欣賞的人,也會被輕易帶回那個露珠晶瑩的林間清晨,為它豐富而醇厚的聲音所傾倒。

所以說大哥當年的謊言是多麼的拙劣啊,哪會有人認不出這麼獨特而美麗的一把琴呢……

他抬起頭,看向階梯的頂端,耳中的樂音已經化作一種嘈雜的人聲,紛亂的響聲穿破時光的阻隔,落進他的耳朵裡。

“你這是什麼意思大哥?我買來這把琴之後,仔仔細細保養了很久,調音也是我做的。這是一把贗品,毫無疑問!”

“那、那你應該問一下宴會結束後負責保管它的管家,我反正是沒有……”

“那這把又是什麼?!如果沒有見過它,是怎麼做出這麼相似的仿製品的?!”

“我、我……是弦三朗,他想要再多把琴在家裡留一陣,他想用它去參加首席的選拔……”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直接向我提出來呢?我是出於信任才同意了你的請求,你這樣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弦三朗鬆開手邊的欄杆,踉踉蹌蹌,朝著階梯的方向走去。

當年的他,是如何發現這一幕的呢?

結束了宴會,收拾停當的宴會廳,像一間安靜的環形劇場。

那高亢的爭吵聲,激昂的辯論聲,在廳中隆隆回蕩,聽見自己的姓名被提起,他忍不住心頭的恐懼,悄悄繞開了正門的方向,從二樓的回廊慢慢靠近。

等到他推開門,看見因為爭搶手裡的琴盒扭打起來的大哥和二哥時……

弦三朗恍恍惚惚地看過去。

一道不知是化妝鏡還是手表反光的光斑,從下方劃過,掠過了羽賀響輔俊朗的眉眼,將他略帶怒容的表情映亮。

紛亂的爭吵聲還在他耳邊響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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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東西你自己收回去吧,如果你拒絕歸還,大哥,我會報警的。”

“這就是你的琴……”

“……不可能,你到底是……”

“……我的,我的琴,我的東西!”

在調一朗最終近乎破音的喊叫聲裡,失去了平衡的彈二朗一個踉蹌,臉上的表情最終定格在了盛怒與不可置信上。

那道高大的身影,重重滑落下去。

如同按壓在鋼琴的音階上一般,一聲聲撞擊的悶響……

每當午夜夢回的時刻,坐在自己淩亂一片的起居室裡,設樂弦三郎時刻都在思考,萬一當時站在那裡的是自己,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呢?

心生歹念,助紂為虐的自己,站在激烈爭執的兩位兄弟麵前,他到底是會用最快的速度上前製止,還是,更進一步的……

那道光斑再次劃過,連同設樂蓮希繡滿金線,反射著微弱的星辰般的明亮光點一起,照亮了周遭一張張麵帶欣賞笑容的臉,以及近在咫尺的,譏嘲而失望的男人的麵容。

羽賀響輔……不,這不是響輔,這是他的二哥,那個走的比他更遠,站的比他更高的二哥。

二哥,彈二朗,斯特拉迪瓦裡……

迎娶了羽賀家的獨女,家財萬貫,很快就生下了孩子,出生沒多久就被認為極具天賦的音樂神童,方方麵麵,擁有的遠比自己更多的二哥……

設樂弦三郎模糊的雙眼,在此刻突然清明起來。

他抬起了手,向姿態鬆弛的站在那裡,似乎毫無防備的男人推了過去。

垂眼等待了數分鐘的羽賀響輔輕輕歎了口氣,就在那手掌挨上自己身體的前一刻,向側麵跨了兩步。

設樂蓮希拉扯出一個比原本的音調略微低了四分之一個音的長調,是被他誇讚,說處理的很有個人特色的那個音調。

也是整個樂曲的最後一個小節。

就在小提琴的尾音還在廳內回蕩的時候,一道尖利的叫喊,伴隨著男人跌落而下的悶哼聲,在整個宴會廳裡響徹。

原本沉醉在琴音中的設樂蓮希愣了愣神,連忙抓緊手裡名貴的寶物,在慢慢亮起的燈光當中抬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滾落下數十級台階的弦三朗恰巧落到了最後一層。

鮮紅的血跡,自倒數的數個台階上就已經出現,及到大理石的地麵上時,已經潑灑成一團,還在不斷向外滲出,暈染成一片。

羽賀響輔冷冷地垂眸,注視著這位陷入了幻覺,落入陷阱的獵物。

當年的設樂彈二朗滾落下來時隻有三十多歲,而今的弦三朗卻已經60高齡了。

可惜了,他怕是沒有機會體驗那種在生死之中掙紮,再被人慢慢放棄的感覺是如何可怕了。

坐在舞台邊不遠的調一朗睜大了眼睛。

他沒有先去看失去了意識的弟弟,而是先抬起頭,看向台階頂端。

在那裡,如同設樂彈二朗重新活過來,長身玉立的羽賀響輔正低垂雙眼,如同當年他俯視著二弟身軀那樣,靜靜看著弦三朗不再動作的身體。

設樂調一朗猛地按住心臟,劇烈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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